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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府的大门前,迎来一个特殊的客人。此人身着靛蓝色长袍,气质干净清爽,斯斯文文,就像一个读书人。然而自报家门时,惊得看门人差点掉了下巴。
“鄙人姓卜,人称卜算子。乃是天下玄门正宗之麻衣一派弟子。听说文府文风清正,特来讨教!”
“玄门……正宗?麻衣派?”
看门人这个职位要求颇高,长相讨喜嘴皮利索是自然的,更有超出一般人的见识和眼色。一般人哪里晓得什么玄不玄的?而门子却一下子想到临近齐国的强国——楚国,有一个国教,就是号称玄门正宗的太一门。太一门的门主,也是楚国的国师!连楚国皇太子都拜国师门下。
话说齐国五十年前也有国师这个职位,不过因为齐国皇帝连续三代都没亲生儿子,皇位不是父子相承,于是再也不信什么国师不国师了。齐国也是唯一一个不曾有玄门弟子行走的国家。
对方来头太“玄”,门子不敢擅自做主,匆匆忙忙进去禀告了。偏偏,文大少不在家,和大理寺的友人饮酒去了,在府中的只有不太着调的文三少文成。
“噗!”一口茶喷出,文成擦擦嘴,睁大眼问,“你说什么?玄门?什么玄门?”
“小的也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不过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宗玄门弟子!由不得小的不信!”
“有意思,只闻其名、不闻其人的玄门弟子?”文成拍着手,“还愣着做什么?把人请进来啊?”
“呃……三少爷,不好吧?这个卜算子应该就是那个南山寺的相士了!大少爷肯定不高兴他进门的。”门子十分纠结的说。他能看文府的大门,消息肯定是文府内最灵通的一个,自然知晓文大少为了“南山寺相士”恼怒了多久。
“你个棒槌!人家摆明车马都到家门口了,你不把他请进来,难道赶出去,让人看笑话?”
门子一想,也是。急匆匆回去了,同时多长了一个心眼,派人去找文大少。
卜算子被恭恭敬敬请进门,不过,他是极有骨气的,不答应!
“哼,若不亮明身份,后门角门都走得。但卜某已经明说是玄门弟子,从正门进府也不为过!”
文府的正门,不是说开就开的。门子决定不了,掉头跑回去禀告。跑得上气不接,文三少一听,笑得更加欢快了,“他要开正门?行,跟他说,玄门弟子超脱世俗,皇宫内院也去得。不过,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
门子跑回去,卜算子倨傲的冷笑不止,“玄门弟子还有假冒的?回去告诉你们公子,天下无人敢假冒玄门弟子——因为胆敢的,会遭到玄门不死不休的追杀!卜某今天的来意,为何文府辩一辩是非曲直,没什么可贪图的。”
门子眼巴巴的抬头看,文三少摇了摇扇子,叹气,“万一假的呢,我这边开了正门,请他前脚进了来,后脚一旦被人发觉是假的。他倒罢了,一条命而已,而我文府数十年的声誉置于何地了,岂不是让人嘲笑?无凭无据,实难相信!”
门子喘成一条狗,卜算子脸上寒霜密布,“卜某行走天下二十年,未曾遭此等侮辱!”
门子简直累瘫了,文三少冷冷的负手而立,“告诉他,何为羞辱,人无故而加之,损其名誉地位身体,这才叫侮辱!求见在先者是谁?不肯进门者又是谁?迟迟不肯给身份凭据者,又是谁?”
这次,门子就算想跑,也跑不动了。走到文府大门,他弓着腰,喘着气,将文三少的话一说,卜算子怒不可遏,指着“状元及第”的门匾大骂,
“求卜某为府上人相面者谁?世人愚昧,闻佳音则喜,闻过则恼。我看文府什么书香门第的清誉,也不过如此!府中养着一个贻害全族的祸水,尚不自知。等日后全家秋后菜市,后悔不及!”
话说得刺耳之极。
门子唬得心胆皆颤,瞅见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这会儿也不敢传话了,上去拽着卜算子赶紧进门。却不知卜算子行走江湖,颇有本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从拉扯中脱身了。
“先生,你走错门了。”
东府大门口这么大动静,西府那边不会不知晓。太平院里派出两个人物,一是秦氏的贴身丫鬟寒露,一个是常在外面跑腿的春嬷嬷,两个人坐着轿子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丫鬟。站在东府外,先朝卜算子行礼,随后才道,
“文府分东西,先生若是前几日南山寺而来,应该去的是西府。”寒露道。
春嬷嬷则板着脸,“先生想问是非曲直?正巧了,我家夫人也有话想问先生你。纵使你不来,也要派人找你去的!”而后,就指着轿子,“请上吧。”
卜算子正是义愤填膺时候,加上艺高人胆大,并不畏惧,“去就去!卜某倒想见识生出祸国妖女在家的文夫人,到底何方神圣!”
“去不得啊、去不得啊!”
“就是,秦夫人岂是可以小瞧的?”
围观的群众纷纷道,阻拦卜算子将一条小命送掉。
“哼!多谢大家的好意。不过卜某做人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文府就算龙潭虎穴,卜某也要见识一番!”
说罢,真的上了轿子。
春嬷嬷一挥手,直接将人从东府大门前接走了。
得到消息的文大少匆匆赶来,只看到几个丫鬟的背影。有心上前阻止——可在轿子后步行的春嬷嬷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文大少楞了下,摇头叹息。
这下,他也无能为力了!
“文兄,怎么了?你都回来了,为什么还是让别人接走了?”
文兴不语。
倒是身旁的应如是瞥了一眼同伴,“成兄,你忘记文府太平院是什么地方了!”
“太平?”那名姓成的学子疑惑了一会儿,随即想到一件事,脸色大变,“难道是那个陛下亲自题词的?”
……
太平院内安安静静,虽有二三十人在,可各人司职各位,不见一丝慌乱。卜算子进院门时,抬眼看到了黑底暗金色,上书“太平”是牌匾,可惜不见落款,心内电闪“文府的确有底蕴,这门匾不知请谁书写的,字体别有浑厚纯然的意境。”
感叹归感叹,他压根没想到,在内宅院所会见到齐国陛下书写的匾额。或者说,谁能想到一国之君,会堂而皇之为臣子的女眷题字呢?而且毫不顾忌的就摆了出来?
秦氏就在正堂见的卜算子,面前遮挡一坐大理石花鸟屏风,让长子文清,并几个庶子文正恩、文正明,以及最小的文正平依次站左右。年龄不一的丫鬟、仆妇,前后站了两排,看起来声势不小。
“听闻卜先生神算之名,特此请来,为这几个孩子相一相。不知哪一位先天不足,命中早夭?哪一位易被小人陷害,终生郁郁不得志?哪一位飞黄腾达?哪一位福寿绵延、子孙昌茂?”
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卜算子措手不及。
秉着相士的良知道德,他仔细看了一眼几个文府少爷,实话实话,“这几位小公子福泽深厚,尤其是这位……”指了指文清,“贵极!将来必定位极人臣!”
秦氏冷哼一声,从屏风后走出来,“前后矛盾,先生不觉得可笑?先说我的女儿会祸害全家,而后说我的儿子福泽深厚,将来位极人臣?你一张嘴,能随意黑白颠倒、是非不问的?来人,给我叉出去,重重的打!”
一声令下,太平院的人立即动了。有人护着几个小主人,掩护他们退到安全地带,有人扯下腰间悬挂的红绫,飞速的抛出去,对面的立即接住红绫顶端的挂饰。七八个面对面对抛,飞速旋转,一转眼,一张红绫网络就张开了。
卜算子真是吃亏在全无防备。不然以他的功夫,落入龙潭虎穴也有一拼之力。可惜,他刚刚愣神,回过神后,自己已经被困在网中央。这群太平院的仆妇看着不显山不显水,可动作利落极了。捆绑好了卜算子,像提着鱼干一样提到文府大门口。
正好,外面围观了不少指指点点的老百姓,春嬷嬷让人设了条凳,将卜算子按在条凳上。卜算子呜呜被堵住嘴,愤怒之极的回头望。
“各位乡亲,我是太平院的人。这个相士得罪了我们夫人,夫人令送到府门外重打。至于怎么得罪夫人的,容我细说。此人前几日在寺庙为我们五小姐相面,称我们五小姐命数不好,祸国殃民,害死全家。”
“呵呵,今儿夫人又请他进府,他为我们少爷相面,又说我们少爷福泽深厚,将来位极人臣。横也是他,竖也是他。他嘴皮儿上下一碰,说得轻松,可惹出多少事端!
我们夫人一恼;相士相人相面,岂是可以胡编乱造的?学术不精,就该精修自身本事,学成二五半吊子就出来了,说出的相人之词,前言不搭后语,似是而非,莫名其妙!该打不该打!”
啪的一声!
卜算子惊呆了,臀部传来的清晰疼痛,提醒这是真的?!他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深闺妇人命人打了屁股!
“你自称卜算子,能算无遗策么?胆敢说什么位极人臣?可笑可笑!那日后朝廷抡才大典,也不必举行了。只消你卜算子站在所有举子面前,将人一一看过,何人能当官,官至几品,何人碌碌无为、尸位素餐,不是一一明了?何必三年又三年,次次郑重其事春闱秋闱啊?
至于祸国殃民,我们文府不敢当。文府上下虽然得祖宗余荫,深受皇恩,可并没想过将女儿嫁到皇家,何来祸乱之言?依照卜先生的意思,以后皇帝陛下选妃,每一个都要得先生先相面,先生说不许,就不能呢!”
此话一出,围观者顿时哄然了。
皇室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地位极高,皇帝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自己身份低微看相士,平时听听相士的话无所谓。可皇帝陛下选什么女人,居然要听相士的?他说哪个女孩不好,皇帝就不能靠近了?这叫什么话!
至于一些读书人听了,也觉得心里腻歪——相士说谁能中举,谁就能,说谁不能谁就不能?这是什么道理!推而广之,对卜算子给文家儿女的相词,也不认同了。
“你们说,该打不该打!”
“该!”
春嬷嬷听见这异口同声的回答,亲自手持长棍,在卜算子的屁股上又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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