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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飞云大概也知道流云山庄的人会到处找他,带着顾景溪挑选的路线都是人迹罕至的那种,穿山越岭,饿了就近打个猎采摘些野果,困了就直接树上眯一宿,让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景曦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野人生活。
只有右手可以活动的景曦行动多有不便,因此这一路上的三餐其实都是顾飞云解决的,就连捡柴火这种小事情他都自己代劳了,看得出经验值爆表。
夜里,两个人蹲在烧得旺盛的火堆旁边,顾飞云隔着火光看了眼对面的顾景溪,目光落在他完全僵直的左手上:“喂,小鬼,你不是跟着陆修杰学习了医术么,自己去找药治一下肩膀。”
景曦抬眼一扫,很快又沉默地低下头来,望着跳跃的火光发呆。
肩膀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把左手固定了,只用右手活动。
不过他不想告诉顾飞云这一点,甚至这几天来,他连话都很少说。
又一次被无视的顾飞云不满地在那边哼哼唧唧:“这小鬼怎么会这么闷,简直跟那个臭小子一个德行。”
景曦岿然不动。
他不清楚这人要带他去哪里,对方暂时也没有伤害他的打算,他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想阻止自己回流云山庄。
景曦其实并不是很着急回去,正好顾景溪和顾槐安之间的感情转化需要一个契机。
剧情已经完全改变,沈天阔已死,顾景溪的命运不会沿着顾重阳重生前的轨迹发展,也不会向他重生后的剧情靠拢。因此顾飞云的出现也算是歪打正着地给他们两人提供了一个机会,让顾槐安意识到顾景溪对他的重要性的时机。
顾景溪跟着顾飞云在深山老林里穿行了一个多月,最后在一处悬崖底部的山洞里落了脚。
山洞不是很深,里面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可以睡人的石床,还算干净的棉被,甚至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洞口还用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木门,看着简陋,但并不显得脏乱。
景曦深深地怀疑这就是顾飞云这几年的住所,看他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绝对不像是第一次来。
山洞距离地面大约有二尺高,恰好阻隔了一部分的潮气。不远处一条河流自西向东穿林而过,景曦他们的所在地应该离水源头不远,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到很清晰的哗啦啦的水声。他放出精神力查探了一番,果然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瀑布。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如诗般描写的壮观。
“小鬼,我去抓几只野鸡来,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顾飞云丢下这句话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折回来在顾景溪的身上点了两下,景曦立马感觉到丹田一空——内力被封住了。
他还很有成就感地点点头,满意地说:“这样就不怕你乱跑了。”
景曦:“……”
这么高的悬崖,难道我还能飞上去吗?你老人家也看得起我了吧?
景曦很无语。
顾飞云却不管这些,他一个提气,转眼人就在数十米之外了,如鱼得水地混进了河对面的林子里。
无所事事的景曦决定去河边好好搓个澡,这一个多月来风餐露宿的,为了不让顾飞云发现他肩膀的伤势情况,就连洗澡都是很马虎地擦一擦就了事。
眼下碍眼的人走了,他终于可以好好地洗一洗了,最重要地是可以挪用空间里的洗漱用品……等把泡泡全部冲走,就又变成了一个香喷喷的顾景溪。
顾飞云回来时,少年已经在山洞前的地上生了一堆火,正在烤湿衣服。
他眼神古怪地看了两眼顾景溪,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解决完温饱,顾飞云伸了个懒腰,丢下一句“我离开一会儿”就走了,两个时辰后才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干了什么,脸色不是很好。
奇怪地是,从这一天之后,顾飞云每天都会消失四个时辰,上午两个时辰,中午时分会回来,到了下午又会离开两个时辰,天擦黑才会回来,常常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自言自语的次数都变少了。
景曦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心里多少有点明白顾飞云在武学造诣上似乎遇到了瓶颈,多年来一直没法突破,不知道是因为心境不够,还是觉悟不够。
毫无疑问,顾飞云练的也是流云剑法。
从顾槐安那里,景曦知道流云剑法一共有两套,一套心法一套剑法,一共分为十二重,但能够练到最后一重的人少之又少。
越到后面越难练,顾槐安目前为止只练到第九重,正在突破第十重,而顾景溪也只到第六重,顾飞云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绝对没有突破最后一重。
所以现在,这人是在为这件事而苦恼吗?
景曦只想说,呵呵,活该!
他也不是没在古代社会生活过,但像顾飞云这样的亲爹,景曦真没见过。似乎在顾飞云的观念里,他就只在乎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参透流云剑法十二重,另一件事情就是让顾家流云剑法后继有人。
人家生小孩是为了继承香火,他生小孩是为了继承家族武学,比起儿子和孙子,这人最看重的其实是他们顾家的武学,儿子和孙子只是用来完成目标的工具。
在察觉到顾飞云深埋在骨子里的这个观念后,景曦忽然心疼起了顾槐安。
有这么个亲爹,他的童年过的如何,也是不难想象了,难怪会长成如今这幅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这要放在现代社会,小孩儿估计早就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了。
对顾飞云这种人,景曦觉得最好的报复,就是赶在他之前参透流云剑法,然后用这人引以为傲的剑法,彻底打败他。
到了那个时候,想必顾飞云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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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中,顾景溪已经和顾飞云生活了将近两个年头。被封住内力的顾景溪就像一只被锁住了翅膀的鸟儿,在寒来暑往中,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倒是日复一日的练剑,让他的流云剑法又往上增加了一重,目前已经摸到了第八重那道无形的壁垒。
毋庸置疑,顾景溪是有天赋的,根骨俱佳,一旦沉下心来专研剑法,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资质比起顾重阳,还要让人惊艳两分。
顾飞云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他一边心里可惜这小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一边又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偶尔兴致来了,会冲上来和他交手,虽然最后都是以少年的失败收尾,不过无法否认顾景溪的进步有这人的一部分功劳。
……虽然景曦并不稀罕。
又是一年夏,虫鸣不停的深夜,星罗棋布的繁星挂满了天空。
就着明亮的月光,石洞里躺在靠近外侧的那人忽然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月华照在他身上,现出顾飞云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
轻巧地下地,他隐去脚步声,靠近睡在里侧的顾景溪,两指并拢点在少年人的睡穴。
一出洞口,他没有停留,脚尖一点,整个人便拔地而起,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沿着陡峭的悬崖青云直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出现在悬崖顶部。
如果景曦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地方非常的眼熟,根本不是别的地方,就是流云山庄的后山悬崖边。
顾飞云带着他穿山越岭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又回到了流云山庄后山的悬崖底部。
除了他自己,好像谁都没发现这一点。
此时流云山庄的西院里,顾重阳坐在房内尚未入睡。
他没有点灯,大开的窗户里洒进来大片如同轻纱一般的月光。
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条,辗转把玩在指间,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若隐若现。
一道人影快速从敞开的窗子外跳了进来:“阳儿,为师来了。”
顾飞云大步走到木桌前坐下,抬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就着月色打量对面的少年,疑惑道:“怎么不点灯?”
顾重阳单手支起侧脸,懒洋洋地回:“对师傅来说并没有影响,不是吗?”
习武之人夜视能力远超常人,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得清方圆数米之外的景色,更何况今夜的月色已经足够明亮。
顾飞云一想也是,遂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阳儿,你剑法练到第几重了?”
早在几年之前,顾飞云就已经把流云剑法的心法口诀传给了顾重阳,两年前顾槐安把剑法秘籍也给了他,虽然没有给过他丝毫的指点,但以顾重阳的聪明才智,前面这几重不需人教自己完全可以照着练。
眼下两年过去,顾飞云可是非常期待这个孩子的成长。
“恐怕要让师傅你失望了……”顾重阳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一般的色泽,他嘴角弯弯地看向顾飞云,说出的话却让对方惊怒交加起来,“你们顾家一脉传承的武学,我一招一式都不会学。”
顾飞云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少年怒道:“你……”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似得,站立不稳地重新栽倒下来。
目睹他倒下的少年唇角却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