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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一双眼将苏白从头到脚扫个遍,“素心丹经的传人?”这才端起桌前茶杯饮了口,遂拧着一双眉道:“素心丹经属古仙流派,唯有女子可学。你明明是姑娘家,怎得与男儿姿态迷惑我那玄孙儿,叫她闹了五载非你不嫁?”
此话出乎预料之外,听得苏白是一头雾水。
先不她不认识什么古仙流派的素心丹经,眼前之人毕竟是个阅历颇深的前辈,她学了,那她定是学了,到没什么可雾茫的。
只丘长老一句迷惑他那玄孙儿,叫她听得莫名其妙。
她不曾记得有过这么一枝盛开的桃花等她来摘的故事,只略沉思片刻,将五年之前所见所遇复查了一遍,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对得上号,丘长老这个称呼取的是俗家姓氏并非道号,起丘姓,五年前确实有个天音门出身的女弟子找她订购过宝器。
次年因师傅惦记她在外的名声,最后叫她接了四十九件订单,那女弟子也是来过的。
苏白自问记性极好,若两年管总加起来,她与那女弟子统共也就只了两句话:一句“天音门丘佳期七阶火属剑六把”,那时,这女弟子争于人前,拿了订货便一溜烟没影,印象并不深刻。
一句“十一支火属剑九阶,一条十阶火属长鞭,天音门丘佳期何在?”,次年这女弟子是先闻其声“在这”,后才见着她娇小的身影从几个虎背熊腰的铁汉子身后钻了进来,与年前一样,领了订货,便恨不得飞速逃离这人挤人的闷热环境。
想到这,清逸之声如实应答:“若丘长老的是丘佳期,笼统见过三回,皆为买卖…”到这,瞧见老叟双眉再拧,她话锋一转,竟有几分洒脱:“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叟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竟笑道:“世人眼拙,你只管见她三回,她却是惦记了你五载。”
罢,也不给苏白申辩的机会,事实上即使丘长老给她时间,她也不见得会在这话桩上继续些什么。
“坐吧,我让你一子。”点头示意之后,方又拾起茶杯再品一口,如此泰然,好似之前不曾责备苏白与她玄孙儿那不知何处来的过去一般。
苏白不推脱,应邀正脊坐下,拾起两颗白子,东南各执一落下,随后,清逸之声只道了一个字:“请。”泰然之势,不亚于面前老叟。
老叟好似早已料定她的招数一般,执黑子泰然落下,道:“少白,棋艺,你高他一筹。”
她不语,只执起一子,在西角落下,清逸之声再道一个“请”。
老叟黑子又落,再道:“若非脱胎换骨,只要还是凡人,总免不了一颗凡心。央石小友,不知你此行是图何而来?”
苏白倒也不避讳:“易相般若功。”白子好似不需要深虑,言语间便随手执下。
“易相般若功?”黑子随下,老叟一双精芒之眼看向苏白,竟也直言不讳:“算不得什么好功法。”
白子紧接落下,苏白抬眼与之对视,答道:“因人而异。”
“我有天音真七乘,你不要?”黑子落。
她此行只为易相般若功而来,若是与她这话的是她搏叔叔,她可直言不讳个“不要”,换了天音丘长老,谈起的还是他天音门绝学之一,若是当口拒绝,未免不留情面,叫人以为她是故作清高,亦或是看不起他天音门绝学。
毕竟,在丘长老的玄孙儿上,苏白已莫名其妙的开罪了一回,再是拒绝自然不妥。
若是满口附合,她是不愿。
故而,此问,沉默方是最好的回答。
见白子落下,老叟便也不再问,专心下棋起来。
少时,棋局果真大有转机。
丘长老竟越发专注,连端在手里久久的茶杯都忘了放下,每一颗黑子落下的间隔也变得越发的长。
反观苏白,正襟端坐,虽局上渐占上锋,落子从不迟疑,一副四平八稳之相,实地里却越发的如坐针毯,恨不得早早结了这消磨时光的“会面”。只因她那思绪总不禁会联想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知此时他翎少卿究竟闯祸了没有?
出门前,师傅交代过,去了天音门,若是有长辈相邀,概不能拒,因为那很可能就是考验,一旦通过,就等于是获得了机遇。
如今丘长老邀她下棋,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下个棋,他那于她八竿子打不着面的玄孙儿,苏白猜测,此举必定有其深意。
故而,她纵使如坐针毯,亦不能自乱阵脚,坏了师傅对她寄予的信任。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丘长老看着这头疼的局面,沉思良久终于落子,开口道:“其实老夫找你来,是有万分紧要的事,棋弈结果如何,并不是关键。”似有悔棋之嫌。
他不再自称我,而是老夫,多少是有意提醒苏白,他的辈分。
无非是借着身份,暗示自己不愿意输了这盘棋罢了。
可苏白哪里能透彻了这云里雾里的暗示,只闻一声万分紧要,肃然正色起来,对上老叟一双精芒之眼,清逸之声应道:“若在能力范畴之内,且不违背师训,央石决不推辞。”
言语间,那冰凉的手指夹着的白子竟也巧妙落下,竟正正扼住了黑子咽喉,毫不留情!
老叟的笑意随着那白子落,逐渐僵硬了起来。
苏白只瞧丘长老脸色渐变,以为此事事关重大,脑海中不禁联想到一个人,好似那柔和的笑容真实的再一次展现在了她眼前,微笑着介绍自己:在下乃三乾门弟子,清风。
能叫各大门派闻之变色的,普天之下,莫于清风。
无论他何时再入世,是比师傅预计提前还是延迟,一想到这个人,她总觉得心中有股淡淡的遗憾,好似青烟,味在,形无。
不禁,这双无悲无喜的眸子竟隐有复杂流转。
回神,见老叟唇瓣动了动,她正色聆听。
“老夫其实有心目中的玄孙女婿人选,这万分紧要的事,便是想要托你借着这几日四叶会,想办法帮老夫那玄孙儿与百花谷平慎之穿个红线。”
苏白一怔。
这便是…万分紧要的事?
再闻老叟道:“听传,你与平慎之是称兄道弟的挚交,而我那玄孙儿心又向着你,你还是与男儿身份从中助一助这段姻缘,只消让两人互相生出好感就算是办成事了,局时老夫必亲手奉上《易相般若功》,外送你一段《天音真七乘》的口诀……”
看着丘长老那口张张合合,苏白一时间竟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不是来到了大名鼎鼎的天音门奉义亭,而是误入了某民间大宅,宅老爷正在拨弄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