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南方 第三百一十六章 会战(52)

淡墨青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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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轮箭雨的时候,清军湛近到百五十步。

    这个距离,弓箭的杀伤力充分体现了出来。箭若飞蝗,步弓势大力沉,清军的弓手又全部是选取的旗下中善射者。

    比起弓箭,东虏和北虏都是各擅专场,谁也不输谁。

    在这种渔猎民族之中,打猎确实是他们的生存技能,所以说骑射无敌虽然是编造出来的谎言,但以弓箭而言,在当时的八旗兵来说,确实有着其傲人的水准。

    箭雨不停落下,平虏军阵中则是不断的有人中箭倒下。

    这个距离,箭矢的穿透力也是变的足够大,平虏军阵中的死伤开始加大,死伤越来越多,阵列之中的箭矢几乎要把空地都淹没了,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羽箭箭尾,有的插在人身上,大半插在盾牌上,空地上,整个战场,好象突然多出了生长密集的芦苇从,只是这芦苇,却是用血浇灌的。

    这种情形下,平虏军前排的军阵不可避免的有些混乱了。医护兵们来回奔波,把伤的重的士兵抬到后方医治,士兵们有时高呼着叫医护兵,有时忍不住发出大声的惨叫,也有的睡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所有的伤者都是第一时间被医治了,有紧急绷带,清洗伤口过后再敷上止血的草药,最大程度的防止败血症的发生,接下来的医治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在战场上第一时间的反应。

    平虏军在医疗上的重视,绝对已经超过这个时代任何一支军队。

    战场上的杀伤始终是有限的,大量的伤兵是在战后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炎症和败血症而死亡的,很多症状,其根源就是在第一时间是否到得合格的护理。

    明军之中当然也有一些医官,但合格的医护和翔实有用的条例却是根本不曾存在过,在这一层上,平虏军也是有了划时代的发展。

    最少,在这种时候,看到受伤的伙伴们得到了最精心照料对全军的士气是一种极大的鼓舞,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支箭会射中别人或是自己!

    在箭雨的打击下,火铳手们仍然在不屈不挠的还击着每一轮击发之后,对面的清军死伤数字也是一集不曾减少。

    装药,击发,清膛,再装药,击发,清膛。

    周而复始。

    良好的训练使得这些火铳手无心其它,仍然是在一门心思的按照教程的标准在继续击发着在自巴一方损伤加大的同时还击的力度却仍然是一点儿也不弱。

    残酷的对射对清军射手的压力也是倍增了!

    刚刚距离的远现在渐渐接近到耳步左右。

    随着连续拉弓,自己的胳膊也渐渐酸软下来,所有射手都清楚,接下来拉弓的速度非得放慢不可了。

    再下来,胳膊会颤抖,准头会大不如开始,对明军的杀伤并不会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加强。

    这个时候,是弓箭杀伤的最佳时机但对面的明军阵势只有小有不稳,却丝毫看不到有溃散逃窜的迹象。

    以往百战百胜的经验,今天再一次被推翻了!

    这种程度的密集齐射这样程度的箭雨漫射杀伤,对以前的明军来说根本无法承受。往往清军步射的开始就是明军阵脚不稳,整个阵势会变的十分混乱,接下来就可以用重甲长枪手冲阵了。

    不过今天的明军格外坚强,而且装备也明显比以前的明军好上几倍。盾牌不多但坚固长大,遮蔽了不少火铳手,中央的盾牌更少,但步兵的装甲都是正经的铁甲,坚固厚实,箭矢落在人身上,很难造成叫人丧失战力的伤害。

    到了现在,这场对射的天平已经向着明军方向倾斜了,对面的明军装药一完,就是站成笔直的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似乎就是正对着自己,然后枪管打火,枪口冒出一点烟雾,接着就是弹丸向着这边击发过来。

    每一次,这些火铳手都会收割几十条人命,还会有数十人被打成重伤或轻伤,所有人就翻倒在地上,沽沽流血,大声呻吟哀叫,而与对面不同,这些伤患暂且没有人理会,只能任由他们自己翻滚挣扎。

    命大的可能会捱到战后,不过清军已经不是辽东一隅的小部族,多年征战使得这些清军旗丁辅兵都是十分清楚,眼前这些伤患,十之八九是挺不过底下的几天。

    伤口发炎,溃烂,然后是高烧,神智不清,最后十分痛苦地死去。

    枪伤就是这样,在当时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解决,只能看个人的体质和运气。

    医治及时可能要好一些,不过也解决不掉真正的麻烦。比了解越多,则是越发的恐惧。

    “怎么样,大人,是不是时候冲锋了?”

    “后面的铳手,是不是能动手了?”

    “车炮营再次请示,是不是现在开炮?”

    每一排火铳声响起之后,张全斌的耳朵就是嗡嗡的响上一阵子,在这个时候,似乎整个战场都是寂寂无声,连一点儿声响他都听不到。

    很多人关注着新军将士上阵是否会紧张,却不曾想过,做为以标统带一营将士营官们,尽管经历过战阵,但独立为将帅,带领这么强大的力量于战阵之上,心中的紧张,比起士兵来,却是只高不低。

    但越是如此,张全斌在此时心中却也是一片清明。

    无论如何,自乱阵脚的事情是做不得的。

    三个营官,金千里资格最老,但论起指挥实力等全面的衡量上,是在曹庆和张全斌之下。

    而且金千里也没有加标统,只是一个营官的身份。

    张全斌和曹庆是标统营官,眼前这一仗打好了,将来升协统也是必然之事。两个营官娶历相当,指挥水平也都极高,但在此时临阵之时,曹庆却自觉把居中指挥的权力让给了张全斌。

    一则,是曹庆资历稍微弱了一些,二来,便是张全斌性格温文儒雅有大将之风,三营将士全部宾服。

    曹庆却是性烈如火,他的指挥风格自己也觉得不适于全局,只适合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部队。他的营,有八成是自己的老底子,只有火铳手等一些兵种是从外营挑出来的。

    这种自信,倒也是别的营头的营官们远远不如了。

    这么一来,张全斌便是负有全局责任,这种责任不是朱慈恨和清江行营赋予的,而是将士们自发决断。

    平虏军毕竟太特别了,不是孙传庭所能了解和指挥的,在这一层上,算是三营将士和车炮营的将士自己给太保大人玩了一个小小的花招。

    不然的话,大小事情都得请进孙传庭来决断,那可就是真要了命了。

    此时消息纷至沓来,张全斌自然也是十分紧张。不过,他高举的右手却是始终不曾放下,不论是大炮,还是突击,或是使用营中的秘密武器,还都不到时候!

    明军的阵势基本稳着不动,对面的清军将领们却是越安的焦燥起来。

    这一场排枪对弓箭胜负天平,正在向平虏军一方倾斜着!

    一轮箭雨过后,对面又是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就似乎指向自己,随时能射出要命的弹丸。

    就在这种瞄准等候的几息间的功夫,所有的清军射手们都是面色发白,身形僵硬,就算是有闲暇开弓射箭的,也是紧张的无法拉弓。

    这种相距不到百步,对面举枪若有对面枪毙的打法,对一支冷兵器军队来说,在神经上的考验实在是太巨大了,就算是清军这样的当世精锐,也是难挡这样的精神压力。

    “不能再等下去了!”

    博洛掌握着战场情形,前方的情势他十分清楚。他本人在四百步左右的距离,所有的精锐将士也都下了马,由跟役们照料马匹,重甲将士们则是站好队列,预备冲锋。

    原本应该再等一会儿,等弓箭手把敌军阵线射残,打乱,然后再由主力冲锋,但现在的情形,再对射下去,恐怕旗下的精锐射手就要全部折损在这一役了。

    事实上清军的死伤已经在射手们的接受范围的边缘,到目前为止,射手们快射七轮,力气消耗极大,已经只能慢射,慢射两轮,对面的火铳也是打了两排过来,速度和杀伤仍然是如清军第一轮射箭时一样。

    如此一来,清军射手集团上下信心全消,而且身边到处是死伤的兄弟袍泽,伤亡极为惨重,再对射下去,清军射手部队溃败是必然之事。

    这么打下去,就是白填人命了。

    打到现在,清军和明军的伤亡比是一比三,平虏军死伤少在乎有重甲和盾牌的掩护,清军的伤亡重,则因为平虏军火獍手训练精良,在箭雨之下,仍然能保持最快速率的射击速度和精度,再这样打下去,就必定会打成一比五,一比十,甚喜更高的伤亡比。

    虽然现在清军还坚持对射,但再往下去,必定是比眼前更凄惨十倍百倍的结果。

    因此对射已经是无益之举,博洛右手猛挥,已经决定叫主力冲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