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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带着沐若松出宫,遇见凤落。凤落从东郊大营带着五百护卫赶回,却没赶上救援。他见沐若松表情舒展,就知道主上无事,就什么都没问,让护卫回城中驻地,自己跟沐若松。
没走几步,就见贤世子等在门口,一脸愁云惨淡。定王心中“咯噔”一声,赶紧问:“发生什么事了?”
贤世子道:“是大侄媳妇……”其他不好说,几人飞快到沐若松的院里,世子妃杨氏在门口相迎,一脸焦急道:“父王,大侄媳妇小产,血崩不止。”
沐若松这个妻子终于产生了一点真实的感觉,心中涌出焦急与愧疚,赶紧往里冲,却被女人死命拦住。他只好大声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叫御医了吗?”
杨氏道:“叫了,叫了最好的罗圣手过来。”罗御医是最擅长妇科的,后妃都找他安胎。杨氏却还是怜悯看向沐若松,“可是……罗圣手刚刚说让府里……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还用说吗?
沐若松感觉不妙,整个人呆了,想起朝阳姑姑和他说过的话,怔怔问:“是我……吓着她了?”
定王也如遭雷击,一直在胸口蔓延的后悔的苦涩,涌上了喉头。
事情变成这样,却真没一个责怪沐若松的,虽然他本该是最应该被责怪的人。方氏眼泪不停道:“怪我,一晚上没过去看她,一直没人发现。”
沐若松知道,方氏是因他而不敢面对谢娡。
造孽!
那个与沐慈容貌相似,性格却真正娇软,需要保护、呵护的女孩子,因他而……
这是个无辜女子,沐慈曾劝过他不要急着迎娶,是他一意孤行……现在变成这样,要把人害死了?
杨氏小心问定王:“要不要……把谢国公和夫人接过来?好歹……”她没往下说。
定王叹口气,虽然不想,却不能不让父母来见女儿最后一面。
沐若松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沉毅道:“去请岳父岳母,另外,我去一趟楚王府。”
定王大怒,伸手要甩他巴掌,却被凤落上前捏住了手腕。
定王从不对忠属发火,收回手,只怒喝沐若松:“都这时候了,你还过去干什么?”
沐若松沉声道:“楚王府有最好的神医,最好的医女。”
乐镜与月璇。
定王恍然,不及道歉,赶紧把沐若松拍出去:“快去,不论什么代价都答应,救人要紧!”
……
楚王府。
石秩一路护着沐慈回家,怜霜立即迎上来,目光担忧。沐慈摸一摸他的脸说:“没事了,你去歇着。”
怜霜大着胆子跟上,温婉说:“王爷,让我陪着您。”
沐慈带他往求真厅走,一边问戚焱:“人都到齐了?”
“都在等候您。”戚焱回答。
戚焱是戚风的堂弟,字燎原,新任的楚王府右长吏,传说中和李易之密谋策反牟渔的人。
“行,开个简单餐会。”沐慈感觉怜霜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
怜霜柔顺说:“王爷要理事,我……还是告退了。”机密事情,他这种身份,听到一个字就是个死。
“没事,过来,这事与你也有些关系!”沐慈对怜霜招手。怜霜咬牙想了想,反正他这辈子已经打定主意,生死都是王爷的人了,只能死在他手里,于是听从了沐慈的话。
沐慈一边走一边问:“你怕知道的多,我哪天把你灭口?”
怜霜不回话,抿着嘴,明显默认。
沐慈被逗笑了,连身后跟着的牟渔和戚焱也笑,弄得怜霜不明白状况,有些无措,两只瞪大的眼睛妩媚又无辜。
乐招慢吞吞解释:“卫公子不用害怕,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你不泄密就无事,哪怕泄密,也只会交给督查司调查,你可以申辩,证据确凿才定罪。王府不设私刑。王爷若私下害你,也是要受惩戒的。”
“别多想。”沐慈拍拍怜霜,吩咐,“燎原,你将王府规矩,督查司奖惩条例整理成册,交一份给怜霜。他现在是王府奉乐,是王府的一份子,该明白的也得明白。”
“是!”戚焱点头。
怜霜惊得愣在一边,慢慢消化这种违背他常识的规矩。又想自己竟然真的获得了承认,这种承认不是楚王私人的宠爱,而是成为王府属官,被楚王下属承认,简直像在做梦。
这一点改变,只因怜霜冒死入嵠丘示警,又不肯让凤落带他去什么安全之地,执意留在楚王府。刚才宫中变故,锦衣卫被调遣,为以防万一,戚焱又要把怜霜转移,依然被怜霜拒绝。
怜霜只说:“我受王爷大恩,在王爷危难之时,我也将与王府共存亡。”他能为王爷做的,也就如此了。
怜霜因勇敢和忠诚,获得了王府上下的承认。
求真厅内。
大型会议圆桌,沐慈落座,左手边本是沐若松的位置,如今空了。牟渔坐在他右手边。其他人依次落座。
牟渔先介绍一个新人:“这位是乐招,夜行卫天枢长子。”
乐招站起身,对大家行礼。
大家点头,对这个相貌平凡,笑容憨厚的少年表示欢迎。这会儿大家都没见识到乐招的杀伤力,心中嘀咕:如此平凡的少年,有什么值得殿下赐姓?
会议开始,沐慈安抚大家:“内宫叛乱,有惊无险,不用担心。”又问,“秦山如何了?还有其他伤亡吗?”
乐镜回答:“其他人无伤亡,秦山这几天没感染,一周后就无碍了。”
“让人准备膳食,一边用膳一边开会。”沐慈又看向众人,“今次行动每个人递交报告,提出改进意见。以后行动计划必须考虑到人员安全,尽量避免无谓伤亡。”
牟渔叹气:“阿弟,伤亡是难免的,我们已经对秦山提前告之风险,他是自愿的。”
“我知道,但人才培养难得,不能用来消耗。”
这也有道理,牟渔应下。
大家对珍惜下属性命的沐慈,心里更感激了一层。
卫终还有些云里雾里,隐约知道此次宫变,殿下才是螳螂身后的黄雀。但他却不知其中过程,自己被排除在外。他心中气馁,虽明白自己身份立场上不如牟渔等人,可明白归明白,还是不舒服。
不止他,石秩脸色黑臭,白霖也不高兴。
沐慈看出来了,道:“根据保密机制,有些事该让谁知道就必会告之,不该谁知道的也必有因由。今天宫变,说实话我也只是自己推测出了内情。一切计划都由阿兄操作,他觉得不适合对我说,这事也在他权力范围内,我就没过问,只提醒一下他不能越权。”
卫终惊讶张嘴。
……瞒着大家倒罢了,竟然还有瞒着主子,私下行事?
主子居然也没管,放权也放得太厉害了。
牟渔有沐慈撑腰,也很是欠揍道:“我觉得这些小事能自己料理就随手料理了。再说阿弟也不喜欢玩阴谋手段,索性让他安心养身体。”
这是小事吗?
差点把天通个窟窿,把大幸搅得天翻地覆!还随手料理……卫终想起他看到红色求救信号,魂都吓飞了。知道御林军围攻重华宫,他差点没吓尿。
卫终怒瞪牟渔。
面如锅底的石秩对牟渔比个约战手势:“明天!”打一场,揍死你个阴谋家,敢把我也当猴耍。
牟渔冷脸点头:怕你啊?
沐慈道:“行了,阿兄你详细说说。”
牟渔点头,道:“阿弟救梅将军陷入昏迷三个月,尽管避入嵠丘,还是会有风声流言,难免有人心思浮动。就有李易之找上燎原探听消息,欲收买我背主。”
戚焱点头:“我知道李易之与永嘉公主有些首尾,不怀好意,刚好国公爷觉得宫中几个女子烦人,索性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有机可乘,然后引蛇出洞,直击七寸!”
牟渔笑了两声,手搭上沐慈的肩:“他们诱我,说我可以接收你的一切。钱财、势力,人手,甚至封我为异姓王,世袭罔替,封地也给我。说实话,还真让人动心。你觉得呢?”
沐慈问:“那你怎么没动心?”
牟渔很坦然道:“累!我最多是个将才,听命做事,做不了一个王者。”牟渔亲昵揉一下沐慈的额头,“而且,跟着你,有意思。”
他特别喜欢看沐慈用智商碾压一切,指点江山的酸爽感觉~~
其貌不扬的乐招,慢条斯理吃了口菜,才吐槽:“其实,国公爷是看出那封王圣旨是假的,知道李易之等人无信誉可言。”
牟渔怒瞪乐招:“是谁提议同时测试内部人员的忠诚与信任?并让定王得知这假圣旨,测试定王与北海郡王态度的?”
众人怀疑看向乐招,却无法将这个平平常常,甚至有些憨厚的少年与狡诈阴诡相连。
牟渔愤愤:“别被乐招的外表骗了。”
乐招缓缓站起身,对所有人鞠躬,道:“是我!”
怜霜烟雨朦胧的妙目十分无辜盯着乐招。乐招顿了一下,对他友好笑一笑,道:“卫奉乐是意外,我并非有意测试你。”
“我却要感谢您!”怜霜真心道,笑容灿烂,带着隐约泪光。他知道自己连被测试忠诚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个玩物,可无心插柳,才让他有了这个被承认的机会,他如何不感激乐招?
膳食上来,众人填饱肚子,大大缓解了对牟渔的怒火,不然今天他一定会被群起攻之,第一高手也会变猪头。
牟渔继续解释:“我把嵠丘军与锦衣卫对抗中胜出的三百好手,趁重华宫换防之机,携带最新武器调入宫中。阿弟让大家吃油炸春虫,我立即意识到这是阿弟解决虫灾的方法,必会进献给皇帝……这是好机会,我提议让阿弟下山。我虽一直没正面回复李易之,但他们以为诱|惑如此之大,我不可能不动心,待我把阿弟下山时间不做保密告知宫中,那三个女人就以为机会来了……”
之后就发生了内宫叛乱。
谢太妃在幕后,推出谢贤妃。谢贤妃为自己两个皇子,又受沐慈“一个妾,不能叫嫂嫂”之辱,就狠下心让仁安殿使在膳食中下迷药……
披着御林军皮再披一层锦衣卫皮的嵠丘军大发神威,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取得胜利。谢贤妃身死,谢太妃与皇帝彻底离心,永嘉公主也必会受惩戒,御林军中有敌意者也被清理一空,沐慈以后入宫会更安全——这就是牟渔的最终目的。
大家知道真相,对牟渔点上一排的赞。
但沐慈不置可否。
沐慈从不用阴谋诡计,不是不会,也不是要做道德圣人,只因他精力有限,更愿意多考虑全局,懒得浪费脑力在“小事”上。最主要,他不愿意让人认为依靠阴谋诡计可以取得胜利,哪怕是为了“正义”使用不合法手段。
一个个人,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国家,在发展中可以使一些手段,但若想纯粹依靠阴谋毒计,是不能长久的,甚至会毁掉根基。
但沐慈能推测出一切,却没有阻止牟渔。因为不论牟渔怎样一番诱导、布置,包括重华宫换防,让秦山入宫烹饪春虫,并不会主动伤害谁,若此次谢氏没有起歹意,就不会产生杀伤力。
只能说,谢氏自己作死!
卫终大感惋惜:“可惜谢太妃将事情推脱干净,还有永嘉公主也……”
沐慈摆摆手:“一个是生母一个是亲姐,不能斩尽杀绝。”
的确,皇帝对太妃,永嘉公主已经离心,但毕竟是血亲。沐慈若咬着不放,必会让人同情弱者,反怪沐慈心狠。不如睁眼闭眼放过,让皇帝对沐慈更多一点愧疚。
同时,沐慈提高了梅皇后的地位,对太妃形成天然压制——梅皇后远不如表面那么软弱,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卫终是内侍出身,深谙各种宫斗内|幕,权力倾轧——有时候让人活着,远比弄死你更痛苦。他就不发表意见了。
沐慈道:“三百重华宫守卫此次立功最大,集体记一等功。军器工厂记集体二等功。”他示意乐恕和乐招,“你们两个统计此次有功者,论功行赏。”
沐慈肯定了大家的表现,所以再坐每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沐慈又道:“参与者都总结心得,交给乐恕与乐招查遗补缺,找出可改进处,再给我看。”
沐慈在培养助手,乐恕有些犹豫,乐招却爽快应了,很是心有成竹。
“同时,记乐招个人特等功一次。”沐慈道。
特等功?
原来幕后黑手,真是乐招?
乐招站起身,笑容十分憨厚,如果他今天不说话,大概谁都想不到竟然是他主导了一切。
有时候美丽不一定是优势,而平凡不一定是劣势,在很久很久以后,大家才认识到乐招狡诈如狐,阴险如蛇,凶残如狼的本性,杀伤力实在惊人。不过因为他面相实在……占优势,总让人生不起防备之心,然后被他“吃干抹净”。
沐慈的敌人不知道该庆幸,庆幸乐招为沐慈所用,还能有个底线;还是该扼腕,扼腕乐招竟然为沐慈所用,不被任何敌人诱惑。
乐招谦逊笑着,不紧不慢对众人行礼:“我能记功,该多谢各位!”
谢大家?
谢谢各位被他玩弄于鼓掌么?
沐慈见大家都疑惑不解,才道:“这个特等功,不是奖励乐招玩阴谋诡计玩得好,而是奖励他看出我们内部隐藏的不安定因素。其一,我放权太大,下属是否依然忠诚?而我对下属是否能做到信任不疑?这直接关系我们整个权力框架的稳定;其二,我们内部人员已隐约有了派系之别……”
大家都有点脸红。
“第一个问题,相信大家已经看到结果,我希望不管我怎样放权,请大家在权限范围内行事,一切以大局为重,我会一直信任不疑。至于第二个问题……”沐慈是个真宽容大度的领袖,“我并非理想主义者,派系之别不可能杜绝,善加利用有助于平衡,能促进良性竞争,是有好处的,所以我不在乎你们分派系。但我希望大家保持理智,记住!各自派系之上,我们是一个整体。整体的利益应该高于一切个人利益,包括高于我的个人利益。就如同我与皇帝,世人都觉得我与他应当有派系之争,但我们双方都保持了理智,懂得‘合则两利,不合两败’的道理,将整体,也就是家国的利益摆在个人利益之上。我们才能做到相互信任,精诚合作,才能在今日宫变时携手走向胜利。否则,我们若只想着自己,先从内部斗垮了,受损害的是国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家动荡不稳甚至……争那个位置又有什么意义?”
众人受教,看看身旁的人,一个圆桌,大家的视线相交并无阻碍……
首先,牟渔站起身,对石秩伸手:“此次计划,我本可以对你言明,只担心你性子太直,不太会演戏,所以……请你原谅,我并非有意……好吧好吧,别那么严肃,我是有一点故意戏耍你的意思,你的反应太有趣了啊。”
石秩:“……”是的,他是比较鲁直,会杀人不会弯弯绕,但这不是被戏耍的理由。他起身握住牟渔的手,下死力捏,两个人互相较劲。
一握泯恩仇……不,明天还有一场约战,男人嘛,用拳头交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