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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管事如是回报,越将军笑得越发冷峻:“知道了,你下去罢。”
管事自觉滚蛋。
看着父亲脸上挂着冰霜,饶是皮厚如城墙的越奕祺冷不丁抖了个寒颤。
“滚楼梯——”越将军拉长了尾音,斜眼瞧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既然你是滚楼梯,这毅勇侯府送来的东西,又当作何解释?”
阴沟里头翻船的越奕祺知大势已去,低下头,老老实实回答:“回父亲,方才是孩儿诓了您。身上这些伤,实为与毅勇侯府小世子打架打出来的。”
越将军敛了容,厉声喝道:“你与人打架本是不该!更何况那小世子比你还小上一岁,你以大欺小,更是不该!”
越奕祺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是他先动手的……”
“你还不服气?”越将军气煞,“且不论小世子人品如何,你以貌取人便是不对!我若是他,我也动手揍你!”
越奕祺听这话不对头,怯怯地抬了头,弱弱地问了一句:“父亲……父亲您都知道前因后果?”
越将军冷笑:“你这点小事我都搞不明白,又如何管得住那百万大军?!”
越奕祺皱了脸,低下头暗自嘟囔:“那您还审问我作甚,直接上家法便是了。”
越奕祺的话越将军是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怒极,也不与他废话了,操着戒尺直接上了:“你堂堂将军府的大公子,自幼习武,连个侯府小世子都打不过!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越奕祺不闪不避,也不求饶不喊疼,只大声反驳:“父亲您一向教导我做人要光明磊落,所以孩儿打架也是光明磊落的!谁知道那个穆锦程是个小人!打架都不按路数来,就像个女人似的又抓又咬,孩儿打不过也是自然!”
“你还狡辩!”越将军下手毫不留情,“为父教过你多少次!兵不厌诈!不管他使的什么招数,打赢了就是英雄!”
将军夫人在门外听着那一声声沉闷的戒尺打在身上的声音,心痛得跟刀割似的,一边拍门一边求情:“致远!奕祺才九岁,你下手也注意点,莫把孩子打坏了!”
可越将军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夫人的劝告,手中的力道半分未减,不一会儿便将越奕祺打得晕了过去。
越奕祺失去意识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穆锦程,咱俩这辈子,没完!
————
穆锦程在老祖宗屋里头饱饱地睡了个觉,才起来,焦管事就火烧火燎地来到了太夫人的院子里头,说是侯爷回来了,气得半死,叫世子爷麻溜地滚过去,他有话要问。
穆锦程知道自己有太夫人这道免死金牌,心里不悚,可脸上还是挂了一副惊恐的表情,攀到了太夫人的身上,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老祖宗。”
太夫人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安慰道:“别怕。”
说完,扭头对焦管事说:“回去和侯爷说,我要留世子吃饭睡觉,他要是有什么事,就上我屋里来说。”
太夫人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御封的寿昌大长公主,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焦管事不敢有违,马不停蹄地滚走,去给侯爷传话了。
太夫人看着焦管事走了,扭头看穆锦程小脸蛋皱得苦瓜似的,忍不住笑了,掐掐他的小脸,说:“早知道你父亲会这般生气,你还去挑事?”
“老祖宗您和我说过的。有些人就是这样,你敬他三分,他便欺负你十分。若是我一开始就认了怂,以后岂不是要被那个姓越的欺负个没完?”
看着穆锦程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太夫人只觉可爱得紧。
将他抱到怀里,太夫人道:“是是是,我们锦程说得很对。”
祖孙俩个腻歪了好一会儿,下人来报,侯爷到了。
先给太夫人请了个安,侯爷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就要去拎穆锦程。
穆锦程见势不妙,鱼儿一般麻利地钻到了太夫人的身后藏好。
侯爷见状,沉了脸:“穆锦程,你给我出来!”
穆锦程一副畏惧表情,揪住了太夫人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句:“老祖宗。”
太夫人知其意,也乐意给他撑腰,于是板着个脸,看穆侯:“孩子还小,你这般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穆侯见太夫人给穆锦程开脱,很是头痛。
“祖母。”穆侯对着太夫人一揖,道,“这不孝子在学堂将威武将军府的小公子揍了,兹事体大,岂能这般宽恕了他?!祖母莫要再宠他,把他纵得没了边!”
太夫人听这话不高兴了:“谁说是咱们锦程揍人了?瞧瞧,锦程身上也有伤的!”
听太夫人如此说,穆锦程得了天大的理一般,掀起了自己的衣袖。
看到孩子手臂上的青紫,侯爷也是一阵心痛,可知道这事不能这般随意揭过去,对着太夫人说了声“祖母见谅”,便长臂一伸,将穆锦程从太夫人身后捞了出来。
太夫人拦不住,心知这回穆锦程难逃责罚了,便开口保他其他:“你罚锦程可以,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动用家法!”
穆锦程正暗自哀嚎着羊入虎口死期不远,听到太夫人这句话,又抖擞起精神来。
——只要不挨揍,一切好说!
侯爷本未打算请家法,一口应了下来,再向太夫人告辞,将穆锦程夹在腋下,像扛着一袋米一般,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太夫人尤不放心,指着那对父子离去的方向,吩咐道:“春鸽你快跟上去,好生瞧着,别让侯爷动手。”
春鸽应了声是,赶紧儿跟了上去。
侯爷夹着穆锦程,也不觉得累,穿山越岭,拂花分柳,进了越家祠堂。
将穆锦程往地上一抛,穆侯呵斥一声:“跪下!”
早有准备的穆锦程骨碌在地上一滚,麻利地爬起来,跪下。
穆侯深呼吸几次,平息了几许怒气,这才质问穆锦程:“为父昨晚上教导了多少次了,学堂不是家里,你给我把皮紧着点!今儿是怎么回事?才到了一会儿,就把越家小公子揍了?!”
“不是单方面的揍!”穆锦程死鸭子嘴硬,“他也揍了我很多下!”
穆侯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噎死。
“那也是你先动手!”
穆侯又是一声怒斥。
“但是是他先说我象女人在先!”穆锦程仍在据理力争,“作为一个纯爷们,这事能忍吗?!揍他都算轻的了!”
孩子不反悔便罢,还犟嘴,穆侯气得半死,四下看看,从墙边顺了支鸡毛掸子过来。
穆锦程见状不妙,赶紧抛出免死金牌:“老祖宗说了!不许请家法!”
穆侯哪还顾得上这么多,高举鸡毛掸子就要下手……
“侯爷!”
站在门边的春鸽叫了一声。
穆侯扭头,看到是太夫人的贴身大丫鬟,知道这穆锦程是揍不得了,便将手中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掼,指着地上吼道:“给我跪上两个时辰!不到时候不许起来!”
处罚完了,穆侯转身欲走,谁知外头一阵吵吵嚷嚷,一个身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的媳妇儿牵着一个快十岁的孩子哭哭啼啼地杀了进来。
一看来人这阵仗,穆侯大大地头痛起来。
那媳妇儿牵着孩子冲到穆侯跟前,手势麻利地将孩子推到在地,自个儿也跟着跪下,拉长了哭腔说到:“侯爷!你可得给我娘俩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