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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嚷出这句话,就摘下了蓝牙耳机,隔着一臂远举着,等待里面传出掀桌子砸杯子的声音。
……结果对面很安静。
糟了,不会直接气晕过去了吧?可是这事儿他思来想去,也没法儿婉转地说出来啊!
这小乔同学可真是个妙人!这样的会心一击,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吧?更何况是恨不得把她藏起来、连根头发丝都不想给别人看到的展大少……
老白仿佛都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忐忑地又把蓝牙耳机挂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转移话题,却听展屿先说话了。
“我要她和她的同行人的所有资料,跟这个新身份相关的一切信息都一并发给我。”
“……你不会弄死人家吧?”老白突然担忧了起来。要是展屿接受不了小乔同学的背叛,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那他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他在这边穷紧张呢,对面的展屿居然短促地轻笑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
老白仰靠在椅子靠上,盯着天花板,半天没动弹。
他这个问题很可笑吗?
可是他怎么老觉着那笑声……听得他的心像被当成块抹布一样狠狠地拧了一把,抽疼抽疼的呢?
……
电话切断,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展屿垂着眼帘,视线一瞬不瞬地聚在手机桌面上乔心那明朗的笑颜上,放在椅子扶手上还裹着纱布的手紧握成拳。洁白的纱布上出现了鲜红色的斑斑血迹,血迹又迅速地晕染扩散开来,显然是刚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
她可真狠心啊……
他明明告诉过她的,与其失去她心痛而死,不如痛快点给他一刀——他甚至连刀都递给她了。
“丈夫”……他处心积虑地布置了这么久,也没能留住她,而她转头就这么轻易地许给了别人。
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他给她买的东西、送的礼物,她的书籍资料,她按时间顺序收拾的井井有条的他给她写过的各种情书小纸条……甚至是那天穿的一套衣服后来都在工作室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跟先前一般无二,有时候他都不免会下意识地在身边找她。
也许这就是她对他的惩罚吧!让他心中时刻经受凌迟之痛,就算是从手上的皮肉中一点点的把玻璃渣挑出来的疼痛都麻木了。
展屿拿过一旁的医药箱,拿出了棉球和止血药,开始一层层地拆开斑斑驳驳的纱布,省得一会儿血干了,纱布粘在伤口上,撕扯不掉。这些细小的伤口反复开裂,他都没怎么上心,可是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只手毕竟不方便,还是好好处理一下,早点好了比较好。
展沫和惠贞早已被委婉但是坚决地劝走了。这里是他和乔心的家,他不喜欢有那么多外人出出进进,让这里沾染上杂乱的气息。
这几天他一刻也没有闲着。既然认定了是乔安格有问题,那么集中精力沿着这条线查,总能让他查到些蛛丝马迹。
所谓政商不分家,通过一些隐秘的关系渠道,他已经查到了乔安格背后的国际反恐组织。只是他不由深深地担忧,这种国际结盟性质的组织,各国的势力向来由于目的不同、利益不一致,关系错综复杂,行事常有分歧——乔安格的暴露,阿齐兹的死,想来背后都不那么单纯。
他无法不心焦,恨不能下一秒就到乔心身边去,把她安全地带回来。
“——姓展的混蛋在哪里?”
“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
展屿正在给上好药的手重新裹上纱布,外间传来了一阵吵嚷声,这声音……好像还有点耳熟。
“请宋小姐进来吧。”
他想起来了,昨天霍夫曼教授告诉过他,宋语书告假了。
宋语书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书房,在书桌前站定,俯身手掌往桌面上一撑,刚要开口,目光却落在刚换下来的那一堆染血的纱布上,吓了一跳,结巴道,“自、自残啊你?”
展屿不动声色地迅速把纱布裹好,又把那一堆弄脏了的顺手扫落到桌边的垃圾桶中,抬手示意宋语书,“宋小姐,请坐。”
宋语书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真的有点怕血……她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下,直到带血的纱布在她视线中消失,她才像从梦中醒来一般,又跳了起来。
“乔心呢?你把乔心怎么样了?!”
她早该发现不对的!先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唐氏“传奇”,没多久就被压的一点水花都不剩,连搜都搜不到了,头条迅速被几个其他的大新闻攻占;之后又有乔心用陌生号码给她打的电话……她越想越觉得奇怪,给那个号码打了回去,结果却是一个自称“龙哥”的男人接的电话。
一问之下,她简直气爆了!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她匆匆跟霍夫曼教授告了个假,一下飞机就直接杀过来了。
展屿抬眼打量面前这个咬牙切齿地怒瞪他的女人。他向来是看不起她的——她有何德何能,可以从小陪伴乔心成长,成为她最信赖的人之一?而一个小小的研究机会,就足以让她远离她。
是他做错了吗?
“她说我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宋语书噎了噎,没想到展屿开口第一句话是说这个。她的目光扫过他手上的纱布,心里嘀咕着,这个控制狂的问题大了去了好吗!
展屿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推到了宋语书面前。
“我正在寻找乔心的下落,已经有一些眉目了。不瞒宋小姐,她目前的处境可能很危险。我会将她安全地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但在那之后,我需要你的帮助。”
宋语书疑惑地拿起那份文件,粗略的翻了翻,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他,“你想雇我做你的心理咨询师?”见他点头,她冷笑了一声,“这恐怕不行!心理咨询师需要能冷静客观地面对客户,而我现在特别想揍你!”
“再说,”她抖了抖手中的那份雇佣合同,“事事都提前安排好了啊!你跟乔心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难道我不应该提前做好安排吗?”展屿皱起了眉。
宋语书揉了揉额角,“你还是先说清楚为什么说乔小心的处境危险吧!我必须先确认她安全无事,才能考虑心理诊疗的问题。”
☆☆☆
乔心被拉扯着下了车,头上罩着的布被揭开,眼前突然而来的光亮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她先确认了一下云黙还在她旁边,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早上还在焦虑,唯恐时间拖得太久——一来,耽搁的每一天,乔安格都要多受一天的罪;二来,她也担心自己的肚子会越来越不方便。
“别急。”看见她焦躁不安,原本有些浮躁的云黙反过来安慰起她来了。
乔心没忍住剜了他一眼。她大致可以猜到,他那个不肯说的神秘“任务”估计跟探查法立德·纳赛尔和他手下的领导层有关。纳赛尔所领导的组织在各处发动恐怖袭击,屠杀平民、虐待异教徒,手段血腥而又残忍,坦白说,当初手术前如果她知道病人的身份,她可能会不惜违背无国界医生的宣誓也要拒绝为他手术。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但她不介意——甚至是很乐意为摧毁这个组织出一份力。她顶多能探到父亲被关押的地点,但具体的营救和撤出,还是要靠组织派遣地面小队。
结果快中午的时候,就有一伙人由上次的车臣人带领着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就要带走她。她见他们也没漏掉云黙,甚至连药品设备都一并搜刮了,只象征性的口头抗议了几句,就乖乖地由他们蒙上头带走了。
只是卡尔塔医生晚点过来的话,看到这一片狼藉,肯定要担心了……
乔心环顾四周,这是在一条街道旁,两边都是破旧低矮楼房,不时有黑衣黑头巾面巾、端着冲/锋/枪的武装分子扛着黑旗叫嚣着经过。
不远处的路口,有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乔心正疑惑这些人在驻足观看什么,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是更多痛苦的呻/吟。
云黙往乔心的身前遮了遮,车臣人饶有兴致地扫了他们一眼,主动解释道,“那是违反了‘教规’的罪人们在当众行刑——犯了偷窃罪的要被剁手示众,犯了通奸罪的女人要被乱石砸死……”
围观的人群传来阵阵叫好声,乔心感到胃中一阵翻腾,脸色禁不住发白。车臣人似乎对她害怕的神情很满意,用枪托点了点地,示意他们跟着走进了街边的一幢两层平房。
沿着逼仄的楼梯上了二楼,乔心才发现,这是一个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