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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非常容易的就渡过了,院子里的还没有觉得怎么玩耍,天便黑了下来。
这时,杂相班里的相扑比赛已经结束了,班子里闲杂的打杂人已经开始清理场地,相扑台被重新铺上一层地毡,然后上面又铺上了一层光滑的木板。
旁边已经有人安装好的弄影戏台给小心翼翼的挪了上去,剩下的人便开始手疾眼快的将弄影戏的道具、箱子、各种纸人纸马往中间台子上放去。幼童们已经等了一个下午,早已经急不可待,终于盼到了天黑,盼到了玩相扑的人下去,各个忍不住挥舞着小拳头欢呼了起来,惹得院子里的大人们不停的笑骂。
这个时候,早已经按捺不住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催促起弄影戏的艺人快点开场了。
华灯初上,院子里开始挑起长串的灯笼挂在楼房的屋檐上,一瞬间院子被照的灯火通明。艺人们已经换好了紧身的道具服,邹晨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所有的艺人都是穿着一身白,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头套,只留下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在外面,若是在野外四处无人时看到,估计能把胆小的人吓得晕死过去。
穿白色的衣裳想必是怕在羊皮上留下人影,而且这衣裳上有许多的口袋还有绳子,估计是放那些纸人纸马所用的。
有一个艺人的胸前还有好几根细竹棍,细竹棍前挑着一些东西随着他的走动轻轻的飞舞,看着好象是蝴蝶也好象是蜻蜓,邹晨却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艺人们先请主家将院子里的灯火熄灭,然后又请院子里的人安静下来。等到人声刚刚安静下来,一声悠悠的咏叹突然在黑暗中传出,随即一阵鼓乐的敲击声也开始慢慢响起。
然后五尺多高的弄影戏台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一个巨大的城池出现在四方羊皮布上。从城池中走出几个约有一半真人大小的骑马之人,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左右观看四周的景象。马蹄踏飞,芳草萋萋,甚至还有几只蝴蝶跟着飞舞在马蹄之上。远处高山流水,白云缭绕,近处有麦田,还有农夫在田里耕种。远近的景致错落有致,犹如一副优美的水墨画一般。
这时,只见得十几个农夫样子的人拿着锄头在麦田里锄地,有一个老农咏叹道:“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中间骑马的人问锄地的农夫,“此歌何人所作?”
一个农夫停下了动作拱手回了一礼,答道:“乃卧龙先生所作也。”而旁边的那十几名农夫样子的人,则形态各异,有伸手擦汗,有锄头,有远眺,有停下来观察他们说话的。邹晨一下子惊呆了,她记得好象这个弄影戏台一共就是六七个人,外面有两个人不停的往里调换各种纸人和布景,还有三个是奏乐的,那么里面就是最多只有两个人,怎么可能一个人操纵好几个纸人做不同的动作。
玄德又问:“卧龙先生住何处?”
这时同时响起数人的歌唱声:“襄阳城西二十里,一带高冈枕流水:高冈屈曲压云根,流水潺潺飞石髓;……柴门半掩闭茅庐,中有高人卧不起。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时篱落野花馨;……专待春雷惊梦回,一声长啸安天下。”
待歌声唱完天空中又传来一声鹤鸣,唯妙唯肖。玄德问明了道路之后,便骑着马往前走,马蹄声和马的喘息声打喷嚏声,竟是听着如同真的一般无二。
邹晨搂着小七,坐在二楼看的如醉如痴。怪不得以前看《明道杂志》中讲京师有富家子,父母早亡家有巨财,一群无赖子千方百计的诱导他学坏。而此子甚好看弄影戏,每弄至斩关羽,辄为之泣下,嘱弄者且缓之!最后一群无赖子用弄影戏把他的家财给耗了一个净光,当时看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只是看看弄影戏便能耗尽家财了?
别说那位富家子了,哪怕就是天天给我演上一场,我也愿意破财啊!邹晨盯着前方的弄影戏台想到。
这里,邹晨正在如醉如痴的看三国。数百里外的东京城中,一个人正孤独的坐在大殿中看着手里的一份信件。
王内侍悄悄抬起头看了看官家,又看了看昏暗的灯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紧紧的贴紧了柱子。
“取火盆来!”仁宗看完手里的信,又轻轻地抚了抚,最终不舍的说道。
王内侍将旁边的火盆搬到了仁宗的脚下,看着仁宗将信件投进火盆,然后快速而又无声的后退重新隐没在黑暗处。仁宗坐在火盆旁,双目无神的注视着火苗将信件一点点吞噬,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他消瘦的面庞,如同在他脸上跳着一曲悲伤的舞蹈。
殿外,想必是不知哪家的百姓正在秉烛夜欢,悠悠扬扬的传来了丝竹之声,隐隐听到有ji子婉转而歌:“晴旭辉辉苑籞开,氤氲花气好风来。游丝罥絮萦行仗,堕蕊飘香入酒杯。鱼跃文波时拨刺,莺留深树久徘徊。青春朝野方无事,故许游观近侍陪。”。
仁宗站起身来,穿过空旷的大殿,站在走廊之上,远眺着东京城中的万家灯火。
过了许久,他喃喃地问道:“王内侍,你说,我是个好父亲吗?”
王内侍听了此话,将头深深埋进脖子里,一句话也不敢说。仁宗却是不在乎有没有人回答,又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在问自己似的,“我是个好父亲吗?”
“我不是!……”仁宗将头深深埋进手中,倚在了栏杆之上,低低的啜泣。“……眼见得女儿受苦,我却不能帮她。眼见得侄女被人掳走,我却无能为力。”
“我能保得住这万里江山,却保不住我的女儿一生幸福,却保不住我的侄女半生安稳。”
远处,丝弦声声,美景良辰。巍峨的宫禁之中,一个人躲在宫殿外偷偷哭泣。
等过了许久,王内侍递上了手里的汗巾,仁宗擦了一把脸后问道:“胡不三可在殿外?”
王内侍便回答说在,一会便将人带了上来。
仁宗默默的看着胡不三,听他讲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南风如何与仇九结识,如何又喜欢上了仇九。那江月被蔡家所托掳了邹家的小儿子,那敬平和仇九是如何相助邹事的,事无巨细都仔细的回复了一番。
仁宗听到南风要和仇九成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听到南风处处压制仇九天天欺负他,甚至欢快的笑出声来。当听到邹家的小儿子被江月掳走,露出担忧的神色,复又听到小儿子被仇九所救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这邹家的人倒是个好样的。一万五百两银子,三家铺子竟没有买动他,他家竟是执意要报仇?”仁宗最后说道。
“正是!”胡不三回话道,“他家说只要凶犯伏诛,不要这卖孩子的脏钱。”
“好!”仁宗击节赞叹,“好一个快意恩仇!冤仇若不分明报,枉做人间大丈夫。”
又令王内侍准备笔墨纸砚,挥墨而就写了几个大字“清白豆腐坊”,再从自己的私库中取了帛五十匹,金银玉器数个,另有一些玉佩,金冠和吉服,还有几个小匣子令王内侍交给了门下省的相公,让他们去派人宣旨。
门下省的几位相公大半夜的被仁宗给塞了一堆东西,又被王内侍的话闹晕了头。一个邹家的小儿子被人掳走了,官家怎么这么上心?虽然说一万两这个数目确实是历朝历代劫匪们要的最多一次,可也犯不着就这么大半夜的为了这个事把我们给拎起来吧?
最终,王内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几个老相公住了嘴,王内侍说宛丘城内一个叫风五娘的妇人最近要嫁人了。有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正想上去责问王内侍,却被文彦博和陈执中一把拉住,摇了摇头禁止他再问下去。
最终,由文彦博亲笔起草了一份奇怪的旨意,这份旨意为了安抚邹家被掳的小儿子,所以特赏赐帛五十匹,金银玉器数枚,另赐官家亲笔手书一份。另为赏赐仇九于危难中救人,彰显了英雄气概,所以特地赏了他几个小匣子,小匣子里是什么几位相公没有一个人打开。
等到处理完了这个事,王内侍回去之后禀告,仁宗便满意的点点头。
王内侍捏了一把袖子里的小荷包,小心翼翼的问道:“圣人,晚上要哪位姐姐侍寝?”
“不必了!”仁宗躺在龙榻之上疲惫的挥挥手,翻个身睡去了。
一会,仁宗的声音又从床榻上传来,“明儿个,把邹三姐调到尚服处吧。”王内侍愣了一下,然后又快速的低下头轻声回了一句诺。
等过了一会,仁宗的鼻息从榻上传来,王内侍轻轻的走上前将帷帘放好,又掂起脚尖走到了殿外,闻着殿外清幽的空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招手喊过一个小内侍将邹三姐的调动命令说了一下,小内侍也同样愣了一下,一路小跑着去尚衣局传话去了。
王内侍抬起头,只见一轮明月,孤独的悬在半空,静静的俯视大地。
邹晨轻轻的翻了个身,嘴里吐出阳阳两个字,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小七不满意的撅了下嘴,小手小脚象八爪章鱼一般缠在了黄丽娘身上。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的把触手伸进了屋里,透过了窗棂好奇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三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