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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饿吧?”梁晓乐端着饺子向前走了两步,把饺子碗放在小男孩身边:“你吃,吃完了我再给你拿去。”
小男孩儿手向前伸的同时,抬头看了看喊话的高个儿男人,眼神里充满询问,看意思是:我可以吃了吧?
“谢谢小妹妹!”高个儿男人冲着梁晓乐作了一个揖,又对还拿眼睛望他的小男孩儿说:“洛洛,快谢谢小姑姑!”
小男孩儿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小姑姑!”
梁晓乐一脸黑线:什么眼神呀,哪跟哪呀,人家比小男孩儿还矮一头呢,竟然喊起“姑姑”来了!也太离谱了吧!
猛然想起“出门矮三辈”这句老古语,看来,人家也是万般无奈,为了一口饭降低了自己的辈分。心里更加同情起来。
也就在梁晓乐胡思乱想的时候,高个儿男人拿起他自己的碗,把饺子倒过去,又将碗递到梁晓乐手里。
小男孩儿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口一个,把一张小嘴儿塞得满满,这个还没咽下去,又放进去一个。一瞬间,就把碗里的饺子吃进一半,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洛洛,给你娘吃几个。你一天多没东西了,一次不能吃的太饱。”高个儿男人嘱咐。
小男孩儿恋恋不舍地望着饺子,停止了吞食。拿起一个饺子给躺着的女人送过去。
女人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留着洛洛吃吧,娘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你好几天没吃什么了。这饺子软和,你嚼的烂了点儿,慢慢咽下去。一会儿我在给老乡们要碗水给你喝。”高个儿男人劝慰道。
女人微微点了一下头,颤抖着手接过小男孩儿递过来的饺子,咬了一口,又把剩下的多半个饺子拿到眼前,看了看,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声音颤抖着说:“孩子他爹,没想到我在临死之前还能吃上三鲜馅儿的饺子。”
“三鲜馅儿饺子?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三鲜馅儿饺子?”围观的人们不由一怔。再看碗里的饺子,果然透着绿莹莹的颜色。人们互相传递了一下眼神,心里都存了一丝儿疑虑。
“说什么呀你,有这个小妹妹可怜咱,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吃上三鲜馅儿的饺子,说明咱今天遇上了好人。孩子他娘,今天福星照到咱了,往后咱就光好了。”高个儿男人说着,又拿起一个饺子要递给女人。
女人摇摇头:“不要了,我胃里难受,嘴里涩的拉不出舌头来。”
“阿姨,你等着,我给你端热水去。”梁晓乐说着,钻出人群,“呱嗒呱嗒”跑起来。
“爹……爹……来了……个要饭儿……的……”
梁晓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囫囵了。
“看你跑的喘成这样。歇一会儿,慢慢说。”宏远爹心疼地说。
这时,梁玉云也跑了回来,她毕竟个子大,不怎么喘。慢慢学说了事情经过:
“我在胡同口上见到了大奶奶,就把饺子给了她。再找乐乐时,却看不见了。正在着急,见她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就追过来了。”
“要饭儿的是怎么回事?”宏远娘问。
“听大奶奶说,是一家三口,女的病了,要在村里找间棚子住下。”
“爹,娘,那个女的连饺子……都吃不下去了,咱给她……送一碗水去吧!”梁晓乐慢慢恢复过来,摇晃着宏远娘的手说。
宏远娘点点头,对宏远爹说道:“孩子他爹,咱也一块看看去吧。真要像云云说的那样,咱就给人家腾个地方,怪可怜的。”
“嗯,谁都有难着的时候,三年前我们……”
“守着孩子,说这个干什么?咱心里明白就行了,尽量多帮助一些。”
宏远娘打断了宏远爹的话,随即往一个小陶瓷罐里灌了一罐水,提着,吩咐梁玉云在家看着睡着了的小宏根,便和宏远爹、梁晓乐一同出了门。
三年前,宏远爹也经历了一次这样的情景:
那年冬天,小宏远三岁,宏远娘正怀着梁晓乐。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指没有下锅的食料),宏远爹便带着老婆儿子外出讨要。小红车上,一边绑着破旧的小铺盖卷,一边绑着一个荆条编的长方篓子。
小宏远身上裹着父亲的一件破棉袄,被放在长方篓子里。冻得实在忍不住了,哭了,就下来跟着红车颠颠地跑一会儿。跑累了,暖和过来了,再坐到里面去。
他们一个村一个村地走,一户一户地讨要。遇见破庙住破庙,遇见场院屋住场院屋。住上几天,被人发现了,人家一撵,他们就走。再找新的住处。
也是一个腊月天,寒冷的北风夹着雪片呼呼地刮着。宏远娘忽然觉得身子不舒服,酸软无力。宏远爹用手一摸,烫手。
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去找郎中?!
他们敲开了一个门户,请求出来的老大娘给碗开水喝。
老大娘见宏远娘两腮通红,精神萎靡不振。就说:“你是不是感冒了?”
宏远娘点点头,说:“老觉得身上发冷,头疼。”
老大娘让他们一家三口住到她的一个闲院里,给宏远娘熬了红糖姜水,让她就热喝,散发散发寒气。
宏远娘喝了两大碗红糖姜水,出了一身大汗,第二天早上,浑身就舒坦了。老大娘又让他们在那里多住了些日子,还给送些热汤姜面什么的,说好彻底了再走,要不重着。
宏远爹自是感激不尽,怎奈身无分文,只有千恩万谢地说着感谢话。
老大娘说:“谁都有难着的时候,出门在外更不容易。大家互相拉一把,也就难不住了。”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宏远爹娘的心里。回家后,无论自己如何艰难,有要饭儿的上门,没有一个不给的。
……………………
宏远娘一见小红车,眼里就涌上了泪花儿。
在病倒街头的女人的脚头里(躺着时脚伸向的方向),有一辆和梁德福家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红车。只是红车上没有绑着荆条篓子,铺盖卷已经被铺在女人身下。上面只挂着一条脏兮兮的瘪瘪的布口袋。
宏远娘睹物思情,一下想起了自己要饭儿时的情景。
围观的人很多,不能让人们看出自己心情。宏远娘告诫着自己,使劲儿眨了几眨眼睛,让泪花儿湮进眼眶里一些,蹲在病女人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你发烧了?”宏远娘关切地说。
那女人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这几天……一直高烧。”
宏远娘从陶瓷罐里倒出半碗水,扶起女人的头:“先喝口水发散发散,住进屋里以后,我给你请郎中。”
女人感激地望了一眼宏远娘,眼里涌起泪花:“谢谢大姐,不要太为难了,有间棚子就行。我……实在走不动了。”
“谁都有难着的时候,出门在外更不容易。什么也别想,养好身子要紧。”
宏远娘说着,把碗凑在女人嘴上。女人含着泪花儿,咽了几口。
在这同时,宏远爹向高个儿男人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这是一家三口——夫妇二人一个孩子。男的叫辛庆同,女的叫梅银花。因为家里遭了洪水,庄稼颗粒无收。辛庆同便携家带口出来讨要。
这几天气候寒冷,梅银花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想在村里找间棚子住下来。如果有招长工或是短工的最好,他打工挣钱付房租。
梁晓乐依偎在宏远娘怀里,摸着耳垂,随时准备对接灵魂。
她觉得这一家三口太可怜了,必须挽救他们。梁德福家现在就有三处闲宅,她怕宏远娘舍不得让他们住进去。真要这样,就对接灵魂强行办理。
宏远娘立起身,同时把梁晓乐抱在怀里,把宏远爹拉出人群。
当避开人们的耳目时,宏远娘忍了多时的泪水,终于毫无顾忌地“哗哗”流了下来。
“慧敏,别这样,我们想办法帮助他们就是了。”宏远爹见了他们,尤其是见了那辆小红车,也想起了自己的曾经,心里酸酸的。毕竟是男人,眼硬,这才没有流下泪来。
宏远娘流了一会儿泪,心里好受了一些。小声说:“他爹,要不,咱让他们住到玉云他们的房子里去?”
宏远爹点点头,“只是,那里的东西咱还没拾掇哩,是不是先归置一下,再让他们住?”
“还归置什么呀?玉云娘日子过得艰难,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见他们带的东西也不多,就让他们用吧。”
“也好。”
梁晓乐也被宏远娘的情绪感染,眼里转起了泪花。听了宏远娘的话,赶紧把手从耳垂儿上移下来,抱着宏远娘的脖子,撅着小嘴儿在宏远脸上亲了一口。同时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小心眼:怎么老是带着有色眼镜,看这世与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呢?
宏远爹又走进人群,对辛庆同说:“我家有一处闲院哩,你们住进去吧,养病要紧。”
辛庆同自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地不知说了多少好话。
谁知这一住进去,却在梁家屯村里掀起一场悍然大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