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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大惊失色,连忙叫人去探她的鼻息。站在一旁的宫婢立刻上前,片刻后,就收回手指,冲着皇后摇了摇头。皇后满脸震惊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回过头来,锐利的凤眸在大殿上的宫婢身上一一扫过去,牙根咬的死死的。她原本还指望从阿慈嘴里掏出些月静安的秘密,也好将月静安置之死地,没想到,那个贱婢竟然这样忠心。
殿内的宫女皆是低垂着头,后背爬上冷汗,生怕皇后突然发难。嬷嬷瞧着皇后满眼狐疑的样子,心知她已经乱了分寸,暗中叹了口气,“娘娘,是不是先叫人将阿慈拖下去埋了,这么放在殿内,不免晦气。”
皇后的心绪这才飘回来,目光重新落到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尸首上,嫌恶的抬手掩住鼻子,“拖下去,扔到乱葬岗。”既然有胆子背叛她,就被妄想着死后能得个安宁,皇后手掌握紧扶椅,眼底划过厉色。
月静安自然不知道在她被关入冷宫之后,此前安插在皇后身边的棋子就这么折了去。她被打入冷宫,嬷嬷自然是随她一起进去。宫里逢高踩低的人多了去了,更别说,此前莲妃那般受宠,暗地里不知多少妃子恨不得她立刻死去,此刻她从云端落到泥地里,那些妃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个个都恨不得来踩一脚,好叫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冷宫的太监丫鬟也是势利的主,月静安将随身带着的最后一个镯子都贿赂给了管事的公公,这才得了些看的过去的吃食。嬷嬷瞧着桌子上的粗茶淡饭,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娘娘,他们怎么能如此过分?”
“无碍。”月静安咬了一口早已经冷掉的馒头,“嬷嬷,坤沙可有消息传来,皇后怎么会突然去那儿?”
说话间,月静安漆黑清冷的眸子里陡然闪过一道杀意,在黑夜里,瞧着触目惊心。然而嬷嬷却是半点儿也不怕,“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只听说,似乎明珠公主前几日去了皇后那儿。”
提到这茬,嬷嬷不由攥紧手掌,握紧帕子,虽说她也怀疑此事是夏子衿告诉皇后的,但夏子衿今年才入宫,怎么会得知月静安每年祭奠亡夫的时间,这根本就说不通。可若不是夏子衿,为何前些年,月静安都没有出事,皇后更是一无所觉,偏偏在她见过皇后之后,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种种的巧合堆在一起,让嬷嬷不得不怀疑夏子衿。
月静安咬着馒头的动作一顿,细长的柳眉拧成个疙瘩,尖锐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迸出来,“继续查,若是此事真的痛她有关,本宫定叫她生不如死!”
她辛辛苦苦筹谋多年,甚至按下心头的滔天恨意对着明圣帝虚情假意,屈意承欢,为的就是骗取他的信任,好得到碧玺,眼看着此事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很快就要接近目标,却突然功亏一篑,月静安的指甲死死的掐进馒头中,一口咬下馒头,犹如是在吞食夏子衿的血肉一样,恶狠狠的嚼着。
嬷嬷垂首站在一边,敛着眼皮重重的应了一声,苍老的面颊上跟着划过戾气,自打这个明珠公主回宫之后,娘娘多年的布局筹谋接二连三的呗破坏,甚至连皇子殿下都被她诱导,三番五次同娘娘作对,若是此事是她所为,那当真是留她不得!
紧跟着嬷嬷就想到夏子衿决绝的态度,禁不住咬紧牙根,“娘娘……”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外边就响起皇后的说话声,嬷嬷浑身一颤,立刻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扭头向屋门口看去。
只见皇后身着凤冠霞帔的走进来,一旁的嬷嬷毕恭毕敬的扶着她的手掌,神态恭敬。
嬷嬷顿时如临大敌,月静安立时抬头瞥了她一眼,压下她心底的不安,方才眯起眼眸,站起身来,冲着皇后施施然行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原本不想到这晦气的地方来,只是若不叫她亲眼看看月静安此刻落魄的样子,她这心里怎么也畅快不起来,现下见她对自己低头,胸口的郁结顿时犹如被人捅了一下,瞬间疏通开来,“莲妃不必多礼,本宫来此,就是看看你在这儿生活的可好。”
如此明显的嘲讽,任是谁都能够听出来,嬷嬷禁不住握紧手掌,若不是月静安压制,她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去撕开皇后那张笑盈盈的脸。
这厢月静安顶着压力应付皇后,夏子衿则是刚刚收拾了月静安神清气爽,然而真文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让她瞬间沉了脸,“你说什么?盛卿他竟然私底下给冷宫的太监塞银子?”
夏子衿着实不敢相信夏盛卿会去照顾那个想要害她性命的月静安,目光刀子似的落到真文身上,意图辨别他是不是在撒谎。真文面无表情的点头,心底也有些疑惑,夏子衿心头一寸寸凉下去,视线转而落到他微微染红的胳膊上,面色微变,“你受伤了?”
“属下并无大碍,跟踪驸马爷的时候不慎被他发现,过了两招罢了。”真文下意识的看了眼自个儿的伤口,随后哂笑一声,并不在意。
然而夏子衿心底却是犹如烧开的沸水一般翻腾起来,一下跟着一下,几乎要将她一颗心都给灼烧透。真文见她不说话,暗自叹息一声,默然退下。端着糕点的暮词见她失魂落魄,不由劝道:“公主,许是有什么别的隐情也不一定?要不然,公主你去问问驸马爷?”
夏子衿嗤笑一声,绝美的脸庞上就浮现出嘲讽来,“问?本公主给了他那般多机会,他可曾告诉本公主一分一毫。”夏子衿搭在桌面上的手掌缓缓收紧,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真文,你继续盯着,本公主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公主!”
瞧着夏子衿明显不肯再相信夏盛卿的样子,馨儿虽然有心相劝,又忍不住想起当初夏盛卿同忆涟勾勾搭搭的场景,心口一窒,紧跟着愤愤不平起来。驸马爷也真是的,莲妃娘娘可是谋害公主的真凶,现在被皇上打入冷宫是罪有应得,驸马爷为何要拿银子替她疏通,岂不是诚心惹公主生气。
夏盛卿回来的时候推开门,就见夏子衿正背对着外头躺在床榻里,不知为何,他心头一紧,撩起帘幔,凑到她跟前,推了推她,“子衿。”
夏子衿冷着张脸,并不愿意搭理他。夏盛卿这几日忙着救月静安,日日回来的晚,只以为夏子衿是恼怒自己没陪着他,当即好声好气的哄道:“子衿,这几日事务繁忙,为夫实在是脱不开身,我……”
“脱不开身?”夏子衿原还想忍下去,听他还能胡说八道些什么出来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当即扭过身子来,望着他冷笑,“是脱不开身,还是忙着旁的事情?夏盛卿,你是将本公主当成傻子吗?”
自打两人互通心意后,夏子衿的自称一向是我,很少会有“本公主”这样阶级分明的称谓,然而她现在气急,一心只想着避开夏盛卿,自然而然就露出身为公主的高傲来。
“子衿,你这是什么意思?”夏盛卿隐隐猜到什么,面色变了变,还是强撑着辩解。
夏子衿见他到了这个时刻还打算瞒着自己,原本抱着的那丝希望一下子断裂开来,尖锐的嘲讽就涌上她的眼眸,“夏盛卿,你进宫花费银子,就为了叫那些太监对莲妃好些,不要过于为难她,你当真本公主一点儿也不知晓吗?”
夏盛卿的脸色“刷”的一下雪白,比他当初染了瘟疫昏迷在床的时候还要苍白。夏子衿看着她这幅样子,禁不住冷笑一声,眼底就带了嘲讽来。
下一秒,夏盛卿就反应过来,立时就要去握夏子衿的手掌,夏子衿冷笑两声,避开他,目光犹如浮了一层寒冰。夏盛卿原本温热的心在这样的注视下点点冻结,到嘴的解释也说不出来,等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艰涩的道:“子衿,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夏子衿打断他的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心里再度浮现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盼,期盼他将真相告诉自己,也省的她这样猜疑焦心,日日难寐。
夏盛卿在这一瞬间几乎有将所有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然而片刻后,他就吞了下口水,默然道:“子衿,日后,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
“哈哈哈……”夏子衿顿时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差点儿出来,夏盛卿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哄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夏子衿止住笑,冷冷盯着他,“既然九千岁不愿说,本公主便不多问了,只是本公主近日身子不适,还请九千岁换个地方睡觉。”
如此疏离冷硬的话语,完全不像是之前的开玩笑里带着的蜜意,夏盛卿浑身一颤,眉宇间就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