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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句话的时候，慧能的面上神情坦诚又困惑，显然是无意识的肺腑之言。
他如今虽然明晓了他此前跟枝娘的关系，但是大抵还没能回忆起来，他当时有多么的喜欢她。或许若是他没有失忆，自己也无从意识到，原来枝娘在他的心目中已然无声无息地占据了这样重要的位置。
只是在那个当时，他无从承认，也不敢承认。
唐夜霜看着他在说完那句话以后眉眼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几分落寞之意，不免张了张口，正想要说些什么，便已经感觉到身下一顿，是已然落轿了。
这一回，倒是慧能自己已然先行做出了反应，只将目光投向了她，“王妃娘娘，下轿吧。”
“嗯。”毕竟当前也算是一桩正事，故唐夜霜并未再纠结，只是朝着慧能微微颔首，转而将此前在柳涟安身上发现的那串佛珠递给了他，一边已经介绍道，“这是你此前常日带在身边的法器，是由您的师父，归一大师所赠，用以对付妖邪之流，然而您最后却用以来为妖精疗了伤。您从从前便是这样善良的人，希望此后您也能够如此这般继续正直下去。如今物归原主，请您妥善保存便是，未来或许还有机会能够用得到。”
慧安看了一眼手心之中静静躺着的佛珠，目光有片刻的凝顿，而后在听到唐夜霜的话，只微微地弯了弯嘴角，用力地点了点头，好似是在完成什么诺言一般。
在交代完最后一件事情以后，唐夜霜这才朝着他稍稍地行了一礼，转而先行下轿，看了一眼在佛寺周遭的人，一边就欲走上前去。然而才刚刚到了佛寺门口，便已然被几个僧人给拦了下来。
唐夜霜抬了抬下颔，目光冷静而威严，一边已经落落大方地自报了家门，“我是当朝陵王妃，如今过来是为了探望归一大师病情的，你们为何要拦？”
其中一位僧人走上前来，有些抱歉地对着唐夜霜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小僧们并非是有意冒犯王妃，只是归一大师吩咐过，若是慧能师父未曾回来，便谁也不见。小僧们如今也只堪堪见过归一大师一面，还是在刚刚发病的时候，如今也是无缘能见得归一大师。”
眼前的情况跟自己此前想象中差不离。唐夜霜眯起眼睛来，“那如今归一大师身边都有谁在照顾？你们是亲耳听闻归一大师吩咐的？”
那僧人又是双手合十，“禀告王妃娘娘，自然是由归一大师的二弟子，慧安师父代为照料，如今也是由慧安师父代为传达归一大师的意思。只说是归一大师气急攻心，引发旧疾，如今只等着慧能师父回来才能够解决归一大师的心病，否则即使仙丹妙药也无法医治。”
慧安此人倒是好大的胆子，简直一派胡言！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如今这慧安在编造起这些东西时倒是信手拈来，还懂得借着归一大师的威望和名头，简直是生了一颗狼心，浪费了外在披着的这一声佛皮！
唐夜霜兀自在心中狠狠地骂了几句，一面也有些不善地眯起了眼睛来，“那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亲耳听到归一大师的吩咐，对么？”
大抵也是察觉出了唐夜霜此时此刻语气的愤怒之意，那群僧人均被唐夜霜如今身上的这等气势引得吓了一跳，而后这才有些畏畏缩缩地回答道，“这慧安师父是归一大师的得意门徒，这他传达的意思自然也就是归一大师的意思，我们……”
还未等他们辩解的话语说完，唐夜霜已经加重了语气，再度强调性地一字字问道，“所以你们并没有亲耳听到对吗？”
在这等声色俱厉的逼问之下，那群僧人到底是没有了其他话说，只能点头，“正是。”
几乎是在他们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唐夜霜已然暴喝出声，“荒唐！”
这一声霎时都将他们纷纷地惊了一跳，一边只抬起眼来望着跟前突然间暴怒的唐夜霜，一时间连“佛门清净之地，请勿喧哗”这样常规的提醒都不敢说出口来了。
冷冷的视线依次扫过他们的面庞，唐夜霜一时间只觉得尤为恨铁不成钢，一边已经继续教训道，“归一大师如今在举国上下也是享有威望的人物，如今不慎病重，你们却连他的亲口吩咐都未曾听到，便已然这样轻信了他人的说辞？你们往日里不曾注意旁人的狼子野心也就罢了，如今若是祸害了这样一位大师，你们能够担待得起吗？”
这等训斥很快便引得他们纷纷都低下了头去，一时间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言语。
唐夜霜扫了低着头的众人一眼，虽然知道他们的确是因为太过于相信归一大师的弟子，所以才会集体出现这样的误区，但是对于他们的盲从还是很为不忿，故也无法展示好脸色看，只颇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还不快让开！”
那些僧人在面面相觑了一眼以后，最终还是道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让开了路。
唐夜霜见到此，这才自鼻间冷哼了一声，一边就要通知此时还身在轿内的慧能出来，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何人在此清静之地喧哗闹事？”
她转过去的身形隐约有些凝顿，而后眉角已经高高地挑了起来。
好家伙，她正是要去朝此人算账的，如今这个人倒是自己先出来了，倒是正合她意。
想到这里，唐夜霜也暂时放弃了叫慧能出来的举动，只顺着声音的来源回过了身子去，望向自佛寺里头出来的那个人影。
慧安。
如今慧安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袈裟，看着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面容也是一副平静，只在眉宇之中存着几分疲惫和担忧，看上去俨然是一个为了照顾恩师而心力交瘁却不得不维持大局的弟子。
然而如今在明晓了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时候，如今唐夜霜看着他，只能在心中想起四个大字：道貌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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