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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没错,就是野兽。
燕沧海从望远镜里观察着前面奉天火车站广场的激烈交战,看了很久之后,这个词突然直接蹦进了他的脑海。
那些身穿双排扣黑色制服的互助会步兵让他感到困惑和不解,这些人不像是经过正规训练的专业军人,枪械射击技术相当低劣,但近战搏斗的积极性和身法敏捷程度却又明显超过自己的手下。他们总是分散行动,相互间距拉得很远,从这点看绝对不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一旦发现敌人后的突击速度令人咋舌,某种程度上,那已经不能称为突击,叫作送死或自杀更合适一些。
火车站广场前的拉锯战已经打了四五个回合,双方的伤亡其实大致相当,大多数自由联盟的战士都死于这些黑衣兵随身携带的短锤和手斧。躲在建筑物里的自由联盟步兵的精准枪法给对方造成了不小伤害,但每次及时出现的足肢战车总会把这点小小的优势碾得粉碎。
然而,最令燕沧海感到不安的是,他隐约看出来,那些黑衣兵来这里的目的,似乎只为杀戮。那种嗜血暴戾的激情有如飞蛾扑火,足以媲美见到裸女的色中饿鬼,前仆后继,义无反顾,无休无止。
望远镜里又出现一个怀抱集束手榴弹呐喊着冲向敌人的黑衣兵,燕沧海已经不想再看,他放下望远镜询问身边的王副官:“神勇营那边联系上没有?”
“大帅,联系不上,咱们已经呼叫三次了。”王副官脸上的眼镜被崩裂了半片,脸上被火药染得黑一块白一块,不过精神劲还在。
每当他们使用电台联络呼叫,马上就会遭到互助会步兵和战车的准确围攻。几次下来,再是傻子也明白,互助会有某种侦测无线电信号的设备。
“走了!回大帅府去,跟赤足营汇合!”三次无线电呼叫已经到达危险上限,燕沧海不想再被那种可怕的足肢战车追杀,所以只能选择尽快从当前位置撤退。
燕沧海已经明白,这场战斗自己这边恐怕是占不到什么上风了。互助会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些奇葩黑衣兵,还有那些数量越来越多,外壳刀枪不入的长腿战车。到现在为止,整个城西地面以上的区域已被互助会控制,不少自由联盟的士兵甚至被迫退入城市地铁隧道,因为互助会的长腿战车无法进入狭窄地形,否则就算有再厚的墙壁也会被三下五除二轰成齑粉。
赢面不大,那就只能走了。只要留得青山在,那就不怕没柴烧。
原定负责向东突围的神勇营死活联系不上,眼看战火逼近,他只能先回大帅府,带上赤足营一道向城东撤退。只要出了这奉天城,他燕沧海就是虎归深山,鱼入大海。整个辽东,那都是他玩的地盘。到时候,把打散的老兄弟们集结起来,重新夺回奉天也不是不可能。互助会在此地并无根基,就算占了奉天也未必能控制得住。那些来自关内的外乡人,怎么可能是擅长游击作战的自由联盟的对手?
想到这里,燕沧海眼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放眼这片黑色的沃土,只要有人有枪,哪里不是安身立足之处?
“放松一些,不要紧张。”王彦斌低声命令着身边的喽啰们,几步抢到前面领头的位置,排成双列的队伍稀稀拉拉沿着公路大桥向北而去。只要过了这座桥,很快就能抵达大帅府所在的青年公园。
前面北岸桥头,有一处自由联盟的哨卡,手持自动步枪身穿城市迷彩服的士兵正在检查过桥的各种车辆。哨卡两侧的沙包工事上各架着一挺机关枪,哨卡屋顶上还有一具座式榴弹发射器,这些重武器都有人值守,随时可以开火。
王彦斌竭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两挺机枪和榴弹发射器对着这边开火后,自己带的这百来号鬼奴军会变成什么模样。他扮出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挺起胸膛试图让身上那件从尸体上剥下来的城市迷彩服显得更贴身一些。
“哪个营的?”刚靠近哨卡,两个挎自动步枪的家伙马上迎了过来。
“我们是金汤营的,准备到城北去执行大帅的特别任务!”王彦斌早已从战俘口中得知自由联盟的兵力部署情况。
“金汤营不是在城西吗?那边战况如何了?大帅给了你们什么特别任务?”听到是从火线上下来的,哨卡那边一个挎手枪皮匣子的军官大步走了过来。
“我们死了不少人,建设路差不多丢完了,火车站也被互助会拿下。”王彦斌靠近一步,放低了声音:“大帅让我们去城北接他的三姨太。”
那军官听得脸色一变:“哦?这么说,要撤了?..”燕沧海在奉天城内有三处金屋藏娇,这可是自由联盟上下都知道的公开秘密。仗打得不顺,这种时候又派兵去接三姨太,那不是要跑路的节奏么?大帅都准备跑路,他们这个桥头哨卡,又能守多久?
那军官还来不及问更多详情,就见王彦斌也把脸面一冷:“什么撤不撤的?这话我没说过,也没听过!大帅的命令要紧,先走了。兄弟,你们自己保重吧。”
说完话,他头也不回,大摇大摆带着一群手下快速通过桥头。这些鬼奴军里有不少都受了伤,缠着绷带,满身血迹,看上去倒真有几分衰相。
因为关系到自家生死利益,那值守哨卡的军官心神已乱,压根没注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这些“金汤营”兄弟们几乎都是陌生面孔。
坐在哨卡屋顶上的榴弹发射器操作手因为闲得无聊,所以就多扫了几眼这些经过的友军。他很快发现下面通过的那些面孔不大对劲,这些人的表情看上去是有些呆滞,但那呆滞中所蕴含的眼神却不像死里逃生后的惊恐畏惧,细细一品味,怎么看怎么像某种更近于蔑视的漫不经心。
高高在上的榴弹手把这种眼光理解为对自己的刻意挑衅,他愣了一下,随后恨恨地朝下面吐了一口唾沫:“去你妈的,金汤营的一帮傻比,得意个jb蛋!”
赤足营并不是真的光脚战士,这支部队的构成人员主要是体育运动爱好者,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都穿运动鞋,腿上扎绷带,跑动起来比穿高帮大头皮靴的友军要灵活得多,所以才得了个赤足营的绰号。
接到燕沧海命令后,赤足营四百来号人迅速赶到青年公园接管了大帅府周边区域的防御。
仅有三层高的大帅府是燕沧海接管奉天后办的第一件大事,这座通体乌黑的要塞从外形上看圆滑敦厚,令人联想起旧时代的海军岸防炮炮台,又让人感觉像是科幻片里的月球基地。据说当初修建大帅府时,燕大帅提出外墙必须能抵御大口径重炮直射。从哈工大找来的几位建筑工程师汇古今之奇萃,集百家之所长,为燕大帅设计了这座要塞,从设计到竣工总共用了一个月时间。
竣工之日,验收测试通过后,燕大帅大喜过望,给所有设计和施工人员每人赏了一发子弹爆头。尸体全埋在大帅府的侧花园里,既免去了泄露天机的隐患,又为这座要塞提供了现成的镇宅活祭,实为两全其美之举。
赤足营的营长早听到西面不断传来的枪炮声,他安排的防御阵地全都朝着西面和北面。因为正常情况下,敌人只会从这两个方向攻来。
但是,那终究只是正常情况。
王彦斌从望远镜里看到那座具有浓郁科幻色彩的黑色要塞后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别说他们这百来号人,就是足肢战车来了恐怕也啃不动这大帅府。
公园里不断有穿运动鞋打着绑腿的“友军”过来盘问,王彦斌及时改口称大帅派自己来接府中家人。他早已打定主意,在钻进这乌龟壳子里去之前,绝对不能动武。否则有这乌龟壳顶在后腰上,周围这些敌人再一围,自己这百来号人就算再猛也得全交代在这里。
他不怕死,只怕完不成任务,辜负了会长的信任。
“金汤营?可大帅才命令让我们接管这里的防御啊!”把守要塞门口的一名小军官疑惑地打量着王彦斌。
王彦斌一脸鄙夷:“切,谁tm稀罕你们的防御权啊?老子再说一遍,我是来接人的!大帅有令,帅府中非战斗人员一律由我们护送到城东,准备撤离!”
“有大帅手令吗?”那小军官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下意识地问。
“有个屁,你个小b崽子想找茬是吧?******个x,你们tm来这里接防,又有手令吗?”王彦斌很清楚,像燕沧海这类的土鸡草寇,从本性上是根本无法理解现代军队的组织原则,所以也从来不会把规则纪律当回事。
小军官挠了挠后脑勺,对他来说,挨骂不是什么大事。但放人进要塞,这可不是小事,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我让人去叫咱们营长过来,他才是这里管事的,你跟他说吧。”小军官找了个拖延借口,心里却暗自决定,等营长和这伙人交涉时,自己先去找电台联系一下跟着大帅的金刚卫队,查查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行,算你牛。”王彦斌转过头,对谢长青使了个眼神:“把东西给他。”
“好嘞!”谢长青应了一声,大步上前。
“什么东西?”小军官目光盯住谢长青的右手,却见他从背后掏出一柄短斧。下一秒钟,那短斧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整个世界到此凝固,随后化作无穷黑暗。
门口的两名赤足营守卫眼看着小军官被一斧头劈开了颅骨,正待掏枪报警,却觉得脖子上一紧,分别被人从后面用麻绳勒住了颈部。
挣扎,蹬腿,红眼,吐舌,粗喘,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围过来的鬼奴军人群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动手的几人迅速将三具尸体拖进要塞大门。后面的人在王彦斌的示意下迅速涌进这座新时代的大帅府,他们要在最短时间占领这座要塞,反客为主赢得主动权。
既然这乌龟壳如此坚固,那么就让对手来品尝一下啃它的滋味吧!
“进去就进去,咱们找夫人评理,老子就不信你这个jb邪了!”王彦斌提高嗓门,故意朝着外面空旷处放声大骂。
因为大帅府终归是燕沧海的私宅,所以赤足营的营长没有派兵进驻,要塞内的武装人员几乎都是大帅府卫队成员。这些人骄横惯了,压根没有想到身边会突然出现敌人,所以接二连三被斧头和铁锤击杀。
短短十几秒钟功夫,一楼全层已被拿下。动手的鬼奴军迅速脱掉自由联盟的城市迷彩装,换上了收在背包内的黑色双排扣制服,这不是为了荣誉,而是为了避免误伤。他们已经发出得手消息,一支由六辆战车组成的影武士小队正向青年公园方向杀来。
赤足营的营长还在观望西面冉冉升起的硝烟,后面跑来报信的小兵却告诉他,大帅府那边来了一队金汤营的友军,说是要接走大帅府内的非战斗人员向东撤离,这些人不识好歹,还和看守府门的兄弟发生了争执。
营长不明白正在城西苦战的金汤营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可先前大帅也没给他透风啊。他刚放下望远镜,就听到大帅府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声。
这枪声像一道闪电,瞬间让他明白过来:“坏了!是互助会的b崽子们!”
“所有人赶紧回援,大帅府里进了贼人!”赤足营营长用他的破锣嗓怪叫起来。就这么一瞬间,他的三魂六魄都吓掉了一半,那大帅府里有大帅的夫人、儿女和亲戚密友,这要出点什么事..他可是才接管大帅府防御的主官啊!
两名警惕性极高的大帅府卫士用两杆枪封锁了三楼通道,冲上去的第一批鬼奴军死了四个。谢长青亲自带着人从楼道里往上扔碎片手雷和榴弹,很快把这两位尽忠职守的卫士炸成烂肉。
这个时候,恍然大悟的赤足营士兵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大帅府门口掩护的鬼奴军开了几枪后连滚带爬逃进了要塞。
第一波上去砸门的赤足营士兵被藏在影壁后的机枪撂倒一大片,这东西本来是给那些准备强攻大帅府的敌人准备的,可惜现在却让保卫者惨死在弹雨下。
大帅府的鎏金橡木门其实只是两扇装饰性质的玩意儿,被机枪子弹打得千疮百孔后,赤足营的人用火箭筒直接把它们轰成了碎渣。但影壁后的机枪仍在咆哮,任何胆敢接近扇面射界的人,不死也会在身上多几个窟窿。
“轰,轰开它!”营长瞪着血红的眼睛,声嘶力竭叫着。
更多的火箭筒瞄准了入口,三发连射之后,影壁终于塌了,机枪也不响了,但垮塌滑落的砖石同时也堵住了大门。
从要塞两侧窗口里伸出不少枪口接连开火,一些围过来的赤足营士兵猝不及防被撂倒不少。当他们想还击时,却痛苦地发现,那些特制的窗口更有利于从内向外开枪,从外面射向要塞的子弹很难通过狭窄的隘口飞入屋内,这些都是大帅府建造时严格要求的结果。
外面枪声大作,要塞内也不安静,经过仔细搜查,地下室里居然还有漏网的卫士,对方截断了电源,躲在黑暗中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负隅顽抗。王彦斌只能下令封锁地下室,把这几只老鼠堵在里面,只要他们无法出来捣乱就成。
“王头,我们抓住了燕沧海的老婆儿女,还有他的几个亲戚朋友!”从三楼下来的谢长青一脸兴奋跑来报告,他后面的弟兄们揪头发架胳膊拽了不少男女老少跟过来。有这些人质在手,他们的胜算应该更大。
“******x的,知道我爹是谁吗?东北王燕沧海!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要不杀你们全家!”一个被反拧着胳膊的少年挣扎怒骂着,满脸的桀骜不驯。
周围的鬼奴军报以哄堂大笑,有个满脸是血的鬼奴军瘦子伸手给了这少年一记大耳刮子,然后伸手到后面那中年妇人怀中猛地一拧,捏得那妇人放声惨叫起来。
“我就是燕沧海,我揍我儿子,我捏我老婆*,你能怎么着?”那瘦子狞笑着问道。
那少年眼中凶光大盛,抬腿还想踢这瘦子,可惜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拧,痛得自己眼泪都流了出来:“******,有种放开少爷我,咱俩单挑!”
“嘻嘻,好,单挑。”那瘦子脸上一阵抽动。
少年突然觉得手臂一松,拧住他的人居然真放了手。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滔天剧痛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差点晕过去。
等少年把双手伸到身前来时,整张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他的双手,已经被齐腕斩断。
身后一名大汉,手持狗腿砍刀,脚下踩的正是这少年的手掌。
“你..”少年又惊又怒,只觉得胸中有股又热又咸的东西直往喉头涌,身子一软,顿时晕了过去。
“请问里面是互助会的朋友吗?有管事的能出来说话吗?在下燕沧海。”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