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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凉,是你吗?”李家主失神般得望着重新绽放的紫薇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朵花已经死了,却是他妻子生前最爱的花,记得每日清晨,她都会来这里探望,为这株紫薇花浇水施肥,裁剪枝条,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关怀呵护无微不至。
阿凉的心很温暖,笑容和初晨的阳光一样灿烂。
有时候他为了生活的压力而烦恼,却都因为看见她的笑而释怀。
然而好景不长,一场夜雨随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夺走了阿凉年轻的生命。
人走茶凉,花也伴着枯萎了,但它依旧被伫放在大堂最显眼的地方,下人们每次打扫大堂时,李家主都会吩咐她们仔细擦干净花瓶,每天为这株紫薇花换上肥沃的土壤,浇水灌溉。
起初她们都很不解为何要样做,直到偶然一次碰上年幼调皮的小主人,才明白其中的深沉,原来那位尖酸刻薄的主人,也会有柔情的一面。
睹物思人,一直都是这世间最伤感的怀念方式。即便如此,能够怀念比之渐渐忘却,一定更来得温柔岁月。
小女孩似乎再次看见了母亲的身影,激动地无以复加,一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不停闪烁地盯着凌有衣,就差冲上去狠狠抱住。
李家主在本地商场纵横多年,虽不会武功,多少也会一直跟它打交道,对于武学之道向来自诩见多识广,直到今天见了青年的手段,才知自己原是个井底之蛙。
他很好奇,却没有多问,肯定的眼神已然给予了凌有衣充分的信任。
顾老仆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什么,传说中只有修成侠隐没世诀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侠隐阁阁主,但是上代阁主凌勋,修炼的却是神秘莫测的道法阴阳篇。
道法太极都有阴阳两面,凌勋修的是阴诀,这孩子,应当是修了阳诀。
他猜的不错,侠隐阁代代传承的神奇功法侠隐没世诀早在三百年前就已失传,而没有那道宛若枷锁一般的束缚,阁主之位的传承就显得随意很多,向来都是能者居之,或者说是愿者上钩。
江湖中知道侠隐阁的人并不多,而侠隐阁的人也真正贯彻了其中的“隐”字,虽是自号江湖救急的组织,但是管的都是些琐事,如若真的涉及到江湖仇杀或是门派之间的恩怨纠葛,侠隐阁素来是不会出面的。
而这样一个不图名,不图利,争不到半点权力的位子,谁愿意去坐?
凌勋决定退位时曾经问过那几位并肩作战的其他的成员:“谁愿意接手我的位子?”
结果那几个大都上了半百岁数的老爷老太纷纷缴械投降,宣称自己老了老了,这般光荣伟大的使命,就交给年轻人去吧,咱们几个一道游历江湖混混日子,一生也就这样过了。
凌勋大笑,随后就带着好友一道游山玩水去了。
凌有衣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就觉得这几人一定是串通好的,好在他个性随和,并不计较太多,加之这些年一直修炼道法阴阳篇中的阳诀,觉得自身实力足够,就将阁主之位接手了。
侠隐阁就此推陈翻新,理念观点与上代截然不同,父子二人虽练同法,可凌勋的阴诀修的是修罗道,而凌有衣的阳诀,修的是天道!
不管怎么说,李家主已然将凌有衣视为天人,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不仅邀请他到上座坐下,还亲自跑到门外沏了一壶茶,恭恭敬敬地为其倒上,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经商的人口才都不会太差,李家主三言两语,就把故事的梗概以及请凌有衣前来的目的说了个明白。
从他的话语中,凌有衣知晓自己接手侠隐阁后的第一个任务是要找一本书,一本名为《神农典》的书。这本书是凌家的传家宝贝,相传乃是上古炎帝留下的武功秘籍,一入江湖,必然引起一番腥风血雨,之中言辞虽有夸大之说,但也足够证明这本书的价值。
只是到了凌勋上一代,凌家就已经弃武从商,家中人不再习武了,这本书的价值自然也就直线下跌,除了收藏之外别无它用,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还是个巨大的祸根。
恰好凌家三代世交宋家是一个传统的武学世家,前些日子也不知从何处弄到了几本珍贵的从商要领,两家交流了一番,决定互相交换。
宋家在城中而李家在乡下,水往低处流,可人,还是要往高处跑的。
李家主浸淫经商一道太深,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带着女儿以及几位侍从二话不说主动上门,不想半路遇到了山匪,倒了大霉。
那山匪头头本是来劫财的,却发现这么个意外之喜,当时钱也不要了,抢到之后扭头就跑,生怕对方有人支援,李家主当时气疯了。
这可是再多钱财也买不来的宝贝啊。
好在之后几天,府中有人打听到那位山匪头头叫作王林,就在附近一带的山营扎根。
李家主一听,心想就这么算了肯定不行,便狠心花钱雇了十几个江湖人,准备来个夜袭山寨,谁知大晚上跑了个空,那山匪早就卷铺盖跑了。
最强的强盗向来不是有最硬的手段,而是事后有一颗如同小偷隐匿的心啊。
实在没辙的情况下,才不得已求问顾老,请了凌有衣过来帮忙。
“这事还挺难办。”凌有衣挠头思索,问:“可知那山匪头头长什么样。”
李家主撇撇嘴道:“那还能长啥样,一副山匪混混的模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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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他长什么样。”关键时刻还是小女孩靠得住,手指在半空一边描绘,一边脑瓜子飞转地说道:“那人长得很高,大概比爹高出一个头。”
小女孩用手比划着,却发现自己不够高,索性站到椅子上,左手与李家主的头部持平,右手高出一截,示意这个高出头部的大小。
李家主被自己女儿比划来比划去,不由哼一声,却只能在肚子里生闷气:“死丫头。”
凌有衣点点头,小女孩继续道:“那人穿着一件棕黄色的衣服,呃..,方脸,然后胡子很长,都长到鬓角上了,有点像戏子中的张飞脸。”
“哦?”凌有衣似乎想起了什么,让顾老仆拿来笔和纸,当场画了一张人像。
凌有衣画的速度并不快,却是在一点一滴回忆着其中细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凌有衣将画摊开,问小女孩:“这山匪可是长这样的?”
李家主和小女孩瞪大眼睛看着画像,不约而同道:“就是他。”
小女孩从未经历过像今天这么神奇的日子,看向凌有衣道:“真是神了,我只是讲了个大概你就能把人画出来了,而且还一模一样,大哥哥,你是天庭派来的菩萨吗?”
凌有衣笑着摇头道“菩萨可不是天庭的人哦。”看了眼图中画像,“我哪有这等本事,只是这画中之人曾经见过。”正是先前客栈中急匆匆而来,坐在他对面却不带走一坛酒的蓑衣大汉。
记得那大汉出客栈后,似乎是朝着东南方向行进的。
凌有衣知道那个方向有一个人烟罕至的小村,而那人之前说过自家三弟出了些麻烦,有急事要回去。那个三弟很可能就是那村里的人。
一定去那里了!
凌有衣心下有了判断后,与李家主三人大概说了下情况,便告辞离开。方一走出李府大门,却发现那调皮的小女孩一直跟在后面,凌有衣颇是无奈,蹲下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睛,竟耳朵一红,道:“我..我叫李青梅。”
“青梅如豆柳如眉,好名字,但是这次旅途危险,你可不能跟过来哦。”
“为什么!”李青梅嘟起嘴,道:“不是有大哥哥保护我吗,大哥哥那么厉害,难道连一个小女孩都保护不了。”
她仰头看着他,一脸神气。
这妮子,怎么这般牙尖嘴利,凌有衣方想解释,李青梅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娇蛮道:“我不管,反正你得带上我,而且你一个人去,万一拿到《神农典》就跑了怎么办,总得有人监督吧。”
凌有衣的手被她晃得厉害,又发现自己说不过她,只好摸摸她的头,笑道:“人小鬼大,就带你一起好了,可是路上得乖,一切都听我的。”
“嘻嘻,大哥哥最好了。”李青梅一副“奸计得逞”地说道。
李府通达东南小村的路段崎岖不平,不宜雇用马车代步,再者距离不远,沿途稻田遍野,金黄色麦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风一吹过,掀起层层麦浪,连带着空气,也充满了稻田的香味。
此次旅途的目的是找一位山匪讨还秘籍,那本秘籍很珍贵,山匪实力也不俗,显然不易,免不了有一场鏖战。按说如此紧张的氛围,凌有衣却显得格外轻松,或许是因为那回客栈的短暂一面,在潜意识里,他就觉得那位名叫王林的蓑衣大汉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这样的感觉很微妙,像风捕捉不到,却真实扑在脸上。
凌有衣沿着原路先回到了之前那座避雨的客栈,远远地,就听到了此起彼伏兵器碰撞的“叮当”声,登时提醒李青梅跟上自己,加快脚步冲上去。
推开门,却是见到了三个熟悉的面孔。
“又是这三人,他们竟还没走。”
凌有衣有些诧异,他口中的三人,正是之前坐在另外一桌上的胖青年,黄脸男子以及负剑少年。
此时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抱团缩在一角,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在他们的对面,有一位黑衣男子,身躯挺拔地站立,持一柄木剑指向三人。
木剑看似钝拙,但是很可怕,它根本不需要锋利,因为剑客的眼神,已经冷酷到可以斩断一切,如此剑客手中的剑,就是这天地间最可怕的剑。
江湖中人最爱看热闹,尤其是看高手的热闹,但此刻屋里只有他们四人,莫说其他旅客,就连小二都跑了。
凌有衣站在门口观望着,并未有所动作。
黄脸男子勉强抑住喉咙间的蠕动,朝着胖青年轻声道:“那...那家伙竟然真的冒着风雨追过来,我们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胖青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脸上肥肉一颤一颤,根本得不到解释,“俺也不知呐,疯子,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负剑少年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剑意,同样都是学剑的人,那份如同山岳倾倒的压迫感对他来说更强,但他的表情还算镇定,一字一句道,“阁下的剑很强,只不过认错人了。”
黑衣男子没说话,挥剑一挑,那负剑少年的脸上多了两道极细的交叉伤口,鲜血顺着滴下,与此同时,那一身锦衣华服顷刻间“嘶啦啦”地裂开,在胖青年错愕的眼神下,如丝如絮缓缓飘了下来。
这一剑到底有多快!
不仅是胖青年三人,凌有衣都瞪大了眼睛,目光牢牢盯着那位黑衣男子。
此人的模样不过三十出头,比起凌有衣也就大上了七八岁,可是单凭这一剑,他就足以名列剑神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