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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赵合德微微一顿,“可若姐姐也是这般感觉,却万万记得,有的事情能够冒险,有的事情却是要一步步慢慢走才能做到……”
“不必了,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些什么。”赵飞燕截断她的话,“我心里有数,这些东西我早就想过。”
她的声音微冷,回眸,视及赵合德微皱的眉,微微一叹。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好,人情世故也不是不懂,却总是胆子小,对任何事情都小心谨慎,少了几分敢拼,少了几分坚定。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重来的,唯有机会两个字,错过了就不会再有。赵飞燕一向认为冒险这两个字就是伴着“机会”一起被发明出来的,若不冒险,哪有机会?若不坚定,哪能抓住机会?很多时候,人最忌的就是优柔,因为很多事情,很多东西,稍一犹豫,便是错过,再无可能。
只是,便是真的要行动,那也急不得,没有万全准备的动作就代表着无限的危机,你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个破绽里,可有些事情,既然决定好了,那么做是一定要做的。其后几天,赵飞燕并无什么动作,甚至越发乖巧懂事起来,正是这时,皇后的姐姐许谒请旨入宫探亲,皇上应允。
昭阳殿中,得知此事,赵飞燕的眸光一闪,原本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垂下眼帘……看来,机会来了。虽然如今景况和自己最初设想的那个法子并不一样,不过既然有更好的办法,那又为什么要去犯险呢?
微微勾唇,赵飞燕唤来亲侍,低语几句便遣她离去,一旁的赵合德面露担忧却始终没有阻止,或者说,她从来不会阻止赵飞燕做任何事情。她是知道的,姐姐一向有主意,做的事情也很少出什么差漏,凡是自己,心思过细,很多事情因了恐惧和担忧都不敢去做,有时候甚至想都不敢想,实在不是做大事的人。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赵飞燕在照顾她,不论做什么,最后做决定的也总是她,所以,对于赵飞燕所做的事情,她唯有配合。
自许谒入宫,不知不觉已经七日。
君泱轻抚着一朵带了些浅浅绯色的茶花,笑笑,“她倒真是沉得住气,这么久了,居然还不动手。”掐住花枝,用力一折,君泱低眼勾唇,“不过没关系,你不急,左右我也不急,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只是若能早些看到事情达成,或许更开心点罢。”将花瓣撕成很细的一条条扔在地上,君泱抬步,毫不犹豫地踏上去,脚尖将那花瓣碾了个粉碎,带了些花汁粘在鞋尖,原本好看的花儿霎时显得泥泞不如,“不过,再这样拖下去,你便等得太久了,我真的很怕你会不耐烦……”
想了想,还是唤来随侍,示意她附耳过来,君泱低语几句,那随侍的面色稍稍变了变,但毕竟是随了君泱这么久的,断不会轻易暴露情绪。不久,她领命告退,君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是这一日的夜间,宿在昭阳殿的刘骜被赵飞燕惊醒。
“怎么了,莫不是梦魇?”刘骜的语气带了些许不耐,好看的眉头皱得极紧,明显没有半分是为赵飞燕忽然惊醒的事情在担忧。
赵飞燕的额间带了点点冷汗,身子轻颤,像是吓得怕极了,脸色都有些煞白。
见此情形,刘骜也干脆的坐起身来,便是不耐也还是将其拥入怀中,声音放得轻了些,“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赵飞燕的声音带了点点哭腔,又带了些许颤意,显得极是柔弱,惹人怜爱,“皇上,飞燕在黑暗中见得一个鬼魅白影,那白影,那白影似乎……似乎是往王美人所处的宫殿去的,皇上,这般不吉利的事情……”
“好了,不过是噩梦而已。”刘骜的语气有些不快,却并不把这放在心上,随手揽了人便往榻上倒去。他是天子,不止这天下,连这片天都是他的,在他眼底,哪能有什么鬼魅之事?刘骜撇撇嘴,不久又陷入了梦乡。
而赵飞燕虽是满面惊色,但见刘骜如此,也终究不好再说些什么,于是随他睡下,不言不语,直至第二天清晨……
第二日一大早,甚至刘骜都还没有睁开眼睛,外边的小太监便是慌慌张张跑来求见,自言有极大的事情。昭阳殿不放人进来,他便在门口大喊,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没有半点规矩,便是被捂了嘴拖走也死赖在地上不动。
这么大的响动,到底是惊动了殿内安寝的刘骜和赵飞燕。
不同往常,刘骜的面上带了些冰寒之色。或许这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毕竟任谁被无故吵醒都不会有好心情。
是以,当刘骜披着披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脸色依旧是不好的。
“大胆奴才,这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见着刘骜出来,那小太监不要命似的往刘骜脚边爬,边爬便狠命的发着颤,说出的话也是哆哆嗦嗦不连贯,“皇,皇上,皇上……我,我是,王美人身边随侍的,随侍的小祯子,皇上……王美人……我们殿昨夜似是闹鬼了……那风影里有白色的影子,魂魄一样,可怕,害人命……王美人,王美人本就有了身子睡不安稳,昨夜起夜见此形状,她,她便……便吓得,吓得小产了……皇上……皇上,王美人小产了!”
那小太监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奸细却又微微颤着,叫人听了都觉得有些恐怖。
刘骜铁青着脸将那小太监一脚踹开,眸中寒光一凛,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回头,正正对上身后探出头来看着这边的赵飞燕。赵飞燕听了小祯子的话也像是收到了极大的惊吓,面色苍白靠在门边,若不是有宫人扶着,说不定早都倒了下去。
刘骜微微垂眼,声音压得很低,“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孤在王美人处等你,快些过来。”
身处深宫三十年,这个地方有多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凑巧的事情?许多的凑巧,实际上追究起来,都是人为,且是精心算计过的人为。本来不过以为她是噩梦而已,但结合着今日看来,那实在不像是单纯的噩梦,尤其此时,陷入了对于王美人失了身子的担忧里边,他更不认为昨夜赵飞燕的那件事情是巧合。很多事情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这回事,反正也不是自己看见的,能当什么回事?女人这种东西,爱算计,爱猜疑,但只要不关乎他,他什么都可以不理不论。
可这一次,那是他的孩子,目前唯一的孩子。
“皇上!”赵飞燕疾步追出,在这样冷的天气里,愣是连一件外衣都没披紧,冻得身子都在颤,握住刘骜手腕的手也是冰冷的,“皇上认为此事和飞燕有关,是不是?”
刘骜不语,赵飞燕似是伤心极了,声音颤得更加厉害。
“若飞燕说自己可以指天为誓,皇上信是不信?皇上,飞燕并非愚钝之人,若早知此事,那么不论如何是不会说出昨夜那般的话,否则不就是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推么?皇上是关心则乱,断断暂想不到这里,王美人处情况紧急,飞燕拉住皇上,皇上也会觉得飞燕不懂事分不清时候……但飞燕,飞燕只有这一个机会能和皇上说清楚话了。”
她只有现在是能和他说上话的,否则,若他心底扎上了怀疑的根,再加上先去了王美人处听闻委屈与断续话语,那么便是再见不见她都说不一定,又怎么还会听她说些什么。这点,赵飞燕再是清楚不过,所以便是冒着不懂事惹怒圣颜的危险也还是要拖着刘骜将话说清楚。
又或者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冒犯圣颜,仔细想想,若是真的实在在意,便不会做出一副打紧的样子却不加强防患,想来皇上也不是丝毫不在乎太后那一边的权势。太后一族本就嚣张,朝堂之上的权有三分之二都是王氏一边,如今王美人有了身孕,便是皇上觉得难得开心,却也未必就真的完全忽略了其他,毕竟皇上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本就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这样想来,他哪里可能真的紧张王美人?之所以做出那样的声势,不过是计罢了,在这个地方,多得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事情。
君泱最初担心王美人的身孕,后想到这一点,也稍稍放松了些心思,只是毕竟王美人是太后那一边的,就算真的放心,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呢?不是皇上不在意这件事情就可以忽略了去,很多东西都不是这么简单的,换句话说,便是皇上不在意,但是那一处也未必就没有了麻烦。毕竟,太后的存在也是不能忽视的。
只是,既然揣度着皇上的心思如此,那么事情或许也简单了些。
“孤知道了。”
沉默许久,刘骜轻声应道,回身望了赵飞燕一眼,眸底带上了些温和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