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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美国总统梅隆、英国首相杜邦等一帮欧美政治领导人相继公开表达了新西伯利亚核爆事件的震惊和遗憾态度。
梅隆总统再次呼吁中露双方在保持理性和克制的基础上进行和平谈判,杜邦首相则提出欢迎中露两国外交代表到伦敦来进行和平协商,英国政府愿为此提供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
但是,无论是中方还是露方,都没有对这些和平期待做出积极回应。
中国驻联合国大使安秉臣发表公开声明,声称这场核爆完全是露西亚政府咎由自取的结果。在克里姆林宫能够正视自己的侵略行径,并对战争给中国人民的伤害许诺具体赔偿之前,针对露西亚本土的军事行动不会停止,所有策划和发动这场战争的元凶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准备好自己的遗书。
克里姆林宫发言人在莫斯科召开的国际记者招待会上声泪俱下控诉中*队无视国际法,肆意屠杀新西伯利亚地区将近两百多万无辜平民的残忍暴行。发言人声称发生在新西伯利亚的悲剧是蓄意而为的种族大屠杀,露西亚将对这种无耻的恐怖行径报予同等级别的回应。
就在国际记者招待会召开期间,从天而降的多股聚能光束轰击了克里姆林宫,
赫赫有名的斯巴斯基钟楼当场直接融化,五座缀有红宝石五角星的圆顶塔楼被毁坍塌,博罗维茨基山岗上一片狼藉,好似被烙铁扫过的生日蛋糕,红场上的游客和警卫们在恐怖的绿光映照下惊惶逃散。
十分钟后,尤里总统在他的秘密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总理、国防部长、联邦委员会主席和国家杜马议长全都坐在沙发上,一脸如丧考妣的沮丧表情。
站在门边的雅科夫博士刚从列乌托夫镇考察归来,和房间里那些垂头丧气的政客们不同,这位学者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激动,甚至掩盖了旅途劳顿的疲倦。
“我看了克里姆林宫遇袭的所有影像资料。毫无疑问,这些聚能光束来自我们的大帝号空间站。中国人让它远离了近地轨道,无论是陆基光电观测台,还是大功率的地面雷达都无法捕捉到它,这表明中国人可能对它进行了吸收电磁雷达波的结构改造,这东西已经变得像他们的那些昆虫战车一样神出鬼没。从袭击克里姆林宫的光束色泽和破坏力来看,他们已经把门捷列夫的聚能强度提高了三到五倍,我甚至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雅科夫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感受,完全不顾房间里的大佬们更加阴沉的面色。
咚的一声,尤里的拳头砸在橡木办公桌上。
“雅科夫博士,我们请你来不是为了赞美敌人!赶紧说一说列乌托夫镇的事情!”露西亚总统恶狠狠地盯着精神抖擞唾沫乱飞的博士。
雅科夫这才收住了话头,环视着沙发上那些一张比一张更难看的面容,酝酿了半晌后才重新开口:“总统先生,列乌托夫镇的问题很严重。有多名防空部队的官兵证实,互助会的碟状飞行器两周前在那一地区空投了某种东西。由此看来,列乌托夫镇出现的怪异植物十有*与互助会有关。”
“我带去的生物学家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地下蔓延根须的藤类植物,事实上,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或者是听说过这样的东西。我们试着用各种方式处理那些疯狂生长的藤蔓,从物理切割到化学腐蚀,从高温到冷冻,但是没有一种方法能割断那些藤蔓,它们一直在向四周延伸。现在整个列乌托夫镇的居民已经全部疏散撤离,那座核电站的反应堆外壳随时有裂塌泄露的危险。我们还发现,这种植物能像榴弹炮一样抛射自己的卵形种子,最远找到的一枚居然距离那些发射种子的直立茎秆有八百多米,这意味着它可能会以惊人速度在莫斯科附近蔓延。”
新任格鲁乌情报局局长紧张地问:“这是一种生物武器吗?”
雅科夫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在我看来,它恐怕不能被称为武器。首先,没有任何接触者报告声称受到这种藤蔓的袭击。其次,我们用火焰喷射器和冷冻液试图摧毁它时,也没有发现这东西有任何反击,哪怕是刺激反应的退缩或躲避都没有。最后,核反应堆对它显然有很大吸引力,列乌托夫镇核电站大院内的寄生藤直径和数量都明显超过其它地区。根据生物学家的推测,这种植物能够直接从周边的能量辐射中获得自己生长所需的养分,它不需要光合作用,因此这东西躯体的大部分都掩埋在地下。”
尤里冷笑一声,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窟底部发出来的:“雅科夫博士,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武器,其中最有效的并不都具有直接伤害效果。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列乌托夫镇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所有的混凝土结构建筑物都完蛋了,房屋和街道支离破碎,公路已经不复存在,比轰炸机和榴弹炮干的还要彻底。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攻城武器吗?”
雅科夫博士猛然愣住,全身凝固不动。事实上,露西亚总统的话让他瞬间恍然大悟。
雅科夫沉默了半晌后,低声道:“如果是这样,我们也可以用它来对付中国人,我们手里也有那些种子。”
尤里总统咬紧了牙关:“但是,你忘记了吗?这种寄生藤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足肢战车。”
雅科夫的脸色变得惨白,一屁股坐在门边的椅子上。
“那么,这场战争,我们还有希望吗?”国防部长注视着脚下那张巨大的绒毯,忧心忡忡地问道。
他的潜台词,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没有希望,最好早做没有希望的打算。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尤里看着他的内阁班子和政府要员们,缓慢而有力地道:“站在互助会对面的,并不只有我们。我们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我们的盟友发出信号。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一天并不遥远。也许,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加速一下事态的发展。”
露西亚总统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仔细地审视着每一个人:“现在,正是上帝考验我们的时候。尽管他们有先进的武器,尽管他们有无孔不入的手段,如果能够坚持到最后,我们一定可以看到互助会的魔鬼们在地狱烈焰中惨嚎。”
“这个世界是由许多的利益团体组成的,这些团体的真正影响力远远超过了流于形式的所谓国家和政府。我们已经看到,互助会的出现对其中绝大多数团体构成了严重威胁,他们的信息透明三大原则,他们免费推广的智能手机,他们的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毫无疑义,我们的敌人比我们强大,但是他们必将为他们的超然付出代价。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命运的裁决,等待上帝赐予我们机会。”
“难道我们要像耗子一样躲进那些战略防空洞里吗?”国家杜马议长犹豫着问道,他是一位讲究生活品味的老派绅士,完全无法容忍没有伏特加、鱼子酱和美女的掩蔽所生活。
尤里总统坐回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勇士牌香烟,他从来只抽露西亚香烟。
“我打算通过第三方外交渠道联系一下,看看中国人是否愿意就停战开出自己的条件。”尤里用力掐着那根香烟,仿佛和它有仇。
这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刚才还在信誓旦旦要坚持到最后的总统,怎么会突然想让敌人提出停战条件?
就停战开出自己的条件?
这是相当委婉的说法了。
通俗的说法是,到底要怎么样,中国人才愿意停战?
“如果中国人有意和谈,如果他们开出的价码合适,我们不妨派出特使,争取停火谈判。”尤里从鼻孔中喷出一团蓝色的烟雾。“我们需要坚持到最后,但那并不意味着无意义的牺牲。我们前期从白日格矿区获得的钆钪稀土已经足够生产十万辆门捷列夫坦克,我们的远程核打击力量尚存三分之二,我们还有赢得胜利的本钱,但我们需要暂时停下脚步,观察一下情况。”
“如果他们开的价太高呢?”老成稳重的总理问道。
“无论如何,都耐心慢慢谈吧。反正我们想要的,又不是真正的停火。”尤里最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众人脸上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们可以通过哈萨克斯坦政府递话,他们现在和互助会走得很近。”外交部长立刻给出了提议。
国防部长也从尤里总统的话中看到了希望,比起十分钟前,他的信心恢复了不少:“有了足够时间,我们可以从黑海兵工厂抽调更多门捷列夫坦克运送到乌拉尔山脉前线。目前,国防部正准备在圣彼得堡到莫斯科一线建造五座陆基大功率激光发射器,下一次互助会的飞行器别想再这么轻松靠近莫斯科。如果能重新锁定大帝号空间站的位置,我们的陆基大功率激光发射器一定可以摧毁它!”
尤里从众人的表情中看到了他们正在恢复信心,这让他感到满意,目光也随之投向新任格鲁乌局长。
“刚才,我说过,必要的时候,我们也需要推动一下盟友的脚步。我们手里不是还有些那种寄生藤的种子吗?给美国人送一些过去,告诉他们这是互助会最近向我们发射的生物武器。当然,如果能在美国本土不小心掉落一些种子,那就更完美了。”尤里脸上浮现出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格鲁乌情报局的新任当家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美国人既然能分享我们的门捷列夫聚能光束武器专利,也应该分享一下我们遇到的麻烦,他们的研究力量比我们更强大,也许,美国人没准可以找到克制这种寄生藤的方法。”雅科夫对这条妙计充满了由衷赞叹。
在博士眼中,尤里不择手段的强者姿态才是这位总统最显著的人格魅力。
“露西亚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这个威胁来自一个我们当初决定西伯利亚战事时未曾预料到的偶然因素。但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也不能将之归咎于上帝。这是上帝对我们的考验,也是伟大露西亚母亲崛起之路上必经的坎坷。”尤里抬起头,看着左手墙面上悬挂的一幅彼得大帝的油画。
彼得大帝,罗曼诺夫王朝的开拓者,露西亚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为了探寻露西亚走向文明强大的道路,这位沙皇不惜以化名假身份在欧洲干过许多有辱其身份的低贱工作,譬如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当船长,在英国造船厂当工人,在普鲁士学习步兵操典射击,甚至还出席过英国议会举行的一次会议。
为了露西亚的崛起,彼得大帝不惜放弃了自己的皇室尊严。
与这位古代明君的种种忍辱负重行径相比,放下架子和中国人谈判又算得了什么呢?
“根据格鲁乌情报局谢尔盖中校的反复提议,我必须再次郑重警告各位,从今往后,所有政府官员、杜马议会成员以及国防部职员都必须严格遵守新颁发的《保密法案》,不得再采用任何未经格鲁乌认可的通讯方式或渠道传递机密信息。”尤里总统盯着在座的所有政府要员,试图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任何懈怠的表情。
“请各位牢记,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如果你们还珍惜自己的生命,请远离所有的无线电通讯设备,请尽量不要使用连接互联网的电脑或手机。在此艰难时刻,让我们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愿上帝保佑我们,愿上帝保佑露西亚。”
“阿门。”这间办公室里的绝大多数人都闭目合掌,向着自己的真神祈祷。
位于西西伯利亚腹地的e22号州际公路在不久前的秋明油区地下核爆中早已满目疮痍,公路北面遭到严重破坏而荒废扎列奇内城外,出现了一队行色匆匆的互助会步兵。
这十二名看不清面目和性别的步兵穿着带头盔的灰色紧身制服,骑坐在造型诡异的单兵外骨骼辅助步行器上,不时停下来观望四周。与他们手上腕式终端实时连接的四台零号侦察机体,刚刚进入西面二十公里外的叶卡捷琳娜堡城区。
这是92师第一团派出的前驱侦察分队,在他们后面一百多公里处,第一团和第三团以及师部重火力营正在秋明油田的废墟中以平均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前进。
在东面更远处的鄂木斯克城外,负责看押上万露军战俘的92师第二团八百余官兵迎来了一架满载着鬼奴军训导军官的精卫飞行器。这些训导军官中的大多数人颈上同样套着那种标志性的合金钢圈,他们刚结束了在中国延边地区的辛勤工作,又马不停蹄赶到这万里之外的西伯利亚,继续为互助会培训战场死士。
鄂木斯克城外的露军兵营已被改造为训练畜栏,接下来就是给战俘们上环,然后开始他们的全新人生体验。
邓天宝审视着那些从机舱中走出来的鬼奴军训导军官,这些人不但满脸狰狞凶相,而且个个全身疤痕累累。他们的面部表情,他们的肢体动作,他们说话的语气,全都在强烈暗示着一个字——杀。
正当邓天宝暗自打定主意要让二团官兵们尽可能远离这些完全丧失人性的杀人恶魔时,魔都江口码头泊位上,一艘挂澳大利亚国旗的运粮货轮徐徐驶入。
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亚裔瘦弱男子和他的三名随从夹杂在邋里邋遢的水手群中走下舷梯,他们在两位港务局干事的陪同下直接来到毗邻码头的机动骑兵军事学院,并在那里见到了恭候已久的林子云和杨道明。
眼镜男放下了行李,主动向林子云鞠了个足有九十度的深躬:“枢密院院长大人,鄙人小林真辉,今后要请您多关照!”
林子云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这四位异国来客,他们的身份和背景对她来说毫无隐秘可言,但她已经习惯了没有太多客套的对话:“我们彼此的时间,都很宝贵。小林先生,我们今晚就护送你们前往十里铺,你们将在那里见到我们信息部的部长田建明先生,他会负责接待你们并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
小林真辉能熟练地听说中文,这也是他此次得以受命来访中国的原因之一。虽然这位年轻的女枢密院院长表情谈不上亲切,但人家的话里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他再次报以深度鞠躬,他后面的三位随从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哎哟,真的是日本鬼子啊……”机动骑兵军事学院的操场角落里传来好奇的嘀咕声。
林子云犀利的目光朝着有人说话的方向射去,正在远远围观的几位影武士学员立刻闭上了嘴,有个胆子小的转头拔腿就走。
开玩笑,谁敢跟互助会手执兵权的院长大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