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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氏秀姐等人看来,没有哪一对夫妻不吵架的,不吵架的夫妻并不能算是真的夫妻。
而男人也会经常犯错,但是只要他心里还有这个家,就并不是不能原谅的。
在她们的心里,根深蒂固的女子出嫁从夫,从一而终的想法深入骨髓。
只要不是太糟糕,日子还能过,哪怕还只是能凑合,为了孩子,都没人想过要走到和离那一步。
毕竟世道艰难,一个女人身无长物,回娘家吗?兄弟姐妹都有各自家庭了,娘家父母年纪也渐大了,回去也没了立身之处。
一个人出去单过,那日子更是千难万难。更何况可能还有孩子。
就是再找一个人,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情况?没准情况只会更糟。
先入为主,半路夫妻要磨合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瑾娘,你真的要和离吗?”
夏氏看乔明瑾不言,又问道。
要和离吗?
乔明瑾愣愣地,想着她在异世的这一年多的日子……
酸甜苦辣不尽能言表。有彷徨、有失落、有孤独,独独没有伤心。
没有前世剜肉一般的伤心。
捡来的日子,她过得还算随心。
她也想就这么过下去。
世道何其艰难。与前世可以随意在各个城市间换着住不同。这一世,她走不掉也避不掉。
办个女户吗?女户门前跟寡妇门前也没什么区别。
稍一不留神,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与人走动得勤了,可能还会被人误以为这是个暗门。
她来自那个自由的国度,让她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死也好受不了多少。
她无意与人再磨合着过日子。前世的伤口还未愈合,轻轻一扯就能看到血肉淋漓。
她也无意去改意什么。她从来就是个懒怠的人。
如现在这样,挂着他人妻室的名头,分居独处,有身份有自由,行事便利,也算随心所欲了。
会问岳仲尧要和离书,当然有私心作祟,也是为了探一探他的态度,当然更多的是不愿再被吴氏歪缠。
也许她换个地方住,离了那一群人,她会过得更惬意些?
只是她又怕孤独,她惫懒惯了,换了新的地方,还要与四邻相处,还要慢慢磨合,了解各自脾性。也不知有没有下河村的惬意日子可过。
岳仲尧爱娶谁爱纳谁,都随意。她只愿保留这个身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便罢了。
只是让她遇上了周宴卿。她熄灭的火,似乎又重新要燃起来。他会是个例外吗?
她不敢去试。
就像过独木桥,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伸着脚。也许往前,柳暗花明。也许一个不慎,也会粉身碎骨……
“瑾娘?”
夏氏三人看她面色哀凄变幻,都不忍问。
过了良久看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由得心急出声。
乔明瑾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三人的脸,有刹那的恍惚。
尔后很快敛了神色,对三人笑了笑,说道:“今天月色真好。”
三人齐齐对视了一眼,各自能瞧见对方脸上的凝重。
只是都聪明地齐齐刹住了方才的话头。
“是啊,今天满月呢。”
“一会回去我都不用提灯笼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直至月上中天,岳大雷来接秀姐母子,这才散了。
乔明瑾把已经在凉席上睡沉的琬儿抱进房,又撵了明琦去睡,她自己又洗了手脚,这才掀了被子也躺了进去。
月华透过窗纱柔柔地照进来。女儿养了一年的乌发散落在枕上,小人儿在薄被里正睡得香甜。
乔明瑾拨了拨女儿零乱的头发,定定地看了女儿一会,也挨着女儿躺了下来。
再难的日子都过来了不是吗?
再难又会难到哪里去?也没什么比死更难的了。
乔明瑾盯着帐顶,直到眼皮沉沉,方才合眼睡去……
次日岳仲尧仍旧早早来了。
守着门口,如一个忠实的门卫。
明明知道不会见到里面的人,但就是愿意一大清早,作坊的工人还未上工的时候,跑来门口等着。
也不愿去作坊门口,就愿意到乔明瑾家门口蹲着。
有时候是云锦和何氏夫妻一同开了门往作坊去,有时候就云锦一个人先扛着藤椅往作坊去。女人家总会磨蹭得慢了些。
而岳仲尧总会在云锦打开院门的时候,从门缝里往里面瞅上一眼,然后再接了藤椅和他一起往作坊去。
夏氏对他的怨怼少了几分。每回看见他来,总会给他盛好早饭。
岳仲尧最开始时不太好意思,让人瞧着好像他专门早早地来就是为了一顿早饭似的。
只是后来,不管他有意无意晚来都好,夏氏总会给他留一份早饭。
他不吃,夏氏还会嗔怪他浪费粮食。
庄户人家最恨的就是别人浪费粮食。就是自家懵懂小儿,吃饭的时候,都要把碗里的饭粒吃干净了。哪怕掉在饭桌上,都要捡起来吃了。
有个几回之后,岳仲尧便也接受了夏氏的一番好意。毕竟在他们岳家,是没有早饭这个概念的。
当然也不是说就岳家特殊。一般的庄户人家都是吃的两顿。
庄户人家也没什么夜间活动,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一般第一顿饭都会在巳时中或巳时末的时候吃,晚上那顿会在申中或申末吃。
日落后,冬日在申末天也就暗了,夏日可能要长些,要酉末天才会暗下来。
多数人都会询着这个日升月落作息。
倒是乔明瑾吃三餐习惯了。早起后腹内空空,总想吃东西。
后来作坊也随着她改为一日三餐。师傅们也都住在作坊,晚上吃过饭还会点着灯赶工,故吃得太早,还得准备夜宵。
但对于岳仲尧来说,就有些尴尬了。
虽然中午那顿他能跟着作坊的工人一起在作坊吃,可是下午那顿,岳家吃得早,他又回去得晚,吴氏又气着他,巴不得能省下一顿粮。
所以有时候,他能厚着脸皮在作坊蹭一顿晚饭,而有时候,若岳小满不偷偷给他留一些,那天若吴氏又是定了量的,那他便要饿肚子了。
只是他不说,也没人知道。
这日岳仲尧又早早地来了乔家。
自昨天他在乔明瑾这里留了晚饭后,心里觉得离母女俩似乎近了些。故早早地来院门外蹲守。
只是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别人不明白,他也是心思未明。
每回看到妻子,他都按捺不住惊喜。只不过每每看到妻子要张嘴,他又心里害怕,一颗心紧紧地揪成一团。
害怕自己娘子开口向他要和离书。
周宴卿隔三差五地来向瑾娘献殷勤他不是不知道。他想过去守着,却又迈不动步子。他害怕看到让他心碎的场面。
那个人不是个能轻易放手的人。
他远远地躲着,焦熬着。守着他心底的那一份坚定。彷徨不安地一天熬着一天。
现在小满的婚期定了呢。也许过年的时候他就能和娇妻爱女一同守岁了。
岳仲尧自以为安排得好。哪知他那个娘却不是能安稳过日子的。
自岳小满的婚期定下后,吴氏是各种烦躁。
她娇养了这个女儿十来年,现在她的婚事竟不是由她来掌控了。
不是她找的人家,她又各种看不上眼。怎么就定了呢?
吴氏心里烦躁,在家里看什么都不满意。
孙氏、于氏稍有什么让她不满意的,就能引来她破口大骂。
好在那两妯娌也是皮厚不怕烫的,她骂任她骂,两人在吴氏面前乖觉地认错,背过身去仍是我行我素。
吴氏不再像以前那样吃饱了饭就窜门子找人吹嘘她娇养的女儿了,也不再找媒婆相看年轻小伙了。
现在她有大把的时间。地里的活计她又爱理不理的,反正还有老头子和三个儿子在。
吴氏自来是不能见着别人过得比她好的人。三儿子给她省了粮食,她自然开心,可是三儿子心不在家里,她又万般焦灼。
她辛苦憋出来的儿子,哪里能让旁人开心享用了去?
不顾天气炎热,天天跑去作坊外面转悠。
只待看到她儿子向乔氏献好,便过去拉拔开。
那作坊里面工人进进出出,偶尔还有客人上门看货取货,或是作坊的师傅们家人寻来探亲,总不能开工的时候就关着门,下工了再开门。
故那院门自早上开门后,一直大敞着。吴氏自然就堂而皇之地晃悠进去了。
看到他儿子做的活比别人还多,又不见拿工钱回家,就忍不住骂娘了。
逛了一圈,逮着人就说作坊坑人,光使人干活不发工钱。
絮絮叨叨,声音又大,把师傅们烦得想骂人。夏氏何氏等人更是气得够呛。
只是又不好强推着她离开。
刚好她来时云锦不在,吴氏便说要去找乔明瑾问问,为何这么区别对待,把她家儿子当免费劳力。说是当牛使唤还得给牛主租钱,另外再备上一份草料呢。
夏氏何氏气得不行,只是哪里愿意让她去打扰乔明瑾?
她们自然知道乔明瑾并不想看到吴氏。于是拖着她便扬声喊岳仲尧。
岳仲尧好说歹说却并不能把他老娘劝回去。吴氏哪里是那种愿意好好听人说话的人?
不得已,得了何氏的诺,说会好生计算一番岳仲尧的工钱,岳仲尧这才把她硬拖了回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