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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夫人和王氏这里合谋算计着谢琬,谢琬当然不知道。
她和齐如绣在余氏房里帮着裁衣。
余氏一面在绸缎上画着印子,一面说道:“每年穿你们的绸缎都不知穿了多少,这几年家里少了穿用这一项,倒是能余下不少钱来。回头我拿五百两银子给你,把你这笔帐填上。”说着放下粉墨,冲谢琬嗔怪的道:“也就你惯着你表哥这毛病,竟还敢瞒着我!”
谢琬闻言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舅母,不过表哥这可不是什么坏毛病。”
余氏回身从屋里拿出五张银票来,不由分说递到她面前,“这个你拿着。你们手头虽有几间铺子,可是赚钱也不容易,你们将来要嫁娶,要打点下人,这都是要花钱的。以后要让我知道你再这样胡乱惯着他们,舅母可要生气了!”
谢琬探头冲那银票看了眼,说道:“哪需要这么多?我就入了一百两而已。”
余氏睨她道:“谁跟你入一百两银子的股?别糊弄我。”
“真的。”谢琬道:“那金田轩不过卖些木头根雕,又不是古董,成本十分有限。您想啊,一堆田堪地头里的烂木头,能值多少钱?所以,一百两就够了。”说着从中抽了张出来,折好放进袖笼。然后把剩下四张银票塞回到余氏手上。
余氏半信半疑,看向齐如绣:“当真不值钱?”
齐如绣含糊地道:“只要不是鸡翅木金丝楠什么的,应该不值钱吧?”
余氏想了想,便就作罢了。
“总之得把钱拿回来。”
谢琬笑着称是。回头自去让邢珠交代金田轩,往后把她每个月的盈利分一半改送到齐府来不提。
这里娘仨儿把衣裳裁了,谢琬又说道:“我在我们铺子附近新买了所私宅,平常舅舅在州衙当差,舅母在家难免闷得慌,便常带着表哥表姐过来住住吧。我让罗升把你们住的地儿都收拾好了,随时过去就成。”
余氏讶道:“你们又买了宅子?”
齐如绣因为先前已听她说过了。所以并不惊讶。
谢琬笑道:“这几年铺子里买卖还行。我想着迟早要搬出来,黄石镇又远在郊外,所以就买了。”
这么几年看下来,余氏也知道她不是个做事张狂的人。要不然二房也不会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把手上铺子全揽下来不说,确实还经营得有声有色。听丈夫说,光是州里玉那两间铺子如今每日里顾客都络绎不绝,连他们知州大人的内眷都是铺子里的常客,因而她的能力是可见的。
听她这么说,便知她是深思熟虑好了,便就半喜半恼地嗔道:“你这孩子,买宅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舅母说声?我也好让你舅舅从河间府里添置点什么回来。给你送过去。”
齐如绣从旁翻了白眼,望天道:“她那宅子里的东西好多都是罗矩从京师采办回去的,河间府的算什么?母亲有这个闲心,不如想着怎么帮着琬姐儿训导训导下人,她两边这样的跑。只怕有些事情顾不上来。”
余氏瞪了她一眼,轻敲了她个爆栗。一想她的话也是,又笑起来。
谢琬笑道:“的确什么都弄好了,舅舅只消过去住就成!要是有哪里不妥当的,您就帮我纠正纠正。”
“你办事,舅母自然放心得很!”说到这里,余氏也禁不住满心欢喜起来。当初那样担心着他们兄妹没法在谢府立足,没想到几年过去,不但王氏拿他们全没奈何,二房里比起原先谢腾夫妇在时,余钱剩米更是愈发充足,一颗心也就由此落到了实处。
再想想。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私宅,没有王氏那些人在侧碍眼,她也自然是可以常去走动的了。想到这里,就去翻皇历,说道:“这样罢。等端午节你舅舅休沐之时,我们再一道过来。到时过完节让你舅舅和表哥先回来,我和绣姐儿则多呆几日。”
“好哇!”
谢琬高兴地挽住她胳膊。
王氏等人皆留在任家住了一晚,翌日早上,任夫人便与任如画恭送了她们出门。
才掉头进了二门,任隽便从角门那头转过来,双目炯炯望着任夫人:“母亲跟谢老夫人谈得怎么样?”
任夫人沉脸哼了一声。任如画忙道:“隽儿也忒无礼了,怎地连给母亲请安也忘了?”
任隽连忙拱手请了安。完了又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任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且把心放回肚里,等着谢府传好消息来吧!”
任隽闻言,脸上顿如寒冬过去春暖花开,整个人都活起来了。
“多谢母亲!”
他深揖到底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过身,飞也似的往廊子那头跑了。
任如画看向母亲,任夫人叹气摇了摇头,唇角却也禁不住扬起来。
王氏回到府后,则立即叫来谢宏,先把任夫人的托付跟他说了。
谢宏当即傻了眼:“这么大个便宜怎么能让琬丫头捡了去?那我们棋姐儿怎么办?”
王氏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包括谢琬嫁进任家后,任夫人会帮着把谢琬的嫁妆弄回来给谢棋的约定。“琅哥儿给琬丫头的嫁妆绝不会少,如今他们手头的四五个铺子,怎么着都会分两个给她,只要得了她的嫁妆,不也就等于得了二房一半家产吗?有了这笔钱,谁还敢轻怠棋姐儿?”
谢宏这才点头,“这样还差不多。不过,母亲要打算怎么做?”
栖风院里谢棋兴致勃勃地翻看着任如画送给她的,自京师带回来的各色胭脂花粉。
阮氏提醒道:“这里头还有大姑娘和琬丫头的份,你挑出来给她们送过去。”
谢棋恍如未闻,打开其中一盒胭脂,拿指头挑了点往唇上抹开来。
阮氏走过去道:“你也别诈听不见,琬丫头倒罢了,你算计她未成,她也不会搭理你。这葳姐儿那份你却不能不送,你三叔终归跟你父亲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将来咱们也还得靠你三叔他们帮衬,你如今害得葳姐儿颜面大失,正该在她面前学乖巧些。”
谢棋啪的放下盒子站起来,“你别成天里唠唠叨叨地,什么叫我算计琬丫头?当时是我硬拉着上后园子去的吗?她要是跟魏暹之间清清白白,魏暹会听了下人传话赶到后园子里去吗?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要是真问心无愧,怎么事后也不来找我算帐?”
一想到任夫人看见是她代表着姑娘们去的任府,那脸色便变得比吞了苍蝇来难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谢葳有谢荣和黄氏撑着,又是长姐,她不敢对她怎么样,可她还比不上个谢琬吗?难不成她们宁愿赴约的是谢琬,而不是她?
她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想让任隽看清楚谢琬的人品而已,结果却被她识破逃掉了。要是谢琬没有逃掉,谢葳没有误闯进来,任隽看到的是谢琬和魏暹抱在一起,他们还会这样把所以的责任推到她身上吗?
王氏居然还把她送到掩月庵一住就是四五个月!
她有什么错?!
“你还敢这么大放厥词!”阮氏气得手指都发抖了,“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连老太太在琬丫头面前都没讨过什么好,琬丫头来找你算帐你有什么好处?你倒还得意上了!你现在就给我把东西送过去!长房再被你连累着,将来只怕连被老太爷踢出门去都有可能了!”
“你怎么什么事都怪我?!”
谢棋不满阮氏推搡着,嚷嚷道。“你们这么能耐,怎么在谢府里尽了三十年孝,连半个铺子都没弄到手?你看看大嫂,进来才几天,老太爷就赏了她几回东西了!你连大嫂的手段都不如!”
阮氏闻言气不可遏,一把将桌上散布的胭脂花粉尽数放回匣子里,一股脑儿塞到她手里道:“你今儿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把东西送了,你就别回来!”
说着将她推出了门,气得在床沿坐下,又想起在正院里的确已是风光得很的张氏,进门不过两个月,已把谢桦调教得俯首帖耳,谢宏又甚赞她懂事,会讨老太爷的欢心,如今连谢棋都偏帮向了她,她这个亲生母亲倒成了废物似的人,又不禁气得心窝子直揪疼。
谢棋被推出门,心下气怒不已,对着紧闭上的门却又无可奈何,直得捧着花粉匣子出了院来。
到了廊下她又顿住了。谢琬那里她自是不会去的,这丫头平日里穿的戴的都是手下人从外头给她采办回来的,好些花样连她见都没见过,她就是不给她,又怎样?还不如从她那份里头拿出些来送给谢葳,如此起码还能向她示个好。
可是她又实在没有勇气去三房,黄氏恨得她牙痒痒,从庵里回来后她每次跟她请安,她哪次不是皮笑肉不笑哼两声算数?谢葳虽然见了她也是笑微微的,可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她可怕去了三房,谢葳刁难起她来怎么办?
可又必须得送。
算了,还是放到老太太那儿,让她代为转交吧。
想到这里,她捧着盒子拐向正院去。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