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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朱慈烺的话,面煮黝黑,身材矮小而神色精干的张家玉拉开雅幕,一副十分硕大的山川地形图,就这么展现在众人眼前。
“霍!”
好几个人都没有意义的感叹了一声,也是惊异于这个地图的庞大和复杂。
大明不是没有绘制过皇舆图,不过比起眼前这副,那是相差的太远了。
朱慈烺目视众人,手按在舆图之上,也正好是按在山西与河南一大片交界之地,手先按在徐淮之间的大块地域上,然后接着北上,济宁,泰安,济南,德州,连绵成线,手指尖处,当然就是画着城池模样的北京。
不过,朱慈娘的手还是往下一划,重重落在雎州之上,他转身向张家玉道:“你来和他们说吧!”
“是的,殿下!”
张家玉一真恭立在一边,此对听命上前,向着众人坦然一礼,接着便朗声道:“昨天夜里,内务局便有急报,前天晚上,徐州镇总兵官高杰率众入雎州,检查防务,同行的有河南巡按越其杰等如……”
也难为这张家玉,虽然一嘴广州官话,但字正腔圆,很快就把事情经过说的清清楚楚。
时间倒退至朱慈娘从山阳赶回时的清晨。
天气十分酷热,这是大明崇祯十七年七月,在农历来说,是一年最热时节的开端。
道路两边,农田里种着一些稀稀拉拉的作物,在太阳的热力之下,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
官道之上,就算是一早晨,也是被晒的满是浮土,人的草鞋和车辙经过时,就会扬起老大的一异灰尘来。
大队的穿着红色棉甲或铁甲,布甲的骑兵疾驰而来在这官道之上,他们激起的尘土足有十几丈高,根本看不到头。
这阵子天热少雨,虽然是下半夜就赶路过中午后就休息,这几天的路程仍然使得这些骑士身上都染满了尘土,原本铜光闪烁的甲衣都变的黯淡无光,沾满了泥垢和脏东西,在军阵之中,他们时不时的举起水葫芦,用清水来润一下喉咙,不过没有人仰着脖子痛饮在军中时刻保持储备,不可浪费,光是从这一点来说,这队骑兵也堪称是精兵了。
在大队大队的骑兵中间,则是夹杂着护卫着过百名穿着各色袍服的官员,当煞,也有一些头顶凤翅楼盔,身披各色披风的将领。
这里是靠近雕州南门的官道隔的老远,可以看到靠近城门接官亭,破旧的牌坊还有牌坊下一些零落稀拉的官员。
距离接官亭不到里许的地方,站在亭里的人群已经清晰可见,队伍居中的,是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人,明盔亮甲,眼神中神采奕奕,年纪革老,却手持长刀,腰杆也挺的笔直。虽未刻意,但这支队伍隐约就是以他为主,自然而然的,就簇拥在这人身边。
这么一个有冉势的将领,其实却是官居一品的朝廷大臣,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也是明朝寥寥无已的几个能带兵的文官之一。
接官亭中,寥寥无已的一群官员,最大的不过是个穿蓝袍的州官,然后什么州同,通判的一大群官儿,还有州里首县的县官,县丞什么的,加起来二三十人,各人的轿子长班随从都隔的远远的,不敢留在亭中。
“下官等甲迎司马大人!”
孙传庭以前的官职是督师五省军务,挂的是兵部尚书的官衔。如果下头迎接称呼,叫他一声督师大人就可以了。
现在的称呼,当然是与他履任的新职有关。
在大元帅府刚成立不久,他就已经走马上任,担任大元帅府的司马,长史和司马,前者完全是虚职,遥领而已,大元帅府诸司参军,都是由皇太龘子亲领,别人插手不得。
但孙传庭的这个司马却可以专征,皇太龘子已经正式下诏命,令孙传庭专镇徐州,遥制山东、河南二省军务。
这个任命,正合其宜,所以这几个月来,孙传庭一直在与高杰虚与委蛇,同时清饷清粮,充实物资,购买战马训练骑兵,把自己的督标正营充实为四千余步骑,还在几个要紧设参将奇兵营,每营连辅兵一千八百人左右,一如平虏军制。
几经整顿,以孙传庭的面子加上皇太龘子的支持,与高杰强弱之势虽然不能倒转,不过也好过数月前完全依附的状态了。
今日前来,率领的是自己麾下所有的骑兵,连骡子也用上了,队伍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头,以孙传庭的身份地位,加上如此威势,眼前这些官员跪在地下,战战兢兢,根本就不敢抬头。
“许定国何舟……”
孙传庭根本不回答,冷笑一声,右手下意识的抚在下巴胡须上,冷喝道:“ 轶崭!”
许定国虽然是高杰部将,不过资历很老,麾下也有几千打不散的子弟兵,所以朝廷在月前授给了他河南总兵一职。
倒没指望许定国能渡河北伐,或是打下归德、洛阳等地,朝廷暂且没有这种想法,能维持防线,就谢天谢地。
好歹是一镇总兵,孙传庭直呼其名,毫不客气,一时间,这雎州上下官员,都是楞了。
半响过后,才由州官答道:“回司马大人话,许帅偶感风寒,在家中歇息,嘱咐下官等恭敬迎接,等司马大人入城后,他亲自去下处谢罪。
这话说完,孙传庭根本不理,只是冷眼看着这州官不语。
对方额头汗水淋漓而下,没过一会儿,就汗透重衣。
孙传庭吟哈大笑,笑的一众官员心惊胆战,然后才又转身向身边的一个绯袍中年官员笑道:“巡抚大人,老夫所料如何?”
“果不出司马所料。”
被称作巡抚,那人也只是漪持一笑,在马上欠了欠身,笑道:“我料许定国那里,也是焦头烂额了!”
孙传庭面色冷峻,手中长刀一挥,喝道:“随我进城!”
“这,这,司马大人……”到达城门附近,城门半掩,只是隐约有不少甲士藏伏于城门附近,孙传庭一马再先,毫不犹豫,手中长刀一指,喝道:“让开城门,许定国谋逆,朝廷已经知道就里,只罪首恶,余者不问,一律赦免!”
若是别人的身份,许定国的部下跟随多年,很难说站在朝廷一边还是主子一头。
但孙传庭还是许定国的上司的上司,眼前这些兵马,有不少是秦军出身,眼前这位大人虽然已经五十多了,不比十年前壮年风采,但老而弥辣,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况且朝廷明诗,余者不问,许定国还在指挥亲军围攻藏身袁府中的高杰等人,孙传庭带领的大股骑兵却已经近在眼前!
就算挡得一时,难道还挡的了一世?
当下就这么一点迟疑难决的功夫,孙传庭与他的亲兵们已经排众而入,大股大股的铁甲骑兵如水涌出,有个小军突集站起,大约也是吓的傻了,却是被孙传庭的亲军一刀斩过,登时身首异处!
“小人们愿降,许定国叛乱,非与小人等相关。”
所有人趴伏在地上,刀戟剑戟,扔了一地。
“无胆匪类,统统下去,连造反也不会,真是丢脸。”孙传庭面色如铁,他带兵向来以酷厉闻名,非是如此,岂能好次挫跌都又带出大军来?
若是以前脾气,就算说了降者无罪,这城门处几百人也能全下令斩了不可。
只是此时念头一转,长叹口气,挥手道:“全部押下去吧,留人看守,其余人等,随我一起去救高杰。”
高杰在当时,也确实是狼狈不堪,命在须臾。
这雕州城不过方十余里,其中最大的建筑就是袁尚书邸,高杰心绪不佳,在徐州渐渐被孙传庭压下一头,太龘子那边越来越强势,淮扬一体,他根本折腾不动,整个人如被陷在泥潭之中,最近一段时间,盛觉气也喘不过来。
违法犯禁的事,是再也不大敢放部下任意施为,不过亡羊补牢,却很难弥补前过,徐州地方,百姓恨他入骨,士绅们不依附,除了几万大军,近万骡马可为根本,别的就无可依靠了。
他心中烦闷,偏孙传庭不停的在他耳边说许定国不可靠,最近河南风声很是不对,朱大典那厮偏又率一营兵直上山东,借着谢升那厮是东宫旧人的关系,大半个山东落入手中,就其有一些土贼难平,朱大曲也是率领步骑,不停刹杀,眼看山东就要平靖下来,河南巡抚方孔昭却借口许定国不稳,所以不肯过河。
种种相加,高杰一赌气,索性带着亲兵大将,还有巡抚越其杰等人,直入雎州,倒要瞧瞧,许定国究竟敢怎么着他?
历史上的高杰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而许定国也没教他失望,埋伏甲兵,在袁尚书府邸最深的一进堂院内,将高杰刺杀。
这个历史上四镇中最强,也最肯打的一镇总兵,就这么芜了。
他的部下李成栋后来投降,一路打到广州,战斗力之强,令人咋舌。
现在的高杰,也是被许定国率领最精强的部下围在大宅之中,四周到处火起,到处是火铣击出来的枪眼和箭矢掠空飞过,时不时的就是一声惨叫,血腥气和烟火气熏的人头脑昏沉,许定国骑马督战,拼命督促将士急速攻入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