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夏枯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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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坛是定在周六。

    医院通知是当天过去,因而岑矜周五在家休息了一天。

    周六早,岑矜和医院的人一起到达d市。

    因为科室里只来了岑矜一个人,她也不熟悉其他科室的人,倒显得形单影只了。而且同来的医生大多是职称和行医年限都高于她的,岑矜也不好意思凑过去搭话。

    论坛的地点定为和仁医院行政楼三楼的学术报告厅。岑矜一直就跟着人群在后面,进了报告厅,这才发现规模还挺大,共邀请了10家医院的青年学者,整个论坛有将近一百人参加。

    泌尿外科在b市的第二人民医院医院算得上是先进科室,所以才能有代表过来。思及此,岑矜勾了勾唇,不是她赶上那档子倒霉事,这样的机会怎么都不会砸到她头上。

    会场的座位顺序是按医院分的,岑矜正好坐在了过道处。旁边的两位医生是同一个科室的,刚坐下时,他们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岑矜是哪个科室的,得知答案后,看向岑矜的眼神意味不明。岑矜倒是淡然置之,她如果到现在还不能面对这些目光和看法,当初就不会那么坚决的选择这个专业。

    旁边两位医生没有和岑矜多搭话,算是正常的打过招呼后,两人又在一旁开始讨论自己最近发了几篇核心期刊的论文,科研进展如何。岑矜倒像是乐得自在,翻开了刚进门时发的小册子。她是倒着翻的,先看了后几页,都是介绍和仁医院的。觉得没什么意思,岑矜把册子整个换了个面,这下子一打开看到的就是这两天的日程安排。

    一行行看下来,岑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上午十点过五分至十点二十分的十五分钟内,作报告的人是褚再清。岑矜扫了一眼报告的题目,很长,甚至她念起来都得先酝酿一分钟,她只抓住了两个关键词:射线、神经学。

    岑矜盯着看了一会,江北地区这么大,她怎么忘记他了。

    岑矜正走神时,报告厅的门口又传来一阵嘈杂声,一大队人涌进来了。岑矜打算抬头看看,就听见旁边一名医生感叹道:“延济医院果然是人才济济,你瞧前面那家医院才来了两个人,人延济医院来了二十个。”

    “整个江北地区能与和仁医院一决高下的就是延济医院,两家医院齐头并驱,他们这才是一起探讨,我们不过是来听听,取取经罢了。”

    岑矜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刚进来的一群人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一行人占了三排的位置,褚再清坐在了中间那一排靠过道的座位上。

    报告厅的空调温度调得很高,刚进来时觉得暖烘烘地很舒服,这会呆久,浑身燥热得不行。岑矜舔了舔下嘴唇,早上因为着急,就擦了点爽肤水,润唇膏都没来得及抹,此时觉得又干又疼。岑矜往包里摸索了一会,就只有一只口红,而且还是一只颜色接近姨妈红的,现在这场合不怎么方便。

    褚再清是在找位置的时候看见岑矜的。

    岑矜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大衣,坐在一群男人之间很显眼。她今天把头发放下来了,长卷发,两边各取了两缕别在了脑后,这样看着温婉了许多。褚再清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岑矜,他们还在一起时,岑矜的头发不长,总是齐肩,留过几天刘海,后来嫌麻烦,还是留长了。

    褚再清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倏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接通,电话那头是温柔的女声。

    “再清,今天论坛你来了吗?”

    “来了。”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好。”

    挂断电话。褚再清摩挲手机屏幕,看着它突然变暗,他忍住了不回头。

    岑矜坐得很端正,她坐在那听一个又一人发言,直到坐在自己前面两排的那个身影起身。彼时他脱了大衣,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打了深灰色领带。岑矜盯着衬衣的领子,雪白得晃眼。那时她问他说:“校草的标配是白衬衣,你为什么总是穿牛仔衬衣?”

    他说:“又不想当大众情人穿什么白衬衣。”她为他这句话乐了几天,她觉得自己于他是唯一的。

    因为演示ppt,把前面几排的灯光关了,台上只能瞧见一个黑影。岑矜感觉嘴唇越来越干疼了,甚至像肿了,疼得眼睛有点酸。他配合着演示稿有条不紊地进行报告,她一条也没有听进去。

    他下台时,岑矜低下了头,黑暗中她好像真的疼哭了。那么娇气,一点都不像她。

    **

    一天报告结束后,晚六点和仁医院在住宿的酒店安排了晚宴。岑矜和带队的说了句不舒服,借口没去。带队的人看她也确实脸色不好,嘱咐了句好好休息就去吃饭了。

    岑矜回房间把医院发的一堆东西放下了。临出门前,她照了照镜子,嘴唇果然红肿了。掏出包里那只口红,岑矜还是涂上了。现在就当是出去玩,涂什么样的口红大概都不碍事了。

    出门后,岑矜先去买了一只润唇膏和两张唇膜,又找了个地吃了一碗热乎乎地汤面。返回酒店的路上,岑矜双手插兜,把脸埋在围巾里,一边走一边张望路边各式各样的店铺。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没有归属感呢?应该就是现在。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干完了所有的事,然后无所事事的在热闹的街上游荡,想碰到一个熟人,又不想碰到一个熟人,因为不想让他看见狼狈的自己。

    进酒店大门,岑矜还是看到了一个熟人,他正在和大堂服务台那的人说话。她走进电梯,他也走过来了。岑矜绽出一个完美的露八齿笑,“褚医生,好久不见。”

    褚再清略颔首,“去几楼?”

    “十二楼。”

    褚再清只按了一个楼层。岑矜低头看鞋,医院安排的住宿应该都在同一楼。

    “晚宴怎么没去?”

    岑矜在心里轻呵,难为他还知道自己没去。她不答反问:“褚医生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下来拿个东西。”岑矜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

    “今天的报告作得很精彩,受益匪浅。”岑矜看着电梯上的广告不甚在意地说道。

    褚再清偏头看向岑矜的脸,然后就听见他说道:“口红颜色深了,下回擦个淡色儿的。”

    “褚医生,你听过小明爷爷的故事吗?就算我当初没毒死你,你也活不长寿。”岑矜说完,微掀嘴角笑了。

    褚再清还没说话,电梯门已经开了。岑矜率先迈了出去,刚向左转,一只手臂猛地把她拉了回来。她整个人被压在电梯旁的墙壁上,他覆身把她禁锢在墙壁和他之间。

    “我早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此刻像是怒火中烧,声音更添冷意。

    “我心里畅快呀。”岑矜歪头笑答。

    顷刻间他的唇就吻上来了,毫无章法,纯粹的啃咬,他吃掉了她所有的口红。他放开她时,她嘴角和下脸颊上都有晕染的红色,而她的嘴唇此时更像是血红,肿得也更厉害了。

    “口红里全是化学成分,大概也有毒。”岑矜蓦地横生出一股打趣他的心思。

    “我吃得心甘情愿。”褚再清挑眉,轻飘飘地说道。

    岑矜使力,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某人,丢下一句,“神经病。”返回了房间。这回褚再清没有再拦住她。

    岑矜用蘸了卸妆油的化妆棉来回磨蹭两瓣唇,直到掉了一层皮她才放过。敷上唇膜,岑矜窝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看d市的万家灯火。貌似从去了b市,她就喜欢上了夜景,喜欢上看夜幕里的万家灯火。每一个灯火,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归属。

    敷上唇膜后,嘴唇处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岑矜忍不住伸手去碰触。都这么久了,他还是学不会用浪漫而温柔的方式去吻一个人。

    岑矜仰躺在沙发上,忆起了她和褚再清的那个啼笑皆非的初吻。那是在她的大一下学期。

    因为和褚再清在一起的过程太快,甚至是莫名其妙,刚在一起的那一学期,岑矜很少主动找褚再清。又因为岑矜还是对什么都新鲜的大一新生,有什么活动都会去围观,周末也常和室友出去玩,两人颇有点貌合神离的意思。因而也引得陈傲总是不相信他们在一起了。

    过了寒假再开学,岑矜退出了院学习部,时间空闲了很多,褚再清开始经常约她出去了。岑矜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斗胆问了褚再清为什么转变这么大。

    褚再清捏了捏岑矜的脸颊,温声问道:“外面的世界都看了吗?”

    “看了。”岑矜点头。

    “那现在想后悔吗,后悔看上我,跟我在一起?”

    岑矜眼睛骨碌转了两圈,懂了,“有点后悔。”瞧见褚再清脸色微变,她赶忙补道:“后悔在一起太随便。”

    褚再清又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岑矜懂了,他在给她反悔的机会,他怕她是闹着玩的。

    “既然担心我闹着的玩的,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岑矜又还是有点不解。

    “先绑在身边,后悔有后悔的法子。”褚再清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答。

    岑矜气结,甩手往前走去。褚再清在她身后喊:“别忘了,下课后一起去吃火锅。”

    岑矜恰好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生理学,课程任务重,根本不会提前下课,往往都是拖堂。她跑到约定的地点,已经迟了几分钟了。褚再清看见她过来,往前走了几步去迎。

    “又不急,跑什么?”

    岑矜横了他一眼,这还不是担心你等急了。

    “我乐意跑。”

    褚再清手抚上她的背,给她上下顺气,却发现她还是喘得厉害,不由得脸色不太好看了。

    岑矜挥开他的手,走到一旁靠在树上,“我今天怎么感觉格外不对劲,不就因为听了一整节课的心脏的电生理特性,难道我还会出现相应的病理反应了?我会不会突然心脏骤停呀?”

    说完,身旁的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伸过来一只手猛地蒙住了她的眼,语气生硬的说:“闭眼。”

    岑矜完全状况外,还想说一句,感受心跳用不着闭眼。褚再清僵硬的唇瓣已经悄然落下,他用舌尖轻轻抵进,舔了一下就缩回了。

    待这时,岑矜终于反应过来,她不干示弱的用上牙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没狠下心去咬。

    褚再清捂住眼睛的手还没有挪开,岑矜想伸手去掰,手没扬起,他却放开了她。温热的唇瓣离开前,他往她口里吹了一口气。

    岑矜瞬间就炸了,“干什么呀?”

    褚再清手上拎着她的包,迈开步往前走去,“心脏骤停要人工呼吸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