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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燕西从未如此绝情，他的狠戾向来是对敌人的，而他对身边的人一向外冷内热，既然能说出‘形同陌路’这样的话，想必是气急了恨极了。
“燕西……”
“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破例！滚！滚——”程燕西冷冷的甩开程然，眼睛在走廊里扫了一圈，周身的怒气和隐约的悲伤几乎将所有人口笼罩，他的身体似乎有一部分叫嚣着冲出来。
沉默，死寂的沉默……
程燕西冷冷的转身就要离开。
“程燕西你去哪里！”贺景荣喊道。
“去找回我的记忆。”程燕西头都没回。
程然身子软绵绵的，脚下也失去支撑，摇摇晃晃的倚到墙上，泪流满面。
“你还有什么没想起来？”贺景荣不死心的追上去，“你要去哪里找回记忆？”
“贺景荣，你别跟着我！”程燕西骂道，“你瞒着我的事，我以后再找你算账！”
“我瞒着你什么了？”贺景荣一直跟着他，“你说的是季凉的事？”
程燕西脚步一停，自动避开这个话题，“我说的是我失忆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骗我说是我脑袋中枪才失忆的？我明明……就是被温堇轩注射了不明药物才这样的啊！”
“我如果跟你说实话，就你的暴脾气，能忍住这么久不去找温堇轩算账吗？”贺景荣一下子拦在程燕西面前，“你如果知道自己是被注射了药物，还会乖乖的接受治疗吗？如果让你知道温堇轩的事，季凉的问题也会牵扯出来，你的脑袋能承受得了吗？”
程燕西别开脸，没有说话。
“你刚刚问程然的，都是怎么知道的？”贺景荣蹙眉，“她给你，下了什么药？”
“你不懂？”程燕西反问一句。
“媚药？”贺景荣扬眉，却是一副明了的样子，“温堇轩给她的？”
程燕西看了贺景荣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透露着肯定的意思。刚刚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却也已经抓住了重点，温堇轩曾经是程然的上司，机场枪战的时候，程然意外的跟温堇轩出现在机场，季凉被抓走的时候，程然也被抓走……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当时都想到了，却独独落了温堇轩跟程然的关系上面，如果仔细想想……
“我懂了。”贺景荣拍了拍程燕西的肩膀，笑道：“这些小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温堇轩一定逃不掉的，现在最主要的是去找季凉，你这次什么都想起来了，她……”
“可我忘了我爱她这件事。”未听完贺景荣的话，程燕西便开口，云淡风轻的表象下，隐藏着一颗深深的、不安的心。
贺景荣嘴角一抽，不敢相信的一笑，“程燕西，你别矫情了！什么叫你忘了你爱她这件事？你这是在开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程燕西一字一句开口。
“你什么意思？”贺景荣一下子拉住程燕西的胳膊，拽得程燕西身子一晃，“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想起来季凉来，就应该想起你爱她啊！”
“不……其实并没有全部想起来。”程燕西凄凉的一笑，“我记得我跟她说，即使结婚也不会爱上她，我记得我带她去部队，我记得跟她结婚的场面，我记得我去给她当军训教官……可我却忘了我对她什么感觉……好像记忆中并没有喜欢过她，可我现在，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她……这种感觉，很奇怪，你懂吗？”
“我，还是有些不懂。”贺景荣眼神难得的迷惑，“这么说，你只记得小凉的不好，却忘了她的好？”贺景荣越说越糊涂，但又随即一想，“可是没关系啊，你很快就想起来了。再说，你现在不是喜欢她吗？没关系啊！”
“我以前爱她吗？”程燕西迷茫的问了一句。
“这件事你要问你自己。”贺景荣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温堇轩那个神经病，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因为这药，本来就是要用在季凉身上的！”
“吃了之后，记忆全无……”
程燕西猛地抬起头来，“这药，温堇轩想用在季凉身上，温堇轩想让季凉忘了我。”
“这就对了！”贺景荣一拍手，“说不定就是这药让你忘了喜欢季凉的事，没关系，多想想就想起来了，走，我带你去找季凉。你昏迷这么多天，季凉肯定着急了。”
“她着急？”程燕西突然哼了一声，心里又自嘲又委屈，“如果她着急，就不会假装不认识我。”
“你也不看看……”
“好了，我要出去一趟，别跟着我。”说罢，程燕西逃也似的离开。或许，他真的是为了逃避。
“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混蛋事……”贺景荣将剩下的话说完，只是声音微弱，只有自己能听得到，“愿意认识你才怪。”
“哦，对了。”程燕西走出老远，突然转头，“再去查查三年前机场内外的监控，看看能查到什么。”
贺景荣随意的将手抄到口袋，点点头。
小赵在走廊拐角处站着，程燕西像一阵风似的经过他，“给我车钥匙。”
“是！”
小赵刚把车钥匙拿出来，程燕西一下子便夺了过去。
“首长！首长您就穿着病服出去吗？”小赵不死心的在后面跟着，“不让您先去去换身衣服？您刚醒过来，我来给您开车？”
“闭嘴！站住！别跟着我！”程燕西命令似的开口，身子拐了个弯，在走廊消失不见。
“这怎么办啊……”
“程然怎么会给首长下药……”
“天哪，太可怕了……”
走廊里嘁嘁喳喳的声音响起，程旭脸上的光彩黯淡了不少，朝袁丰旭摆摆手，“把今天的事摆平。”
“是！首长！”袁丰旭行了个军礼。
“程旭啊……”
程旭刚转身，陈婷却突然幽幽的开口，她脸上的妆容都有些哭花，精致的粉底下，憔悴和皱纹凸现，“我想，去疗养院陪着父亲，也尽尽孝心。程家大院……我就不回去了。”
陈婷说的哽咽，虽然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若是她不这样说，恐怕也无脸在程家待下去，先提出来，也好。跟程旭的缘分，恐怕也在这里止住了。
“……好。”程旭点点头，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背对着陈婷，语气比平常沉了一分，“那你尽快收拾收拾东西，我给你在疗养院附近找一处房子，早点安顿下来比较好。”
“好。”陈婷缓缓应下，看着程旭背对着她离开，心中涌起酸涩，眼泪像水流一样不停歇。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时间上跟燕西的母亲无甚差别，可感情上，她知道她一辈子也不会取代燕西的母亲，或者说，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只是心里还存了些残念，不知道背对着她，程旭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也有一点不舍。
程旭大步往前走，走了许久，突然抬手捏了捏鼻梁，脸上一片疲惫之色。
“首长？”身边的警卫员刚要上前扶，程旭却摆摆手，“没事。”
“是！”
再说那边，程燕西上了车，迫不及待的发动车子往滨海中心区赶去。
袁丰旭跟贺景荣站在三楼走廊窗户旁，远远看着程燕西驾车离开，袁丰旭问道：“首长这是要去哪里？南江可不是那个方向啊！”
“我猜，”贺景荣拍了拍袁丰旭的肩膀，“程燕西要么回四季景都，要么回京南大学。”
“为什么？”袁丰旭纳闷，“这个时候，不是第一时间去找季凉吗？”
“刚醒来，可能需要时间自我缓冲一下。”贺景荣一笑，程燕西说是去找回忆，那么回忆最多的地方，不是季凉家就是季凉的学校。“去找季凉的，应该是你。我相信，季凉也有许多不了解的真相，到了你解答的时候了。”
“哦！对了！对了！”袁丰旭赞同的点点头，“你看我都忘了，正是了，我必须去找季凉跟她说明白，首长跟她离婚是迫不得已的！这句话，我想说已经快三年了！”说完，着急的左顾右盼，来回踱步，看了贺景荣一眼，一拍手，道：“我现在就去！”
“哎呦，滨海还真是好天气，我就说，我们来对了时间。”
滨海东部的近海有一艘豪华游轮正在海上无阻的行进，邮轮甲板上，许多身材高挑、穿着比基尼的热辣美女端着酒杯来回走，吸引了众多目光。
甲板上，有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躺在躺椅上，喝着香槟，墨镜下的眼睛里不知道藏着什么情绪，只是嘴角微微翘着，那笑容，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先生说的是。”他身边的男人看了看蓝天白云，恭敬的开口。
“是不是快到了？”男人懒散的问了一句。
“是的。”那人看了看手表，“还有四十分钟就靠岸了。”
“恩，到了好啊！”男人点点头，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香槟。三年了，整整三年没有回滨海了。我的弟弟，你还好吗？程首长，你还好吗？季凉……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