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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晚上八点,石家庄车站司令部,吴禄贞及一众参谋官、副官张世膺、周维桢、王孝缜、何遂等人,以及许文彪等从湖北赶过来的同志,齐聚一室,商议迎接山西民军事宜。
四日之前,吴禄贞正在滦州与张绍曾、蓝天蔚等人,商议挥师北京的行军路线时,突然蒋作宾站起来问道:“怎不见陈其采?陈其采哪去了?”正疑惑间,士兵来报:“停在滦州的空车皮全部开走了。”
原来陈其采是清廷特地派来监视吴禄贞的奸细,他得知吴的真实意图后,下了火车,乘人不备,就溜回北京,告了密。清廷立即加强京畿防卫并调回了滦州全部火车皮。当然吴禄贞等人不知道的是,第二十镇第四十协协统潘矩楹,也随后就将他们的计划,密告给了袁世凯。
没有列车运兵,只能徒步行军,危险又加大了几分。吴、蓝、张等人,也已估计到消息可能走漏,但是他们又岂是畏难不前之人?
当晚,商议初定,吴禄贞突然接到军咨府急电,要他立刻前往石家庄督师进剿山西革命党。同时第十二协参谋官何遂,也从石家庄车站,发来电报称,陆军部急电第十二协协统吴鸿昌,要他率部尽快进攻山西民军,自己已经想办法尽量拖延,望吴尽速赶回石家庄。
吴禄贞当即在许文彪等人的护卫下,乘快马从滦州出发,日夜兼程赶回了石家庄。
吴禄贞刚一进入石家庄车站司令部,第十二协的副官长立即前来告状:“统制大人,山西内部空虚,原来的一个混成协起事之后,跑的跑,散的散,仅剩下一千余人,我军一冲即可直捣太原,平定山西乱党。刚来的参谋官何遂,却沿途派留驻军,把队伍分散各处,实有助敌之嫌。”
吴禄贞打了个哈哈:“不会如此简单吧,敌人虚实并不清楚,岂可贸然冲进去?朝廷让我们剿抚兼施,何参谋谨慎小心,处置没有不妥吧?”
“山西混成协的朱鼎勋前来,他报告山西情况如此。”
“那太好了,正要借重他。朝廷要我们剿抚兼施,朱鼎勋既是原山西混成协之人,正好用为正宣抚使,我处派车站司令部参谋刘文锦为副使,前往娘子关宣抚。”吴禄贞随口答道。
第十二协副官长悻悻而去。
吴禄贞随后立即将何遂找来,问他具体的情况。
原来,何遂衔命赶到保定时,吴鸿昌正准备率领第十二协赶往石家庄。
何遂与吴鸿昌同为保定军官学堂毕业生,吴鸿昌见到老同学,听得是吴统制派他来第十二协任参谋官,顿时便十分热情:“你来得正好,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何遂说:“我的公文还没到哩!”
吴鸿昌摆了摆手:“不用啦,现在局势很紧张,你跟我走吧。”
何遂是保定毕业的高材生,一路上吴鸿昌以协统之尊,竟向属下参谋官何遂大献殷勤:“你我同学两年,感情深厚。今天在一起,要同生死共患难。”
何遂说:“你放心,我听你的吩咐,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吴鸿昌说:“国家到了这步田地,我们食君之禄,也应该真正拿出些办法来才对。
何遂顺着他的口气说:“当然,当然,早些把革命党打平就好啦。”
当晚,部队抵达石家庄。驻石家庄车站司令瞿寿堤毕业于保定速成学堂,是革命党人,站司令部参谋刘文锦也是同盟会员。当天深夜,吴鸿昌召集瞿寿堤、正太铁路总办丁某和几个法国工程人员一起商议如何接通与山西接界处的铁路。忽然得到山西过来的朱鼎勋报告:山西内部兵力空虚,宜急速进攻。
原来,山西新军只有一个混成协,下辖第八十五、八十六两标,合计不过3000多人。起义由第八十五标发动,打死了山西巡抚陆钟琦和混成协协统谭振德,推举时年28岁的第八十六标标统阎锡山,为山西军政府都督,年号改黄帝纪年,旗子则用“八卦太极图旗”。
起义后,军队走散了不少,派到娘子关来防守的队伍兵力有限。
朱鼎勋将山西情况报告给吴鸿昌后,吴派属下标统曹进亲自带上三等参谋方本仁,连夜赶到井陉县与山西接界的南峪村去视察。
第二天一早曹进就打电话回来说,娘子关防卫单薄,催促队伍迅速前进。
接到电话,吴鸿昌立即和何遂率领第十二协乘火车出发。
从石家庄沿正太铁路到山西省的娘子关,不过只有70多公里的路程,但已由平原转入险峻山区。
部队登上火车,摇摇晃晃地向前驶进。何遂心想,吴绶卿交待要拖住队伍,不能打山西革命党。吴正在联合张、蓝,准备合击北京,他自己的队伍去打革命党岂不成了笑话,再说,山西兵力空虚,一冲进娘子关,就可以一直打到太原,山西革命就算完了。
何遂情急智生,对吴鸿昌说:“新田(吴鸿昌字),行军切忌冒进。你是指挥官,队伍是你的,不能专听曹进的话。我们应该亲自到前面去看看。”
吴鸿昌同意了,于是他们改乘一辆花车,率第一营前进。
火车过了获鹿县,渐渐进入太行山,两侧峰峦起伏,车身歪来斜去地颠簸得很厉害。吴鸿昌心里害怕,一路滴嘀咕咕。
到了头天门,何遂说:“这个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稳当一点好不好?”
吴鸿昌连说:“好,好,要稳当,要稳当。”
何遂说:“部队是你的,你是指挥官,打败仗是你的责任,不能好大喜功。你看这地势,车行于峡谷之间,万一旁边插出一支敌人来,我们怎么应付?还是停下来搜一搜吧。”
吴鸿昌立即命令停车,派队伍两翼搜索。
何遂又说:“头天门是个险要的据点,如果被敌人控制,我们想回头都无路可退。”
吴鸿昌斟酌再三,问道:“那么应该留下一营人来守卫,怎么样?”
何遂点头称是:“稳扎稳打是为上策。”
于是吴鸿昌命第一营留在了头天门。
吴、何等继续前进,到二天门、三天门各留下一营。
再前进过了微水,山势更凶险了。火车忽而钻进漆黑的山洞,忽而行进在陡崖与湍急的绵河之间,忽而两侧俱是峭壁,侧身昂头只能看见一线天光,前面的铁轨被两侧的山岩挤得好像没有了。
吴鸿昌下车看了又看,徘徊道旁,进退失据。曹进又打电话来,催促队伍前进,吴鸿昌怒骂了他一顿,曹进说:“战机不可失呀!我马上回来报告。”
何遂对吴鸿昌说:“绶卿不在,你现在是独当一面的司令官,责任重大,应该经常和北京、信阳方面保持通讯联系。你看驻在什么地方最合适?”
吴鸿昌想也不想,随口答道:“当然是石家庄喽!”
何遂立即赞同:“一点也不错。这里的地形如此复杂,你又带着一标旗兵,这些旗兵是吃粮不办事的,你支使他们还得小心一点。现在北京、信阳都看着我们,关系太重大了。我们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因此头一条要稳,千万不可急攻。部队一丢,你就完了。”
吴鸿昌听得连连点头:“对,咱们还是回石家庄吧。”
就这样,留下了三营人,吴鸿昌和何遂又坐花车回了石家庄。
在路上,吴鸿昌对何遂说:“这一次多亏了你。别看我们在军官学堂学了那么多,我是头一次上战场,实在是觉得毫无办法。”
何遂连忙谦让了几句,又诚恳的说道:“我再给你出个主意,上谕不是说要‘剿抚兼施’吗?我们是不是先抚一抚,告诉山西方面大兵压境,趁早投降。要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如果不抚就打,万一打不过怎么办?北京还能派多少人给你?”
吴鸿昌连忙摇头:“谁敢去抚?革命党是要杀人的。”
何遂作慷慨状:“我们既是同窗,又是患难之交,我愿意去走一趟。”
吴鸿昌很是踌躇,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回石家庄再从长计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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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本章可参考何遂《辛亥革命亲历纪实》,<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