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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看了看梁丘雅音,仿佛是在说:“若是这般明显我都猜不到,我岂不是傻?”
梁丘雅音摊手,“就知道瞒不过你。”
可不是嘛,会让宇文赫都不想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冯玉婷和宇文觉的墓前了。
但是宇文赫也知道,月丫头一定会陪着她,所以他才不阻拦。
那个狗皇帝对月丫头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黄昏日暮。
小山坡上两座坟茔面向东方而望。
斜阳的光线照在墓碑上,两座碑皆无字,一座刻着碑上刻了剑,一座碑上刻了海棠花,仅此而已。
梁丘雅音在刻着海棠花的墓前烧了纸钱,深秋初冬的寒风刮起漫天纸灰,向远方翩翩飞去。
“月丫头,你说,人真的可以有来生么?”
“或许吧。”萧如月的目光在纸灰上收回,落在刻着海棠花的墓碑上,“我不就是死过一次又回来的人么?这世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无法尽言。”
梁丘雅音笑着摇摇头,“他们若是有来生,还是别再做人了,当牛做马或者当猪当羊,都好。”
可不是,做人难。
一步行差踏错,便无可挽回。
当牛做马的话,兴许懵懂无知也能快乐一些。
梁丘雅音的手按在冰冷的石碑上,越发黯淡的日光被光火渐渐朝野,石碑越发昏暗。
冯玉婷,你这一生自己走的路,是好是坏,都已终结。
你我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来世不计。
“就让这朵海棠花陪着她吧。”萧如月拍了拍她的手背,“无论如何,犯错的人都已经赎罪了,我们就放过自己吧。”
……
夕阳最后一点亮光落到了山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唐敬之打了灯笼,却要去驾车,却见远方有车马飞奔而来。
天干物燥,马车扬起尘沙满天。
“驭——”
马车到了他们跟前才勒住,隔着帘子,车里光亮无比。
接下来,便见一个人从车里钻了出来,手中握着颗夜明珠,他一出现,周围的黑暗尽数被驱散了。
他从容优雅地步下马车,先是冲着萧如月笑,转头又看了梁丘雅音一眼,“说好的只借半个时辰的,梁丘姑娘食言了。”
梁丘雅音:“说好的半个时辰,不是刚好?”
某个迫不及待追过来的君上曰:“朕若不来,你岂不是失约食言。”
梁丘姑娘彻底无语。
月丫头,你倒是管管你们家这个护妻狂魔啊。
萧如月无奈摊手表示:“我也管不了他。”
然后就被“劫”上车走了。
原地只留下梁丘雅音和唐敬之面面相觑,还有一盏灯笼正散发出幽幽的光。
还有一群乌鸦从他们头上飞过来。
风,吹过。
萧如月被宇文赫领回行馆时,晚膳都已经摆上桌了。
“娘娘,您再不回来我们都以为您是要跟梁丘姑娘跑了呢。”绿衣一见着她,便着急地扑上来。
“哪儿能啊,我要是真与雅音姐姐私奔了,你们家君上不得跟你们拼命啊。”萧如月打趣道。
说完才想起身后站着的宇文赫,回头冲他笑了笑,“怎么,君上也怕本宫会被雅音姐姐给拐跑了?”
某君上信誓旦旦道,“那位梁丘姑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这倒也是。
晚膳都是萧如月爱吃的,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一日比一日大,她的胃口好得很,但她除了肚子越来越大之外,单薄的身子骨却未见长肉。
也不知道她都把东西吃哪儿去了。
晚膳过后,宇文骁便过来了,换下了素日里穿的那身戎装,而穿了系褐色的锦袍,头发梳得尤其整齐干净,活像是要去相亲似的。
这个受了伤的人,不是应该好好地待在军中养伤么?大晚上的他这是唱哪出?
萧如月看了宇文赫一眼,他解释说,“我觉得还是要让你和唐家的那位家主见一面的。”
顿了顿,看了眼宇文骁又道:“他是自己要跟的。”
他这么一说,萧如月便明白了。
大将军大抵是情窦初开了?
不过,大将军年纪一大把了,说他情窦初开似乎不合适。可她委实也想不到旁的词汇合适了。
宇文赫是带她去见那位唐家家主,而宇文骁,自然也是去见他想见的人。
没想到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大将军他还斗上瘾了。
萧如月给了宇文赫一个眼神,大意是:看样子大将军娶妻有望,不需要您费心赐婚了。
某君上耸了耸肩,仿佛是说:他总不能连崇越都比不上了。
此处崇阳恐怕要哭瞎。
收拾了一番,宇文赫便带着萧如月出门了。
他们坐的马车,大将军则骑马走在前面,还有崇阳崇越随侍一前一后负责安全保护。
马车离了行馆便直奔城南的一处民宅。
车停下来,萧如月下车一看,不太大的院子,门口还挂着两个写有唐字的灯笼,外表瞧着平凡无奇,却又和周围似乎不一样。
看样子唐家家主随意选的宅子,也不随便嘛。
崇阳上前去敲门,结果手还未碰到门环,门就从里头打开了。
一身男装打扮的唐婉儿猛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唐婉儿自己先愣住了。
面面相觑。
半晌,唐婉儿回过神来,紧张地看着宇文赫和萧如月,“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唐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呀?”萧如月柔声笑道。
“我……我哪儿都没想去。”唐婉儿结结巴巴地,做贼心虚似的根本不敢看萧如月的眼睛。
萧如月不禁好笑。
唐婉儿看了她,又看看宇文赫,“我……我本来……”
“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待着你还想去哪儿?”
没等她说话,一个声音蓦地打断了她。
唐婉儿震惊地循声看去,这才看见马车旁边那个穿着褐色锦袍的大将军宇文骁。
“咦!你这人不是应该躺着的么?这才几日你就下床了!”唐婉儿惊得要跳起来。
说着径自越过了宇文赫与萧如月冲到宇文骁跟前去了,“你居然还骑马,你这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跟你说,你别以为你救了我又折腾自己我就会感谢你,本姑娘最最看不起你这种自残的人了。”
“我?自残?!”大将军脸色顿时沉如锅底,声音冷得像是从冰水里捞起来的似的。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与宇文赫就更相像了。
这对兄弟,在某些方面真是惊人地相似呢。
唐婉儿不禁咽了咽唾沫,“你,你别大声,你别以为你是伤员你就了不起了,受伤的人不好好躺着养伤你跑出来干什么?本来你替我挡了一剑我还挺内疚想去看看你的,你这样谁要看你啊!”
“你跟君上真是一点都不能比!”
大将军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这人是没有心的么?!”
“我……你说谁没有心,你才是木头疙瘩没有心呢!”
这气氛,是不是不太对?
这两位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萧如月下意识望着宇文赫。
站着躺枪的某君上眉头一敛,沉声冲宇文骁:“衍之,跟我进去!”
宇文骁攥了攥拳头,心里是极其不愿的,但短暂的僵持之后,还是走到了宇文赫身边。
“至于唐姑娘,虽说战事平定,但谁也不能保证城中没有心怀不轨之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不会拳脚功夫,还是别独自出门的好。”
宇文赫说完这句,便挽着萧如月的手往里走。
宇文骁也跟了上去。
门内出来个管家模样的人,对着宇文赫萧如月和宇文骁三人恭恭敬敬地问了安,而后瞧见门口的唐婉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唐婉儿噘噘嘴,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崇阳崇越栓好了马车和马之后,一个留在外,一个则进去了。
……
正厅里,这会儿几个老头子正在说话。
唐家家主手里捧着盏茶,他另一侧的两位正陷入热烈的讨论中——
“谢老,您的关门弟子如今成了我的女婿,这关系会不会乱套了?”
“这有什么,反正你们家丫头到底是要随着宇文赫那个臭小子叫我师父的,要让她叫我师公才是乱了套了。”
文山居士歪头一想,也挺有道理的。
月丫头要是按着他这叫,岂不是要管那位君上叫师叔?
萧如月一进来,赫然见着她爹和那位谢老先生也在座,不由得愣了愣。
宇文赫却像是见怪不怪一般,“看样子今个儿的日子不错,你们这几个老头子都凑到一块儿了。”
“臭小子,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谢老先生第一个站起来,一副“你要是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我可要好好教教你才是”的架势。
宇文赫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撩起下摆便朝着谢老先生跪下去,“徒儿拜见师尊。”
“免了,起来吧。”谢老先生一脸不耐烦。
宇文赫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丫头,他都跪了,你怎么不拜我?”老先生见萧如月还站着,又不爽了。
萧如月哭笑不得,屈膝福了福,“见过师尊。”
随后又分别向唐家家主和她爹也见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