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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洵用着自己不算太清醒的脑袋反复品了品才懂那其中的暗示究竟是什么,一惊,身子僵直,然后紧闭双眼想让自己快些睡着。
后半夜渐渐开始下起雨来,直到翌日清晨也还是滴答滴答的下个不停,苏若洵醒来,见外面天色暗暗地便以为还早的往令以明怀里钻,早就醒了的令以明也不揭穿,只调整着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甚至多了雷声,苏若洵睡的再熟,几个响雷过后也就醒了。
因为昨晚喝醉了,所以苏若洵此刻有些头疼,见自己再次醒来外面还是阴阴暗暗的,觉得奇怪,一抬头又对上令以明那分外清醒的眼神,再迷糊的脑袋也清醒了。
“什么时辰了?”苏若洵揉揉眼睛,嘟嚷了一句,张开手来要搂着令以明的腰身,令以明笑了笑,看她又闭上眼,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也不知道,不过自我醒来到现在,外面都是这个天色。”
“你醒了多久?”苏若洵眼睛半睁半闭的,难为她有理智能说出话来。
“不久,半个时辰左右。”
一听,苏若洵连忙要起身换衣裳,令以明拉住她,轻轻一拉,苏若洵又回了他怀里,“你若是忘了昨晚说过什么,我倒是不妨提醒你。”
“一定要是今日么……”苏若洵趴在令以明身上,装可怜的瞧着他,“今日我可是要去看铺子的,万一好的地方被挑走了,你赔?”
“说的我赔不起似得。”令以明听了这话,仍想着自己的事,又体谅她,“我与你一同去,如何?不是说你办事不力,只是有我陪着,总是多一个人帮着想哪儿比较好。”
“我是真不想让你插手。”苏若洵挪了身子,只有脑袋还搭在令以明胸口上,“我是靠不了自己的,可我想接着你给我的这些钱银,等以后成功了我再还给你,也好为这个家填补些许,不然我这个少夫人真的什么都做不了,连丫鬟都不如!”
令以明把玩着苏若洵的头发,良久,他道:“你与她们就不该是一样的,为何要这么自轻自贱?”
“我这是实话实说。你看,从前在六扇门不也是我最没用吗?”苏若洵想起以前的事,有些泄气,令以明听到这话可就不大高兴了,“你最没用?那高卓奕算是什么?”
听到个久违的名字,苏若洵想了想才知道那是谁,“你知道?”
“当初知道姜友霖与连柔的行踪后,是由我和守静,还有赤瑜与他一同前去抓捕的,可他却临时不见了人影,让姜友霖逃脱了不说,守静还因此受伤,若他在,总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令以明说的生气,苏若洵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支起身替他顺气。
“其实……后来我也在苏府见过他,想必是早就成了一路人。”苏若洵想象了当时的场景,不免皱了眉头。
临阵脱逃。
从后来的身份来看,无心的是不可能了,若是存心的,他怎么好意思就这么把共事许久的朋友往火坑里推?
她是不懂当时的情况,可她知道连柔和姜友霖都是身手不凡的,高卓奕怎么会如此狠心,就这么看着曾是朝夕相处的人身陷危险?
甚至是故意离开,让那些人去死。
怎么能这么狠心?连柔也是,她当初是怎么下的手?而她又怎么好意思在做了那些事后又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来博同情?
连柔……什么都不记得……
苏若洵猛地坐直,令以明拉了拉她,让她又躺在了他身边。他拍了拍她僵直的背,说道:“这些都是守静告诉你的吧?”
又是一个响雷,这声雷与令以明的话一同进到她耳里,让她为之一颤。
“你昨晚都没说,我以为你是不会说的了。”令以明叹了一声,看着她现在除了慌张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眼眸,“你昨晚还与我说,想让我酒后吐真言。可我都还没说,你就说了。”
“……当没听见行吗?”苏若洵扯了扯嘴角,声音小到让自己都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出口了。
“为什么?”
包裹在云雾中让他困惑已久的事突然变得清晰,即使还有一段距离,他也欣喜。
她到底还要他怎么样?他到底还能怎么样才能让她‘想’起来?
是他做得还不够吧,才让她还留有余地,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就差把心掏给她了。
这个曾让他想到有些生不如死的事突然就这么变得清晰了,他完全不想放开,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就在此时此刻知道答案!
“为什么?都说出口了你还让我装没听见,若洵,我是错了,我是不该,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都成亲了,你就不要再用此事来防着我了。从此以后我可以不再提起以前的事,但是你不要再装的没有那些过往,如此可好?”
苏若洵很想回一句不好,可是说不出口。
她哪里防着他了?她对着他时几乎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就差把心里想的统统都说出口了。
他居然说她防着他?
“酒后吐真言,我醉了都想从你嘴里知道那件事的答案,可是我选择不提了,那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条生路,我真的不想提了,答案是什么都好都不想知道了,我是什么都记得,但你就让我偏偏不记得那件事,行吗?”
很难明白吗?
因为一点也不美好,即使答案有可能是好的,她也再也不想知道,因为在她看来,答案并不是那么的好。
这道坎就这么又被翻了出来,是她疏忽了,可酒也真不是个好东西,过了一晚上还能叫人神魂颠倒!
“这些日你都只管着外头的事,我觉着有些被冷落了,原本…我是想让你好好陪我一日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与我说,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全都照做。”
苏若洵立刻起身要下床去,令以明拦着不让她走,一番阻挠过后,苏若洵有些自暴自弃的坐在床上,使了狠劲的退了令以明一把,然后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之后双手抱膝,再也不说话。
她哪有想让他再做什么?只是不提而已,这很难吗?
可能是很难得,自己的枕边人,你明知她瞒了你许多事,而那些事你又相当清楚是什么,你都知道,可是她非要瞒着,你的心跟有小猫挠一样难耐,所以要知道个究竟。
在他看来只是这样而已吧。
可是在她看来不是啊,她难受,那是她对他最失望的一次,失望到自己都以为是死心绝望了,后来是死灰复燃了,可是当初是怎么过来的,她太清楚了。
自觉避开会毁掉自己的坎,可是他不明白她当时是什么心境,而她也不至于大胆到告诉他自己曾是什么心境,所以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若洵。”令以明半跪在床上,想要让她抬起头来,还没碰到她,就被她一把推开,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洵,你就再信我这一回吧,真的只是知己,我……”
令以明差些脱口而出说自己是清白的,一直守身如玉,可话到了嘴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我与她之间从未有任何越界的事。”
苏若洵听了令以明的话,缓缓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无喜无怒,就如熟睡时一样的面无表情,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睁着眼,在看他。
“这不是越界不越界的事,反正身子都是同一个。”苏若洵轻笑,“若你是喜欢她的,那我算什么?”
“好了。”苏若洵在令以明说话前别过头,“别说了,到此为止吧,我要去看铺子。”
话毕,苏若洵轻松的推开了令以明,随后令以明也下了床,默不作声的帮她一同更衣,苏若洵也是同样的不吭声。
他们都被同一个问题困住,而他已经走出来了。
她是真的不记得也好,装不记得也罢,他都要对她好。
而她还困在其中。
额上的疤都要淡的看不见了,可她心里的疤才刚有要愈合的迹象。
“外面雨下的那么大,不好走,我陪你。”
不仅现在,往后他也要陪着她。
他的真心话若是现在说的话,会被她当作油嘴滑舌的吧?
突然之间就好似明白为什么偏偏她不爱听那些话了,她是觉得他又在骗她吧,被骗的怕了,所以一点儿也不想听。
可他明明都是真心的。
之前他困在问题里时,见她洒脱,还有些愧疚,现在才发现原来她还一直深陷其中。
他该拉她出来的,即使过程可能有些痛苦,也总比她自以为没事却来来回回都走不出来的好。
“他们都没见过你,突然见我带了个男人来,怕是会有诸多议论吧。”苏若洵垂眼,“别人的夫人都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主持家中事务的,能这么悠闲的,约莫只有受宠又得意的……”
“那有的人还爱自寻短见呢,你会吗?何必总拿别人来比。”
他还能怎么办?抱的用劲些都怕她说疼,跟生来就注定是要顺着她来一样,也不知上辈子是欠下了什么,这辈子的所有情意都要赔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苏若洵回头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令以明一怔正要问个究竟,苏若洵趁他不注意,走开了两步,“你想跟就跟着吧。”
她哪就不会自寻短见了,她真的寻了,只是死前想拉个垫背的所以对别人动了手,所以活到了现在。
算起来,他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不然就凭她当时的心绪,怕是就算大夫到了跟前,她也会想法子自尽。
因他而寻短见,又因他而活了下来,这一细想真是非常想问一问老天爷的意思,这么捉弄人有意思吗?
想必在局外看来是有趣的,到底情爱最害人,没沾上前谁也想不到会疯魔到什么地步。
雨下的大,踩在地上不光一双绣花鞋会湿,还要提着裙子,好不方便,令以明干脆将苏若洵抱起,这一举动引得丫鬟惊呼了一声,然后都窃窃私语的,苏若洵今日没有害羞的心思,顺势靠在令以明的肩上,脸色如常。
马车内,苏若洵安安静静的,一向不多话的令以明不习惯今日的安静,想与她说话,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左思右想,问道:“雨下的这么大,挑铺子怕是也不好走吧?”
“这话你刚才就说了。马车停在铺子外头,我进去也就是几步路,就那么点距离,还能把我淋得浑身湿透不成。”语气毫无起伏,并非应付,就是纯粹的平静。
心如止水说的大约就是她现在的情况。
往事都因他的话而浮现,从前经历时压根没想过会记得这么久的事都一一想起,这滋味还怪特别的,现在想起来,都像是别人的事一样能够平静了,因为都过去了。
别的都好,唯有他在她眼前这点真是虚幻极了,当初她那么没脸没皮的缠着他就为的想与他拉近关系当个朋友,现在他体贴入微甚至因为路不好走都要陪着,这其中变化还真是妙不可言。
就跟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