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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南长吸了一口气,又倒在诊疗床上:也好,还是让大夫检查一下吧,自己的身体真的不对劲。
瞿南的头还是很疼,疼得像要裂开似的,唐僧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念着经:“董大夫你是不知道,昨晚我俩和一只猫妖斗了一宿,好在我神勇无敌,三拳两脚把猫妖杀退,救了他的性命。
你不知道那猫妖多凶悍,我俩差点就逃不……,”胖猴惊觉自己差点吹破了牛皮,急忙改口:“这大风大浪也闯过来了,没想到今天刚回市区就在阴沟里翻了船。好好的说着话,他突然就晕了过去,好在我的身体素质比他好,晕过那一阵就赶紧把他给送来了。”
被称做董大夫的美女淡淡地回头扫了胖猴一眼,那眼光纯粹就是看一神经病。
她把听诊器的听头收回白大褂兜子里,对胖猴说:“你说胡话是因为有点受惊过度,他晕倒应该是用脑过度了。你们俩不一样的。”
瞿南嘿嘿一乐,他就知道胖猴跟这美女医生侃什么猫妖之类的会吃瘪。
用膝盖想也知道,一个正常的医生怎么会相信这些妖啊鬼的?看这董大夫的眼神,肯定以为胖猴是神经病了。
董大夫转头对瞿南说:“你可以起来了,但要慢慢坐起来,不要太猛了。”
胖猴的羽绒服拉链解开着,两手抓着羊毛衫下摆,看到瞿南下了诊疗床,一个箭步冲上去,撩起衣服,露出光光的肚皮:“董大夫,帮我也听听,我也晕,昨天跟那只猫妖斗惨了!”
董大夫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她转身朝外走去:“你的身体素质比他好,没事的,不用听了。”
听到美女大夫强调胖猴身体素质好,瞿南偷笑:再让你吹牛身体好,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上了吧?
董大夫款款地摆着柳腰,走出去了,连看都没看胖猴一眼。
“啊?”
胖猴翻了个白眼,他露着白白的肚皮,张着大嘴,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躺在诊疗床上,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瞿南强忍着头痛,顺手拍了拍他肥肥白白的肚皮,笑道:“走吧,美女已经走了!”
胖猴懊丧地爬起来,郁闷欲死:“我也晕,我是真的晕,真的,当时你瞪了我一眼,我脑袋里就一阵发晕!她怎么就不给我听听呢?”
胖猴一副心痒难搔的样子:“白白的软软的小手,摸在肚皮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忽然问瞿南:“诶,她刚才摸你了,什么感觉,说来听听?”
这没出息的家伙!
瞿南啼笑皆非,在他肚皮上拍了一巴掌:“快走吧!别在这儿出丑了!”
……
远处,积雪覆盖在大片的树林上,整个世界都是银妆素裹,看起来极为美丽。
谁能知道这美景下隐藏的玄机?
没有理会胖猴喋喋不休的盘问,瞿南沉浸在回忆里。
他想起前天晚上,自己从胖猴的接风宴上逃跑,在东郊林场遇到的怪事儿。
说起来,所有的怪事,都是从煤块中的那只眼睛附体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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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夜黑如墨。
瞿南从没完没了的荤段子和酒杯中逃出来,打了个车来到东郊林场。
巴掌大的雪片密密麻麻地从天空倾泻而下,却奇怪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黑压压的树木就像择人而噬的怪兽,无声地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散发出阴森恐怖的气息。
乍从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来到这荒郊野外,瞿南不由得感到身上发冷。他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向着来路张望。
送他来的那个出租车已经走了,而自己却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中,难道自己真的要无声无息地冻死在这儿?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带这劳什子的话了,现在倒好,为了家里老爷子的一句话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雪还在下,瞿南的手和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他不禁后悔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呼出一股白色的水气:“真不该偷跑出来啊,就为了传一句话,弄不好要在这儿冻死。”
“从哪儿偷跑出来的?嗯?”
瞿南吓了一大跳:“谁?”
“你是谁?到这儿来做什么?”
瞿南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矮瘦的老头儿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半夜的,这老头儿戴着一副水晶石的茶色墨镜,披着脏兮兮的毛朝外的羊皮大衣,像一只怪兽般悄无声息地向瞿南逼过来,更奇怪的是,这样的大雪天里,他身上竟然一片雪花都没有。
这是人是鬼?
瞿南又冷又怕,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树干上:“别过来,我,我是来找人的。”
老头儿呼出一股白气:“你找谁?”
“你先说你是人是鬼?”
老头儿伸出一只黑,瘦,干,枯,脏的爪子,搭在瞿南的手腕上:“我是活人,手还热乎着呢!”
果然是活人!自己有救了!
瞿南一把抓住那只令人恶心的脏爪子:“大爷,我是来找人的,据说就在你们这儿,没想到……”
“好了好了,甭管找谁,先跟我进屋去,这雪还要下一会儿,站在外边冻坏了身子。”
阴风一阵阵地吹过来,瞿南只觉得遍体生凉——前面的老头儿走起路来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不像是走,倒像是飘。
密林的深处有明亮的灯光,瞿南还看到烟囱里零星地冒出的火星。
有灯有火,老头儿的身体还有热度,这下子安全了!
“大爷,您认识一个叫凌不才的人吗?”
老头儿脚步丝毫不停:“不认识。”
“那这儿,我是说东郊林场,就没有这么个人么?”
“谁知道呢,也许有吧,你找他做什么?”
“有人要我带一句话给他。”
“什么话?”老头儿倏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什么话?!”
瞿南被他吓了一跳,想想家里老爷子也没说不能告诉别人。关键是自己接下来的住宿问题全靠这老头儿呢,就老实说了:“就四个字,接受选择。”
老头儿不置可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瞿南走进小屋。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子不大,一进两开的房间,外间是一个不大的炉子,旁边还有一堆面儿煤,靠墙角立着把铁锹。
两人掀开脏兮兮的棉布门帘进了里间。里间摆着一张破布沙发,一个长条茶几,旁边是一张双人床。
尽管是在光线昏暗的屋里,老头儿还是没有摘掉墨镜。
“你叫啥名字?”老头儿一边脱皮袄,一边问瞿南。
“大爷,我叫瞿南。”
老头儿若有所思,“姓瞿啊,瞿云轩还好吧?”
瞿南随口回答:“还好……咦,大爷,你认识我爷爷?”
老头儿嘿嘿一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瞿南按捺不住好奇心:“大爷,难道你就是凌不才?”
老头儿还是嘿嘿地乐,就是不说话。
瞿南看他不说话,转移了话题:“大爷,屋里这么黑,你把墨镜摘了吧,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也没必要装酷啊。”
老头儿勃然大怒:“小泡子说啥呢,大爷是怕摘了吓着你!”
“摘了吧摘了吧,有啥可怕的!摘了多舒服,眼睛上戴着这么个劳什子不难受呀?”
“好,这是你小子自己说的,我摘了!”
茶色的水晶镜被摘掉了,老头儿干枯的面容出现在瞿南眼前。
“啊!”瞿南发出半声惊叫,好在他还算见过几分世面,及时悬崖勒马把另外半声咽了进去:老头儿布满皱纹的脸上只有左眼,右眼的部位是一个黑色的窟窿,深深地陷了进去,把右眼的眉毛也拉扯着向下长去,看起来就像一个黑黑的洞口长着一从花白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