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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的世道并不安宁。
从前隋杨广三征高丽而败后,天下已乱成了一锅粥,便是李渊这一上国柱也举了反旗,打着杨家的名号占了长安。结果等杨广被叛臣所诛后,立马踢开小皇帝,见过自立。
这种事就好比趁着一户人家男人在外住了进去,说是帮人照顾家小,结果等男人遇着不测将房子占为己有。两者唯一的不同就是前者人多势众,而后者只能受世人唾弃。
自古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苏昱并不知道这些东西,这等国朝大事连苏进这个礼部官员也是一知半解,何况苏昱?唯一听得的那些,也是从李承宗那里零零散散得来的。到底是皇家子孙,有些东西就是要比旁人早接触。
七月,大许被灭,诛杀前隋杨广的凶手伏诛,李渊的皇位安稳了许多。班师回朝王师受到了李渊的高度重视。相比之下,同一时期回来的另一支人马就显得较不待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李渊的皇位毕竟是从前隋杨家手中得来的,为杨广报仇也是应有之意,至于刘武周不过乱世一诸侯,灭了便灭了,其意义还不如收复老家太原来得大。
两支得胜之军回朝,礼部的工作最为繁重。迎军、庆功、饮宴,琐碎的事情太多。苏进整日里忙的如陀螺一般,已许久未检查苏昱的功课。苏昱可不会上杆子去让人检查,自是跑得远远的。
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岂不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窝在苏府之中,没事逗逗小苏芸,和小环在府中池塘边看鱼,苏昱的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舒坦。这种平淡的日子让苏昱很满足,甚至想永远这样下去。当然,这种想法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外人自是不知,顶多觉得这孩子突然间安静了许多而已,反倒得了一句“少年老成”的夸赞。
天知道苏昱也不想这样!
脑子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以前闪过的念头都很简单,近来却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频繁。明明看着的是鱼,脑子里出现的却是某种奇怪的钢铁巨舰;看着的是鸟,想起的却是飞在空中的鸟状铁疙瘩;看着的是马车,记起的却是四个轱辘的钢铁怪兽。苏昱一度以为自己疯了,可潜意识里却觉得那些东西很重要。
如珍贵记忆般重要。
这件事没法子和别人说,连苏妈也不行,只能硬撑。好在渐渐地,苏昱也找到了方法,只要在脑子里跑马的时候静悄悄的一动不动,任那些画面闪烁,自然不会有精神分裂的情况,反之还能从画面里学到许多奇怪的东西,明白许多道理。这也就成了他现在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的原因。
发呆的感觉很好,尤其是入了秋之后,不冷不热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整个人都会懒懒的不想动弹。脑子里的画面不断闪烁,像一部部“纪录片”一般。恩,没错,就是纪录片,即便苏昱也不是很清楚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这种现象持续了两月有余,也正好国子学休假了两月。而有古语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苏昱虽说称不上“士”,但两月的变化也是极大的,以至于李承宗初见时险些没反应过来。
“苏昱,你这两月经历了什么,怎的变得如此沉默寡言?”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了万里自然就这样了。”
“吹牛,你连府门都没出过,哪里行的万里?”
苏昱撇了撇嘴,没打算给李承宗解释。每个人都有不想旁人知道的秘密,即便是最要好的朋友乃至亲人,也不行。
李承宗到底是教养好,不会刨根问底,见苏昱不说也就作罢,随之谈起这两月来被礼部官员摧残的糟心事儿来。对此苏昱只有报以同情。皇家子弟就是这般麻烦,还往往身不由己。
不过,作为李承宗唯一的挚友、诤友、损友,在其不开心的时候找点开心的事儿是应有之意。苏昱很自然的提到了一种脑子里出现过的玩意儿,当然,到了嘴边就成了他自己闲暇时想到的。
“风筝?那有什么好玩儿的。”李承宗不亏是见多识广的皇家子弟,听了苏昱所说后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
“呵呵。”苏昱不甘示弱,也是一脸的不屑,“小风筝自是无趣,可要是做个大的,能带人飞上天的,岂不就好玩了?”
“还能带人上天?”
“怎么不能?做的大些、结实些就行。”苏昱可不会告诉李承宗若不是考虑到现在的生产能力,他都能做出那种能让人在空中自在飞翔的怪鸟。
恩,不是铁的,只是木质的而已。
孩子的兴致来了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往往会做出些让旁人难以想象的事情,结果也常常是坏的。对此有一个专门的词,叫“熊孩子”。苏昱觉得自己不是熊孩子,李承宗却是熊孩子中的熊孩子。前脚刚跟他大致说了下风筝要怎么做,后脚李承宗便叫了许多军士过来,打发着去找寻材料。
东宫禁卫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东西弄了过来。轻巧、韧性十足的竹子,织得密密又很结实的绢布,麻绳、铁钉,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应有尽有,满当当的将国子学外那不大的小院子堆了个满满当当。
苏昱自是不用亲自动手,指挥着一干禁卫将竹子砍开,慢慢变成一个巨大的风筝骨架,链接处先以麻绳缠住,再以铁钉固定。绢布就麻烦了些,要将其绷紧,才能兜住风。一干人等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算将风筝做好。
三米高的风筝很大,尤其对李承宗这等还没桌子高的小孩来说,是真正能引起欢呼的物件儿。围着风筝绕了好几圈,一边啧啧称奇,一边问道:“苏昱,这么大的风筝真能把人带起来?”
苏昱看了看院中随风飘舞的落叶,又抬头看了看云彩,点了点头道:“自然能。”
“那要怎么飞?也是拿人拽吗?”李承宗问道。
“怎么可能!”苏昱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李承宗,“这风筝毕竟是要带人的,那么重单凭人力怎么可能拉得起来?还需寻一宽敞的地方,让人背着风筝站在城墙上,腰上系上一根长长的绳子,从城墙上顺下来绑在马车上,在马车全力奔跑时城墙上的人也要迎着风跑,才有可能飞起来。”
“有可能?要是飞不起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摔下来听响呗。”
“这……”到底是小孩子,原本还想着自己亲自上风筝的,听苏昱如此一说当即怯了,然而又想亲眼见识见识,不由得扫了扫周围的东宫禁卫。才一搭眼,就见一身材壮硕的军士站了出来,单膝跪地言道:“小人愿往。”
李承宗正要答应,却见一旁的苏昱白了一眼,道:“这位壮士,你还是免了吧,凭你这身板就是风再大,这风筝也绝对带不起来。”话音刚落,又见一人站了出来,言道:“小人愿往!”
“恩……”苏昱踮起脚拍了拍那军士的肩膀,绕着那人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脱了甲胄道也合适,且试试吧。不过你可想好,风筝若是飞不起来你可就直直的从城墙上掉下来了,性命堪忧。”
“小人明白。”那人没看苏昱,冲李承宗又是一礼,坚定的回道。
“这……”李承宗迟疑了片刻,在人名和玩乐之间盘算了半天,终是有了决定,对那人言道,“你且放心,若真有不测,我会与你家十贯,定照顾你家周全。”
“谢过殿下。”那人一礼拜下,当即扛着风筝直奔安上门,三两下将甲胄褪下,把风筝、绳子绑好,迎着风来的方向,一脸决绝。
苏昱亲自检查了绑在马车上的绳子是否牢固,又叮嘱了赶车之人几句,却始终不忍心让马跑起来。李承宗也有些胆怯,半晌不开口。到底是一条人命,虽然李承宗方才许了十贯,足够普通农户弄许久,也算有情有义,可不知怎的,这个简简单单的命令就是不忍下。
城墙上的人腰杆挺得笔直,满脸凝重,如慷慨赴死一般;城墙下的人面色凝重,沉默不语,硬生生营造出一股肃杀之意。过了好一会儿,眼见天色见晚,苏昱正打算放弃,不料人算不如天算,远远的过来一行人过来,高声喊了一句:“宗儿,你这是做什么!”
坏了!
这一声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是一激灵,赶车那人更是,手一抖鞭子就落了下来,在马屁股上轻轻抽了一下,马登时动了。那人急忙一拉缰绳,岂料这一用力脚下踩空,整个人从车上直接栽了下来,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一身甲胄直接砸在马身上。
就听“啪”一声,伴着几声马嘶鸣,拉车的那四匹马都受惊了!前腿一抬,猛地向前重重一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