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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爷轻轻抚着邹晨的鬓发,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乖孩子,和你又有何关系?快别哭了,把眼泪擦擦,外祖还要和你爹娘商量事呢。”邹晨听到外祖父这样说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黄老爷看了看屋里的人,问道:“邹亲家呢?”
邹正业赶紧回道:“岳丈,我阿爹昨天得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人看到过小七,带着我大哥和二个侄子连夜去了。”
“丽娘呢?”黄老爷又问道。
“丽娘?”邹正业低下头去,“丽娘这几日不吃不喝,形同枯槁,我怕她撑不住,让二嫂在一旁照顾她呢。”
“糊涂!”黄老爷拍了一下案几,大声道,“不吃不喝便能将孩子找来了?她若是能支撑门户,你也能出外寻找。天顺,你去!将你妹妹从榻上拉起来,好好打一顿,就说是我打的。”
黄天顺听了这话,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出去找黄丽娘执行家法去了。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凑够这两千两,至于报官,暂时先别报,此事还须得借张亲家之力。等到接到阳阳,看我不将这些贼人挫骨扬灰,以报今日之仇。”黄老爷说道。
蔡家主问道:“但不知正业侄儿银两可够,若是不够只管言语,我立刻令家丁回去取,明日便能送来。”
邹正业便把自己家能凑将近六七百两的事情给说了一下,言道还差大约三百两左右。
陈十三在一旁说道:“正巧,昨日听闻邹家有大难,家父让我带来五百两以救急难。”说着从身后陈琦手里接过来一个匣子,送到了黄老爷手边,打开一看是数锭五十两的猪腰银。
蔡家主惭愧无比,“早听闻陈家急公好义。有上古先贤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此次实在是惭愧,我近日在家侍奉家母,日夜呆在宅中竟不知宛丘地面上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唉,黄兄请受小弟一拜。”说着离了席位,正了正头冠欲向黄老爷行礼。
黄老爷哪里肯让他拜下去,立刻站起来将他扶住,请他坐回,蔡家主一脸愧疚地掩面而坐。过了许久才放下袖子恢复正常。
“既是银两已经凑齐,我这心里也放下了一半。正业啊,你也不用太焦虑。只要肯给银子,强人断不会放着钱财不要去撕票。”黄老爷说道。
又说了一会话,蔡家主便提出告辞,黄老爷便问他今日所来为何事,蔡家主摆手说道不过小事不值得提。待又问了几遍才明白,原来是他的老母这几日胸闷,想吃些青蛙,可是这初春之时上哪去找青蛙,便打听了这邹家有林蛙,想买几只拿回去孝敬老母。
黄老爷听了此话。急忙令二郎去蛙园里捉些林蛙回来,蔡家主推辞了几遍,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等了一会。二郎提着一个竹篓,篓里放着十几只林蛙。蔡家主留下了五十两,言道明日会派家丁送来五百两,以免不时之需,然后便走了。
待他走了之后。邹正业叹道:“果真是千年蔡家,急人所需。令人敬佩啊。”
黄老爷看了他几眼,无奈的摇摇头,哂道:“你与丽娘,倒真是天生一对,天做之合啊!”
然后又与陈十三说话,陈十三便说道,最近这几日宛丘地面上传的厉害,邹家的小儿子被人给劫走,他在书院中都听闻了。他父亲听了之后非常焦急,急忙让他带了五百两银子前来相助,言道等找回了邹小七再回宛丘。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邹正业出去一看,原来是张家的大郎张岳站在前院,双眉紧蹙正听着金小乙诉说。
待金小乙说完,邹正业急忙迎上了去,张岳拱了拱手道:“未曾想到咱这宛丘地面竟出了如此惊天大案,家父昨日已经写了片子,递给了知州府,督促他们严查宛丘地面陌生人物。”邹正业听了张岳这样说,后退三步然后肃容行了一个大礼。
张岳指着身后带着的几个人说道:“此人姓张,与我家乃是族亲,在知州府做一个班头,平时缉拿江洋大盗。这几个人,是他手下皂吏,我今日为等他们才费了些时日,要不然早就到了。你将案情,实实在在的和张班头说一说吧。”
张班头从张岳身后走出,拱手道:“邹三郎,小人叫张老四,您把案情和我讲一讲。”
邹正业行了一礼,然后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张班头方才已经听金小乙说了一次,此次又听了一遍,沉吟道:“烦请三郎带小人们去院外查看一番。”
邹正业请了张岳往闲云居而去,然后立刻随着张班头他们几个出院去了,又喊了那天和他一起追贼的人,陪着张班头围着院墙转了几圈。果不其然,张班头到底是班头,只转了一圈便发现了一些旁人没有发现的事情,向邹家要了几头驴,几个人骑着驴便顺着留下的痕迹追去了,邹正业急忙让金小乙随着张班头一起去。
邹正业回了自在居,看到岳父已经和张家大郎聊上了。
“正业啊!”黄老爷招手,“快进来,你张大哥此次可是帮了你大忙啊。还不快来谢过?”邹正业听了后,立刻整整衣襟揖了一个大礼。
张岳立刻避开,道:“方才正业兄弟已经行过大礼,我代父受了,此次可万万受不起。”
“听闻赎金已经够了?”张岳又道。
“正是,方才岳父送来一千两,陈兄弟送来了五百两,我家再凑些这便够了。”邹正业答道。
张岳从怀里取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邹正业手里,“回头你送银子时,将这个夹杂在内,若是贼人们问起,你便只管说时日太紧,凑不够两千两,只能拿银票来抵。这乃是全国通兑的银票,到哪里都不查来历,只管见票付钱。正业,开银庄的人,与我先祖父有旧,若是我家出面请他代查这几张银票是何人所兑,必不会推辞。”
“我只怕那贼人,所想的不是这两千两,而是更多啊,……”张岳又叹道。
邹晨坐在外祖父脚边,将张岳的话反复在心里回味了好几遍,心里一阵阵惊疑不定,难道这张大伯的意思,两千两还是不够吗?
“三东家在吗?”院外敬二哥的声音传来。
“在,在!”邹正业急忙起身将敬二哥迎了进来,向屋里众人介绍了一番。
“三东家,我听闻金小乙浑家曾抓了那江行商一块衣角,所以方才去金家打探了,您看看……”说着将手里的一块衣角展到了案几之上。
张岳和陈十三闻言走了过来,看过之后,俩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黄老爷看了两人神色,便问道:“二位贤侄,可是看出来了什么蹊跷?”
“博远请讲。”张岳道。
“岂可,岂可,景山兄先讲。”陈十三低下头请道,两人互相谦让起来。
邹正业急了,“张大哥,您就告诉我吧,这衣角有甚玄机!”
“那,我便先讲了,若是我讲的不对,还请博远一会多加指正。”张岳笑道。
陈十三在一旁点了点头。
“此块衣料乃是内制,在东京城只有一处商家有售,此商家在甜水井胡同,名字仿佛记得叫瑞祥绣庄。这一家绣庄每年会接一大批内制的衣料送到宫禁之中,这衣料看其花纹观其形状,若某所料不差,理应是那一年郡主被劫后,官家私下从私库中取出的赎金,……”
陈十三紧接着说道:“景山兄所言不差,和我所想一致。当年郡主被劫惊动天庭,官家为免皇室出丑,从私库中取出帛五百匹以换郡主归家,岂料那些贼人将五百帛取走,却消声匿迹,……”
敬二哥听了这俩位的话,眼角不住的抽搐,显见得极为激动。
“王大哥,……”邹正业看向敬二哥向他求证,只见敬二哥默默的点了下头,同意了他们俩人的说法。
“我补充一点!”敬二哥说道,“这块布料并不足以说明这伙人便和以前劫郡主的人有关,然而金小乙浑家给了我一个重要的提示。她说道,抱着小七那人,虽然容貌看起来黝黑,然而走路的样子相当的奇特,和普通人不一样。我听了她的描述后,断定劫走小七郎的人,乃是一个内侍。据传闻,当年郡主被劫之后,她身边的几个内侍也紧跟着失了踪,有的被发现死于寺院之外,有的则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踪迹。”
“你的意思?”张岳和陈十三紧张的问道。
“这伙劫走小七郎的人,和当年劫走郡主的人,是一伙!不仅是一伙,极有可能那位抱走小七郎的人便是郡主身边的内侍。”敬二哥朗声道。
邹正业听了这一番话,吓的迭坐在了地上,自家怎么会和一桩皇室秘案扯上了关系?
“世父!”张岳拱手道,“此事既是和皇家有关,我等不可隐瞒,须得上报天听。世父,您看?”
黄老爷明显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半天没有缓过来,张岳叫了他好几声,他才茫然的看着张岳,然后艰难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