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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束素后半夜睡得十分深沉。
她不认床,只是这一路太累人了。
醒来的时候,风清嘉不在。
明束素的被子枕头上皆是那人淡不可闻的气味,一夜睡来竟是难得脑子混沌,不用保持防备之态。她支起身子,愣了一会儿,才抬眼望前。
桌上盛着温热丰富的早膳,另一侧坐着的则是翘着二郎腿,满脸不高兴的王霁小姑娘。
“挑的是最贵的吃食买,每隔一刻钟便热一遍,还不许发出一点儿声响,免得惊扰了您安歇,贵人的排场就是大啊。”
王霁讽刺道。她明明已经默背了两三张棋谱,却仍压不住心头火气,说话极冲。
明束素不明情况,只是思及风清嘉,兀自和气一笑,揣测道:
“霁儿姑娘莫不是喝醋了?简儿可知道,从前先生是不肯带着人在身边的。她必然是疼你得紧,才与你同住在一处,霁儿姑娘又何苦争这一时之气?便是当做可怜我也罢,总归不要不高兴,否则先生定是要头疼了。”
“哪里轮到我生气?”
王霁睨她一眼,唇边的冷笑更加明显。
“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说离开就必须跟着走,没有半点话语权的。”
“什么要走?”
明束素心里计较,约莫有底,却还是要仔细问清楚才能安心。
“清嘉姐姐说了,她今日便去辞行,明日我们便一齐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落脚。自然,贵、人、为、重。”
王霁咬着牙说道。
她从记事起便跟着风清嘉四处漂泊,每一年换一处地方,跑遍了七州十二郡。
来广元县时,风清嘉曾朝她许诺,这一次将安定下来,再不出外。
要不是这人......
骗子!和阿爹一样是骗子!
“如此说来,确是我的罪过,简儿在此向你道歉。”
明束素微微颔首,美目一眨。
“简儿不幸得罪了条恶狗,它便派了手底下的疯狗来咬人,那狗儿们是不挑人咬的,连累你们了。”
“简儿姑娘怕狗么?”
岳荼一直候在外面,听见响动,便挑了帘子进来。
她匆匆一瞥,忍不住低下了头。
客人生得真美。
明明之前为了热饭菜已经来回过几次,现在仍是被惊艳个正着。
“小荼子是清嘉姐姐正式收的弟子,也算是我的师侄。”
王霁简单介绍道,朝岳荼撇了撇嘴。
不够机灵的家伙。
“荼姑娘好。”
明束素尝了口素粥,细细咽下,向岳荼笑道。
“寻常的狗儿自是不怕,咬人的恶狗就要另当别论了。”
“我出去了。你看着她吧。”
王霁站了起来,板着脸朝外走,却一把被岳荼抓了回来。
她比岳荼矮许多,此时被提着衣领,像是小鸡仔一般,好没面子。王霁涨红了脸,一面瞪眼,一面蹬腿,试图能下来。
“师父说霁姑娘要在这里陪着客人。”
岳荼轻声提醒道。
才不要!
王霁朝岳荼呲了呲牙。
处事一点儿也不知道变通,不过也得亏是这股傻劲儿,才能把武功练得那么好。短短一年功夫,轻功竟是比她还要出色,方才她在张家玩得好好的,岳荼突然便出现,又突然就抓走了她。
王霁回眸瞥见小玉子眼里的惊恐,心里万分无奈。
明束素掩唇而笑。
“荼姑娘赶紧把她放下吧,不然霁儿姑娘的衣裳破了,可是会哭鼻子的。”
“哼!”
王霁扭过脸,索性道。
“小荼子,你若是不累,就一直举着好了。我现在觉得高处空气还清爽些。”
岳荼咬了咬唇,努力不笑出声来。
霁姑娘难得有这样吃瘪的时候,这位美貌的客人真是不一般!
绛雪州,寻鹿县。
耳边是吵吵闹闹的吹打声,周元娘握紧了手中的苹果,只觉轿子里热得不得了,恨不得掀开轿帘吹阵冷风。
外头人群的私语互相夹杂,听不见每个人具体说了什么,有些词句却又被反复说着,什么恭喜,什么天作之合之类,听得她脸更红了。
臊得慌。
外头这些人怎么如此吵闹又有生气?
周家家教严苛,听说旁人家的小姐和公子一样待遇,要是换了别家小姐,大概就不会像自己这般觉得浑身别扭了吧。
元娘暗自叹息。
她从小便没有去过阁楼以外的地方,甚至自家的园子也不甚熟悉。
那次父亲特许自己和未婚夫婿在府内闲逛,她竟是还迷了路,惹来李家公子的几句调笑。
周元娘听说李家家风开放,她有些担心,也有些向往,嫁过去后,或许就能过得更自由些吧。或许、或许就能光明正大地读些市面上售卖的杂书,而不用担心被谁责骂了。
“当年老爷被一个极有才华的女子骗尽家财,痛苦不堪。他又气又恨,发愤中了进士,现在家中光景才有如此之好。只是从此之后,老爷最厌聪明的女子。元娘,你要知道,驽钝招人喜欢,机灵反遭人厌。之后你嫁到李家,千万、千万低头做人。”
娘的教诲和往日并无不同。
只是她眼中涌着不舍和喜悦,看得周元娘一阵恍惚,出嫁这件事似乎终于有了实感。
这时候,周元娘又忍不住想到了见过几次面的夫婿李沛。
只要他一出现,似乎周围的空气都活泼起来,所有人都会一脸开心地笑起来。其他什么年少有才,生得俊俏,在她看来,反倒都不重要。
嫁给他之后,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我听说你从未出过家门,是也不是?”
李沛抚了抚花瓣,似很喜欢,却没有采摘。他的神色温柔,微微侧身,向着周元娘轻声道。
“将来我俩成了亲,相公闲暇时候,便带着你四处游玩,可好?”
她轻抚胸口,还能感觉得到当时的心跳。
周元娘何德何能?
“小姐,前头有人拦路,好像是个道士,长得很俊呢。”
她的丫鬟蓝衣隔着轿帘提醒道。
周元娘这才发现,周围安静了许多,轿子也停了,她的夫婿似是下了马,在和什么人交谈。
“今日是在下大喜之日,道兄何必拦在路中,阻人好事?”
李沛紧皱着眉头,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安。
他眼前的道士约莫三十,面貌英俊,白衣青袍,并不束发,显出些许不羁来。
李沛预感不祥,面色也有些青。
“这女子与你相克,若是嫁入你家,你和她中有一人会性命不保,贫道不忍,故而前来提醒。”
那道士闭目道,在旁人看来,不知是神仙还是神棍。
“我与周家千金是从小订的姻缘,算卦问吉皆是上签,哪里来的相克道理?”
李沛压抑着怒气,从怀中掏出片金叶子来。
“今日李某大喜,故而好言相劝,这是小小红包,还请道兄让路。”
周围鼓噪,有说道士贪财胡言,阻人姻缘的;也有深敬神明,劝李家郎君三思的,各执一词,竟是闹将起来。反倒是迎亲队伍都待李沛反应,安安静静,立在一旁,似看客一般。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阳结合,乃是天道。贫道不可多为,言尽于此,望你与她好自为之。”
那道人背身,看也不看金子,说罢便飘然而去,好不潇洒。
百姓愈加鼓噪,有人似是认出那道士的身份,喝到:
“那是重山脚下的跟着青道人学法的小道士,我曾见过的,前年他师父死了之后就不见了,不知做什么去了。”
提到重山青道人,周围的人竟是安静了一瞬。
旋即又窃窃私语起来。
“元娘,在下不改初心,只是或许事关你之性命,还是问一句……”
李沛皱眉盯了一眼道人离去的方向,踌躇了一会儿,踱步至轿前,轻声道。
“两家颜面重要,只盼李郎不嫌弃元娘,先成了亲,再寻可靠之人算一算,元娘愿斋戒沐浴,青灯礼佛,为郎君祈福。”
周元娘似是忍着哭腔,但言语坚定,条理分明。
“佳妇,佳妇,是我李沛的福气。元娘,你放心,相公应你,一定不会有事。”
李沛叹道,也随之坚定,扬声又道:
“起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