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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川希望能从陶以深最后消失的地方找出什么线索来,然而他却失望了。被打死的保镖尸体横陈,明显的是近距离开枪。地上有些血滴,分不清到底是保镖的,还是陶以深或者金粟兰,又或者是别人。
再往前不远便是交叉路口,不管陶以深是被人绑走,还是陶以深自己开车走了,都无从找寻方向。交叉的路口可能通往很多地方,然后再在下一个路口走向更多的可能。假如陶以深没有被绑,而是自己开车走了,那么他为什么不回陶苑,而且连跟他一起的金粟兰也不见了。望丛岛不大,但要是想藏起来让人找不到,其实也很容易的。
开车往回走,凌川希望能在途中发现点什么。哪怕是几滴血,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海风呼呼地吹着,凌川的脑子完全乱作一团。陶以洹在陶苑里也是坐立不安。到底是谁对哥哥下了杀手,是那几位叔伯,还是从前哥哥跟父亲的仇家,陶以洹有些恨自己居然什么都不能做。
就在凌川把人都撒出去要翻遍整个岛寻人的时候,在渔家小院里的陶以深也并没有闲着。
“给你们二十四小时,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我陶以深的命。”金粟兰端了水杯进来时,陶以深坐在床上正讲电话。
“是凌助理吗?”待陶以深挂了电话,金粟兰把水杯递给他时问了一句。
陶以深喝了口水,然后问道:“你相信凌川?”
“你是说连凌川也可能背叛你?”
陶以深没有回答。
金粟兰摇了摇头,这个男人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在自己家里到处装满了监控,可是还是有人潜进了家里;门外到处是保镖,却依旧没能抓住潜入的人。看来,他似乎真的没有一块安全的地方。当然,或许暂时这里除外。
“你背上的伤,怎么弄的?”
第一次在酒店的时候金粟兰就问过,但陶以深没有回答她。今天,帮他换衣服的时候,金粟兰又看到了背上那条长长的伤痕。虽然那伤痕早已经愈合,但不知道为何,只是看着也让人觉得好疼。
“知道了,你会同情我吗?”
金粟兰没回答。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对我好奇。我答应过让你安全离开望丛岛,就绝不会失言。”陶以深下床来穿上拖鞋,金粟兰正想问他要去哪里,他又回过头来说:“当然,如果我死了,就没办法了。”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徒留下金粟兰一个人傻站在那里。
黄昏时分的渔村被照成淡淡的金色,在夕阳的余辉里,这里看着像是世外桃源。金粟兰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海,她真希望自己能变成一条鱼,那样就可以努力地游回到中国去。可是,她成不了鱼,她也不会成为鱼。
“黄伯,回来啦?”看到黄伯提了个包回来,金粟兰便知道那里边肯定有东西。陶以深醒来后不知道跟黄伯说了些什么,她就看到黄伯出门去了。
“是啊,小姐。大少爷呢?”
“在屋里。”
黄伯笑着点点头,便快步往屋里走。
黄婶在院子里清洗海鲜,那是下午退潮的时候她去海滩上赶海的收获,各种海货大都是金粟兰叫不出名字来的东西。
陶以深让黄伯带回来的东西是枪和弹夹。他不敢保证想杀他的人就一定不会追到渔村来,所以有备无患是对的。把弹夹卡进枪里,一支收在枕头下边,一支别在后腰上,还有一支他放进了金粟兰的包里。只是,拉开拉链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给金粟兰的护照也放在里边,如此看来,她应该是随时都想离开的。
“你干什么?”正当陶以深把包的拉链拉上时,金粟兰却突然出现在身后。她以飞速的速度抢过自己的包,然后拉开拉链确认里边的东西。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本护照和签证不能丢了。只是,当她看到包里的手枪时,便明白黄伯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了。
“或许用得着。”陶以深的解释很简单。
“连这里也不安全吗?”
“望丛岛就这么大,很难说的。”
原本有些稍稍放松的心情,被这枪,被陶以深这句话弄得又紧绷了起来。
“我们要一直躲在这里吗?”
“至少二十小时内是这样。”
金粟兰想起他下午打的电话,不知道是给谁打,但一定不是凌川。他现在连凌川也怀疑,连自己的弟弟都信不过,那么到底还有什么人是他能相信的呢?
“如果查到是谁想杀你,会怎么样?”
“那不是你操心的。”
金粟兰也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以陶以深的个性,如若查到了那个人,肯定会大开杀戒的。不说别的,就看吉坤都知道。她后来没有问吉坤怎样了,或许早就变成了鬼,又或者是扔进海里喂了鱼。
“陶以深!”
“在望丛岛,只有你敢连名带姓地叫我。”
“那我应该避讳了?”
陶以深没有听懂‘避讳’这个词,他的父母都是华裔。虽然在望丛岛上生活的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是华裔,但这里的华裔大多数只会说汉语,很多人都不识也不会写汉字。像‘避讳’这样的词,没人教过他,他也没什么机会听到过,所以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见陶以深一副茫然的样子,金粟兰突然明白过来。
“不懂什么叫避讳?”
陶以深摇摇头。
金粟兰笑了起来,而且这一笑就有点无法收拾。陶以深愣住了,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女人第一次在他面前笑这么开心。虽然他不懂那什么‘避讳’,但有什么关系呢,能让这个女人笑成这样,没准也是个好听的词。
“《颜氏家训》里说,凡避讳者,皆须得其同训以代换之:桓公名白,博有五皓之称;厉王名长,琴有修短之目。所以,这个避讳的意思是指帝王制时期,对君主和尊长的名字必须避免直接说出来或者写出来。你不是望丛岛上的王嘛,所以这里的人都称你为陶先生,没人叫你名字。这也就是一种避讳。”金粟兰说完这个,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无聊,干嘛没事帮他普及汉语知识。
“《颜氏家训》是什么?”
“《颜氏家训》是南北朝时期一个叫颜之推的人……”金粟兰的话只讲了个开头,却发现陶以深嘴角那难以掩藏的笑意,便明白过来,这个男人正逗着他玩呢。有了这样的认知,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又白痴。居然还跟他讲什么《颜氏家训》,那不是对牛弹琴嘛。又恼又气的她抬手就打在陶以深的肩膀上,这下倒换陶以深叫唤了。
“我,我忘记你肩膀有伤了。”听到惨叫,金粟兰才反应过来自己打到他的伤口了。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想看看他的伤口,又怕再碰疼他一样。这会儿,她早已经忘记了开始叫陶以深是要说什么。
------题外话------
写完这一章,心情有些粉红。突然想起读过的一首诗里有这样几句:硌疼的曾经/伤疤在衣衫下/这一支烟/醉的每一晚春色/都越发稀薄/不经意间发现/相遇/原来不过是一次嬉戏。今天又是周五了,祝各位看书的朋友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