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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去召集府里的奴仆去了,其余的奴仆也都到房间外的园子里候着,房间内就只剩下苏清萱和苏北两姐弟,以及仍跪在地上的银锁。
望着小脸儿还有些发白、搂着大黄就不肯撒手的苏北,胸中怒意熊熊燃烧的苏清萱忽然感到了一阵儿让她背心直冒冷汗的后怕。
要是大黄今日没有赶到九尾府怎么办?
要是大黄没闻出那一点点异味儿怎么办?
要是小北真喝下了那一碗参汤怎么办?
不想这些还好,越想苏清萱越后怕,越后怕胸中的怒意更甚,只恨不得把藏在背后的主使之人揪出来乱刀砍死!
是的,她百分之二百五的肯定,此事背后必有人主使,就像她百分之二百五的肯定,此事除了被人当了刀使还不自知的蠢丫鬟银锁之外,府内定然还藏其他收尾之人!
原因么?很简单,黄泉水是修行界难得的奇毒,堪称重宝,连她都没有,银锁一个普通的丫鬟怎么可能会有?只能是别人给她的,而即使是在青丘,手里边会有黄泉水这种稀罕重宝的,也就那么几家。
还有,苏北现在手无杀鸡之力,想杀他的人既然神通广大到都能把手伸进九尾府里,要杀苏北还不简单么?连她都能想出一百种花活儿来,但那人偏偏就用上黄泉水玩了一出如此复杂的花活儿,图什么?不就是看重黄泉水致幻杀人悄无生息不会惊动自己么?这么多心思都花了,没道理会把苏北的血水留在他床上等自己来看,而瞧银锁这个蠢丫头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能收拾残局的人,如此一来,只有府内还藏着其他收拾残局的人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黄泉水杀人,完事儿了将床单和被子一扔,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人间蒸发,事后我就算是想找也没地儿找去……好手段!好算计!”苏清萱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已经猜到此事可能是那些人做的了。
因为这比杀苏北的复杂手段简单多了。
苏北踏入青丘才六天,连被窝都还没睡热乎,除了她那些想要争夺她家祖脉的那些同族兄弟,还会有谁会费尽心思来杀苏北?
“到底是老大、老二,还是老三、老七呢?,”苏清萱一个一个的排除,“老大行事素来堂堂正正,颇有王道之风,他即使要杀苏北也会找堂堂正正的机会,应该不会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老二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事倒像是他做事的风格;老三都把快把肌肉练到脑浆子里了,应该玩不出这样漂亮的花活儿;老七看似低调不争,但使起阴招来也是一个顶俩,如果他想做,应该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联合策划了此事和某一个人为了混淆视线故意玩得如此复杂这两个可能。”
思来想去的比较了半晌,苏清萱也无法确切的锁定任何一人,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讲真,一窝子狐狸精要勾心斗角起来,单单是五颜六色的烟雾弹都够俗世里那些自诩算无遗策的名臣良将看上一场璀璨的烟花盛宴了……说起来,苏清萱光凭黄泉水就推测出这么多线索,和她口中的老二、老七比起来也是差不到哪去了。
这边苏清萱陷入解谜模式,另一边,苏北无助的搂着大黄,心里活动也是前所未有的剧烈。
田鼠在酣睡中慢慢的变成一滩血水的一幕已经化成了海啸,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他现在才明白,当初苏清萱说他继续留在青丘会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他也和苏清萱一样猜到了是谁想要杀自己,但他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只能统称他们为:想要抢姐姐传家宝的恶人们。
是的,至始至终,他都没打过苏清萱口中的那条他最有继承资格的祖脉的主意,他执意留在青丘,只是为了陪着姐姐和让姐姐陪着自己,仅此而已。
前两天他还以己度人的天真想,或许只要自己不打祖脉的主意,那些打祖脉主意的坏人或许就会忽略他,不来打扰他美梦般的生活。
但今晚这一幕,无疑是以最残酷的方式打破了他的美梦,他明白了,无论他打不打祖脉的主意,只要他还留在青丘一天,那些人就绝对不会放过他,哪怕他一直躲在家里不出去也一样!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主动硬刚,二是被动硬刚……好吧,这其实是一条路,真正的第二条路,苏北连想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不是说他不怕死了,他依然怕死,只是他忽然觉得,比起死了,他似乎更在乎一些他觉得有些陌生东西,比如亲人,比如家……
他是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不是离家出走的流浪汉。
也就是因为他被迫选择了硬刚,彻底违背了他十几年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我躲得起”、“留得青山在总会有柴烧”的做人原则,他心里才是这么的挣扎。
就好像当一个缩头乌龟某天决定面对鲨鱼的攻击时不再缩头而改用头皮硬刚时,它自己会不会诧异?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智障?
这就是苏北剧烈的心理活动内容。
好在无论心里多挣扎,苏北都还没忽略一个核心问题:就自己现在的弱鸡属性,正面硬刚除了给坏人送人头顺带坑队友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啊!
综上所述,千头万绪最后总结为一句话:“只有变得和姐姐一样强大,才能保护姐姐,才能保护这个家,才能不送人头,才能不坑队友。”
还不知道自己被苏北设定为很容易被自己坑的队友的大黄,在察觉到苏北内心剧烈的心理活动后,摇晃着尾巴舔了舔苏北的脸,再使劲蹭了蹭他的胸膛,似乎在说:“别怕,还有我呢!”
大黄的动作终于将苏北从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唤醒,他神情严肃的拍了拍大黄的狗头,“大黄,以后俺和人打架,你先有多远跑多远,要是俺打赢了,你就过来找俺,要是俺打输了,你再冲上去咬死他!”
大黄一脸懵比的歪着脑袋看苏北,似乎理解不了苏北一会儿要自己逃,一会要自己上是啥意思。
两姐弟的脑补和心里活动刚结束,老管家就进来了,“小姐、少爷,府里的下人都在外边了。”
苏清萱皱眉,“所有人都在?有没有不在的?”
老管家没跟得上苏清萱的套路,心里还暗自嘀咕道“难道全都在不好么?”,“有一个,马厩切草料的袁华不在。”
苏清萱听到老管家说“有一个”的时候就转头看向一旁垂着头的银锁,注意到她在老管家念出“袁华”两个字的时候身子抖了抖,心里瞬间就确定这个袁华就是给银锁黄泉水的人,也就是那个收拾残局的人。
苏清萱优雅的轻轻靠着椅背,看似风轻云淡的随口道:“我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您就没找找?”
老管家不知道苏清萱的想法,连忙解释道:“找了,老奴亲自将咱们九尾府都翻了一遍,说来也奇怪,灭灯前都还有人看到过他,但这会儿老奴就是找不到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苏清萱轻轻的摆了摆手,“活人您是别想见了,尸体嘛,您现在就去咱们家周围找找,找找兴许还能找到骨头渣子,前提是给他撒化尸粉的人手不抖。”
老管家也不是蠢人,一下子就听出了苏清萱话中的味儿来,“小姐的意思是……杀人灭口?”
苏清萱看着银锁冷笑,“难不成换您来杀小北,连黄泉水都用上了,还会笨到留下活口让我去查?”
老管家哪儿敢接这话茬,尴尬的笑了笑后躬身告退:“那老奴这就去安排人手搜查四周。”
苏清萱挥了挥手,“先将袁华的详细资料送到我房内,我等着。”
老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就听到屋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老管家一走,跪在一旁的银锁就忽然瘫软在了地上,捂着脸发出“呜呜”的哭声。
苏清萱的笑容更冷,“哟,没想到嘛,咱们府里还有你这样的情种,被人卖了不但给人数钱还给人抵命不说,他死了你还为他哭,你说姑奶奶是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到家了?”
一旁的苏北弱弱的提醒道:“姐,她是咱们家的。”
苏清萱一愣,转头瞪了苏北一眼,“就你话多!”
苏北吐了吐舌头。
苏清萱回过头再看银锁,特别强调道:“咱们家没你这样的蠢货!”
银锁的哭声起初很小,被苏清萱几句话刺激得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哇哇……奴……哇……奴婢……哇……真不知道……哇哇……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黄泉水……哇哇……袁华给奴婢的时候只说是泻药…哇哇…说中午少爷让……哇……大家挨骂……哇哇……必须要整他一回……哇哇……少爷才会收敛一些……哇哇……奴婢给少爷送饭的时候……哇哇……还特地用银簪试过……银簪没变色奴婢才敢送过来……哇哇……小姐奴婢真不知道那瓶水是毒药啊……哇哇……不然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送来给少爷吃啊……哇哇小姐饶命啊……”
苏清萱耐着性子听她絮絮叨叨的说完,听完又是气又是怒,重重的一拍饭桌道:“袁华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脑子呢?全长胸上了?还饶命!你刚才不是挺硬气的么?倒是硬气到底啊!姑奶奶也好千刀万剐了你啊!”
银锁一听,嚎啕大哭再度升级为撕心裂肺,“哇哇……奴婢的胸……哇哇……还没有小姐您大啊……哇哇……奴婢真不知道……哇哇……袁华那个死没良心的负心汉……哇哇……会这样坑奴婢啊……小姐奴婢错了……哇哇……您别杀啊奴婢啊!”
苏清萱懵比的看着这个已经豁出去什么话都敢说的银锁,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苏北瞅着苏清萱的脸色变化,小心翼翼的低声道:“姐,银锁姐姐也是被骗的,你看她的头都磕破了,俺也没啥事儿,要不,就这样算了?”
苏清萱顿时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缺心眼的智障,“她都差点毒死你了,你还为求情,你的脑子呢?都长到大黄身上了?”
瞅着自家姐姐是真急眼了,苏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而大黄听到苏清萱喊它,歪着脑袋冲她摇了摇尾巴,似乎在问:“这和俺有啥关系?”
看着这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一人一狗,苏清萱的心也是累得够够的,有气无力的挥手道:“你这屋儿今天是没法儿住了,去还珠屋里住吧,我让还珠搬去和紫薇住。”
苏北连忙点头。
苏清萱站起来,冲银锁道:“跟姑奶奶来!”
哭天抹泪的银锁以为自己要死了,一边继续扯着嗓子继续撕心裂肺的哭,一边站起来一步三回头跟着苏清萱往外走。
看银锁这模样,苏北心又软了,想了想后站起来喊道:“姐姐,你千万不能杀银锁姐姐啊。”
苏清萱脚下一个酿跄,终于忍无可忍的回头爆了粗口:“老娘杀不杀她干你屁事,赶紧滚去睡觉,明儿个再记不住穴位经脉,老娘揍死你!”
要不说绝世美人就是绝世美人呢,苏清萱连爆粗口的时候都有一股子份外迷人的迷之气质。
但苏北还是耸了,瞅着苏清萱领银锁离去,再不敢吐一个字儿。
等苏清萱离去后,苏北才揉了揉大黄的头顶道:“走吧,再不睡明天就要挨揍了。”
大黄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