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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只有愤怒
没有任何一名主教练会无视更衣室气氛的作用，把希望都寄托在球员的职业素养上。 温格也不例外，他只是缺乏掌控欲望而已，更衣室若是出了乱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于是最初的震惊之后，怒气渐燃，只是碍于外人才没有流露出来。
王*丹都能猜个七七八八，以他的智商与人生经验，怎会猜不出来是谁在挑事？
维埃拉是他一手提拔，用了整整四年时间才成长为世界级全能中场的，两人之间的感情毋庸置疑，付出的心血与期待也比其它人超出一大截。尤其是把得意弟子任命为队长之后，他在无形中进一步提高了要求，把托尼*亚当斯当成了模板。
忠诚，大度，坚韧，果敢......这些前任留下的宝贵财富，他希望弟子能够完全继承，即使不能像尤墨那样场上场下呼风唤雨，也要独当一面，成为最可靠的心腹大将。
结果呢？
从夏天的续约受阻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考虑到俱乐部开出的续约合同缺乏吸引力，他能理解弟子通过拖延时间来增加谈判筹码的行为，因此没有进一步的怀疑，沟通也只是泛泛。
上市进入议程之后，上述问题看来可以迎刃而解了，于是他一头扎进了其它工作中，不再把续约当问题。
结果没想到，得意弟子让他得意不起来！
“聊人生？”
王*丹的脑袋瓜不是盖的，眼睛一转问道：“谁的人生？”
尤墨双手奉上泡好的功夫茶，笑道：“四年时间，拿了世界杯，欧洲杯，英超，欧冠，算是标准的人生赢家了。此时若不停下来聊聊人生，哪儿还有足够的动力去征服下一个目标？”
“哦，他们啊，确实步子太快了！”王*丹抢戏的能力不是盖的，说完又补充道：“你还少数了两个，足总杯和联赛杯！”
“好吧，六六大顺。”尤墨欣然点头，瞧着永贝里一脸的五味杂陈，笑道：“茶要趁热喝才能回味无穷，人生也一样，最热闹的时候若是走马观花了，回头到了冷冷清清的时候，心里落差会很大。”
“说的这么有道理.......”王*丹一脸不忿，仿佛被人抢了风头一般，“那你为何不和他们聊这些呢？”
一听这话，永贝里像是突然找到开门钥匙一般，眼睛一亮，声音急切，“不，在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越在意就越容易受干扰！”
“所以呢。”尤墨笑了笑，瞧着对方捧起茶杯一饮而尽，才接着说道：“上一场你的表现很一般。”
“嘿嘿嘿.......”永贝里笑的很是憨厚，又是挠头又是搓脸，仿佛干了件丢人的事情。
王*丹瞧的好笑，又得憋住，很是辛苦地说道：“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们聊的太投入，把主教练给遗忘了？”
温格正听的入神，突然一下被点名了没反应过来，依然楞楞地瞧着他们。
尤墨身为主人，哪能真把客人落在一边不理，于是笑道：“搞错没有，是你一直在和BOSS聊天好不好？”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王*丹作恍然大悟状，笑容很甜，眼神却有藏不住的戏谑，“温格先生看来和我一样，聊着聊着就被好奇心勾走了！”
“叫我阿尔塞纳吧。”温格一张老脸挂不住，咳嗽了两声，作严肃状，“BOSS听起来很有钱的样子，温格先生听起来像是授课老师，都不符合你们心中的形象！”
冷笑话效果平平，听众都忍不住笑，温格也没能绷住，跟着笑了起来。
瞧着宾主尽欢的样子，王*丹俨然以主持人自居，开始引领话题，“那在您看来，他们只是因为步子迈的太快，导致心态有些失衡了？”
温格微一点头，收了笑容，“是的，没人能想到，他们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获得这么多的成就。运气也罢，实力也罢，都是他们应得的奖励，所以没必要指责他们心态失衡的表现。”
“是的，他们还那么年轻。”王*丹继续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说道：“尤其是帕特里克*维埃拉，不但以主力身份拿下了所有奖杯，还成了球队的队长。如果获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就还能保持最开始的心态，简直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年龄了！”
听了这话，永贝里不甘心只当听众了，“打扰一下，可以发表我的看法吗？”
温格笑着摇了摇头，仿佛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一般，“不，不用发表了，你要说的我们很快会聊。”
永贝里完全没想到主教练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处处透着一股陌生感，于是只好点了点头，默默地瞧着正在埋头泡茶的家伙。
王*丹见状迅速开口，笑道：“是的，这里有个家伙与众不同，拿年龄来衡量他的行为，会让你怀疑人生！”
“哈哈，咱们聊完人生之后开始怀疑人生，听起来很像是在耽误时间？”温格难得笑容夸张，眉眼里却有些沧桑。
说完，顺着永贝里的目光瞧了过去，仿佛怕看多了会头晕一般，只瞧了一眼就抬起头，目光转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落地窗很大，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绿色地毯上一大两小三个姑娘。她们正在踢球，不过两个小姑娘太小了点儿，看起来更像两只宠物。
追逐，嬉戏，尽情地享受着阳光。她们的笑容让人心平气和，浑然忘我，以至于原本还算灵光的耳目像是失聪了一般，听不见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隐约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
“不要把人人爱戴当成目标，那样会把很多事情搞砸。”
“为什么？”
“因为那样会让别人心里失衡，时间越久，越容易从伙伴变得陌生，甚至变成敌人。”
“意思是说，没必要刻意维护彼此之间的关系？”
“是的，把自己表现的完美无缺只会带来麻烦，所以顺其自然最好。”
“嗯，我好像太过在意一些事情了。”
听到这，温格忍不住笑了。
“好了，我该回去工作了。谢谢你的茶，还有热情的女主人！”
......
接下来的几天场外热闹非凡，更衣室也恢复了以往的气氛，豪门压力与人生赢家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所有人脸上都能找到笑容。
温格也没有破坏气氛的举动，看起来一切如常。
比赛日很快到来，阿森纳这一轮坐阵主场对阵斯托克城队。
由于周三才踢完欧冠，球队在迎来法国帮大将回归之后大幅轮换，尤墨，永贝里，罗西基，三人都坐在了替补席上。亨利，维尔托德，皮雷，维埃拉，四人悉数上阵，博格坎普也伤愈复出，出现在场上。
从两连平到两连胜，阿森纳在强强对话中打了所有质疑者的脸，这场是新科欧洲杯冠军们的回归之战，吸引的关注相当庞大。由于斯托克城队在近两个赛季与阿森纳的交手中未尝一胜，“克星”之名早已荡然无存。这场比赛开始前，博彩公司纷纷开出了让球半以上的赔率，可谓一片看好。
可惜现实看起来和他们开了个玩笑。
上半场阿森纳猛攻不止，对手死守不出，比分一直没能改写。
下半场一上来，主队继续大举投入进攻，整体阵形压的过于靠前。结果在一次看似平平的机会中，斯托克城队打了一波漂亮的反击，最终利用空中优势破防成功，反咬一口！
0：1的比分看起来刺眼之极，丢球后的沉默也变得极度难堪。
坎贝尔与图雷在对手的这次进攻中站位不太合理，有些抢位，算是背锅的不二人选。前者虽然第一时间向门将致歉，却换不来所有队友的理解，尤其是曾经的死对头，帕特里克*维埃拉。
由于尤墨不在场上，适当宣泄一下愤怒情绪成了法国人的选择，于是最初的沉默过去之后，用法语说道：“真是搞不懂，白鹿巷球场能出产什么好货色！”
声音不大，就连场边的温格都没听见。场上球员除了法国帮成员之外，其它人都听不懂，只是能从语气神态中猜到几分。
结果没想到，一贯内敛寡言，有时甚至给人以腼腆羞涩之感的蒂埃里*亨利，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帕特里克！”
由于情绪激动，用的同样是法语，声音很大。为了表达愤怒情绪，还专门跑了过来，站在维埃拉面前两米不到的地方，双拳紧握。
“别他么把自己当回事，比赛踢成这样大家都有责任！”
这话一出口，即使听不懂法语的家伙，也能很清楚地瞧见发生了什么。
是的，法国帮居然内讧了！
意料之外的状况反倒让他们多了几分好奇，只是忙坏了皮雷与维尔托德。
两名和事佬齐上阵，算是把怒目而视的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好在比赛不会因此中断，很快响起的哨声让好戏告一段落。场边的温格同样瞪大了眼睛，拳头握紧，不过没有声音发出来，也没有把弟子叫过来一探究竟。
替补席上同样一片哗然，就连有了心理准备的永贝里也没能免俗，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仿佛身边的家伙能听懂法语。
尤墨听不懂法语，不过能听懂人心。
“真热闹，豪门果然是非多。”
这话听起来没心没肺，身边有人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站在场边的温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时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快去热身！”
其实时间还早，下半场刚踢了十分钟不到，距离主教练的常规换人时间还有十多分钟。
尤墨被训之后一脸委屈，挠了挠头说道：“又躺枪了，防弹短裤也不管用！”
说完起身，拖着条腿，一瘸一拐地热身去了。
身后顿时传来憋不住的笑声，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罗西基都笑的合不拢嘴。永贝里很有自知之明，在笑抽筋之前不用主教练吩咐就跑去场边与那货相伴了。
只有两人的时候，瑞典人自然要问问究竟。
“怎么会这样，他们难道觉得BOSS会看不见，听不懂？”
尤墨一脸随意，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懒洋洋地说道：“当然不会，可能是蒂埃里的出现打破了平衡吧，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永贝里不敢苟同，摇了摇头道：“明天，不，今晚的报纸上就会充斥着‘阿森纳球员内讧’这类的新闻！”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尤墨随口问罢，目光都没有转过，依然瞧着场上。
比赛依然激烈，只是暗流涌动之下，太多故事藏在其中，睁大眼睛也看不完，竖起耳朵也听不完。
“嗯？”永贝里楞了一下，没有出言反驳，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才感慨道：“是啊，想把问题藏起来解决是件很奢侈的想法，越觉得难堪，越要坦然面对，才能真正把握主动！”
“是啊，因为担心媒体会说三道四而不敢当众表达情绪，蒂埃里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尤墨点了点头，同样不无感慨。
“可他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好像.......”永贝里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好像变了个人？”
“是，是的，以前的他给人感觉很内向，即使有情绪也不会流露出来。”
“他和帕特里克一样，都需要停下来调整心态了。”
“嗯？”
大大的问号写在脸上，永贝里楞在了原地。
瑞典人怎么也没想到，代表正义的家伙居然也成了负面典型！
那前面夸他勇于站出来发表不同看法是个什么意思？
自相矛盾？
“你难道不觉得，蒂埃里在这场比赛最多只发挥了七成水平吗？”
仿佛瞧出来瑞典人的心事一般，尤墨冲刺了两趟之后，声音响了起来。
“啊？”永贝里这下抓瞎了，嘴张的老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等着瞧吧，BOSS的换人快来了。”尤墨没空陪人发呆，继续忙着热身。
果然，三分钟后，比赛第60分钟，换人牌亮起，14与9两个号码晃花了永贝里的眼睛。
尤墨站在场边迎接队友，嘴角的笑容若有若无。
亨利在瞧见是自己被换下后目瞪口呆了足足五秒，才狠狠甩了下手，小跑过来。
快到场边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听起来并不让人舒服，冷冷的。
“只有愤怒解决不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