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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思绪一团乱麻的时候,车已经到了我家楼下,徐赟不跟我商量就把我扛到背上,趁着上楼的时间,我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可能吗?
会是他吗?
他……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徐……”我手指在他背后的大衣上轻轻刮着,话到嘴边又咽下,而他正好打断了我:“苏文幸,你几斤啊!”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继续说道:“就你那副没发育完的身板,竟然这么沉……真是丢女人的脸……”
我本想好好跟他辩驳几句,被他这么一说,我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喂,听你这意思,是背过很多别的女人咯……”
他顿了顿,竟然居心叵测地假装崴了脚,在上楼的过程中一个趔趄,我没抓紧偏了半边身子,差一点就摔了下去。
“噢!”我本能地叫了一声,双手往他脖子一环,像只章鱼似的紧紧扒在他背后,惊魂未定地又拍了他一掌:“死老徐!你想要我死啊!”
安静的楼道只听到他“嘿嘿”的低笑,“怕什么,有我垫在下面,摔不死你……到啦,喂,钥匙!”
“你先放我下来!我又不是断了腿,我能走路好吗!”
“你安分些行不行,除了我妈我还没背过别的女人,你让我有始有终成吗?”
他的话竟让我心里一暖,把钥匙递过去,门打开,他把我扔到沙发上。
“嘿,苏文幸,你还真是一点女人样都没有啊?”
“奥哟,徐嬷嬷哪里又碍着您老人家的眼了!”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抬头,歪着脑袋望着他,他没理我,把大衣一脱,挂在门背后,审视的眼睛在视线范围内扫了一圈。
好吧,尽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尽管我们打打闹闹都没问题,但这大概是第二次来我家吧……第一次,还是他帮我搬家的时候。
我心虚地把距离我最近的散落在沙发上的袜子默默地勾过来,塞到沙发垫下面,不料还是被他发现了,“苏文幸,好像我帮你搬家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没差嘛……”
我自知理亏:“呵呵……”
他不跟我纠缠下去,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我听到他又“啧”了一声,便知道又抓到错处了,他关了冰箱,走到我面前,我很自觉地低头等待他的训斥,不料他确是叹了口气:“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做饭做菜都不会吗?”他说着又回到冰箱面前,再次打开,捣鼓了一通,不知道拿了什么出来,自言自语道:“都不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觉得你瘦啊……不过刚才背着的时候那么沉,也不知道肉都长在哪里了……反正该长的地方是没看见……”
趁他在厨房捣鼓的时候,我一瘸一拐地把客厅里的所有杂物抱成一团,抱到衣柜里,塞了进去,再把卧室的门一关……
哈,这个世界瞬间干净了!
当徐赟端着两碗面出来的时候,都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而我比他更惊讶,要不是他没有走出这扇门,我都要怀疑碗里的东西是从我家里能找得到的。
挂鸡蛋、紫菜、木耳丝……都是一些不知道年龄的干货,在他手里重获生命,就这么铺开在洁白洁白的挂面上。
其中一碗上面还飘了几滴在汤汁里张大开的辣椒油,如果我没记错,那瓶辣椒酱还是上次买什么的时候送的,也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让感情升温的小把戏之——凝视对方的眼睛,是非常容易见效的一招……
于是我就这么仰望着徐赟,他只穿着一件圆领的灰色毛衣,袖子挽到手肘处,由下往上,到他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那一圈大叔才有的标配胡渣,那一双会说话但说的不是废话就是坏话的眼睛,我还极少极少会这样凝视着他,他还是挺好看的……
“你看什么?”他把面放在茶几上,把装满碟片的包打开,修长的手指一张一张地翻着:“看不看恐怖片?噢,你不敢看的,胆子还没一粒花生大……枪战片、动作片……这些你肯定会觉得无聊……”
他先把一沓排除在外,一拿一放之间,他终于感觉到了我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的目光。
“嘿,你发什么呆啊,我还活着,又不是下一秒就见不到了,请别这么肃穆地瞻仰我行吗?”
见我似乎不为所动,他放下手中的事,对着我的眼睛,“想什么呢你?”
我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想很多很多事情,想很多很多也许是真也许不可能的事情,想着想着,我便说了出来:“徐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稍微一愣,我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慌乱,他掩饰得这么好,我差点就要错过,我还想探究,却被他躲过,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手中的碟片,嘴上嘟囔着一句:“神经病……”
我看到他嘴角分明微微翘起,我差一点就要问出来。
“科幻片、纪录片……嗯……还有一些爱情的……”徐赟把十几部片子摊开在我面前,“选一个吧。”
“这个吧。”我随手挑了一张,抽出来仔细一看,孙艺珍的《假如爱有天意》。
“你要看这个?”徐赟打开盒子,一边打开机子一边背对着我自言自语:“待会不哭得一塌糊涂才怪。”
让感情升温的小把戏之二——模仿对方的动作,可以让彼此产生亲近感。
当卡农的旋律响起,安静的风景里,孙艺珍把积着厚重灰尘的书晒到太阳底下,我跟着徐赟一起,双手捧起了那碗面。
他右手拿着筷子,我也跟着右手拿起筷子,他夹起一小夹的面条,我也跟着做,他低下头,我也低下头,他把面放进嘴里,我也是这么做的。
然后他开始嚼了,但是我被烫到了。
“噢!”我叫了一声,他不明就里地望过来,我把碗放回茶几上,微微伸出舌头想让它遇冷降温,徐赟把碗也放了回去,有些好笑地问我:“诶,你学我做什么?”
“谁……谁说我学你了?”我底气不足地顶回去,把碗再次捧起来,转过半边身子,背对着他继续吃起来,心里却嘀咕着,奶奶的,这书太误导人了……
当电影画面中女主角勇猛地把跆拳道的陪练鼻子给踢出血来,那一幕让我难免有些浮想联翩……而当女主角坐在剧场的后排,注视着背对着她的她默默暗恋的男主,旁白是:“看着他的时候,我气都透不过来,可是他一眼都没有忘过我”,男主突然一个回头让我的心都跟着颤抖……当高个子男配发现了自己未婚妻和自己好兄弟的感情并愿意成全,孙艺珍扒在就要开动的火车车窗旁拍打着玻璃一遍一遍叫着心上人的名字,那一幕我心如刀绞……
我蜷缩在沙发里,“徐赟……这片子,最后是悲剧吗?”
徐赟也学着我蜷在沙发上,“你不是吧……现在连悲剧也要列入你不能看的范畴了吗?”
“不是……我就想知道……女主他最后……好不好?”
“悲剧倒不会……”徐赟淡淡地说,“不过我赌你会哭得很惨……”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确实哭得稀里哗啦的,当那首悲伤的吟唱缓缓贯入心扉,我很没出息地,哭了一次又一次。
当战争结束,他为了掩饰自己已经看不见,提前练习相见的每一个步骤,当男女主角知道了自己竟是在延续着上一代的缘分,萤火虫萦绕下他终于吻了她,我更是哭得无法自拔。
徐赟一张接着一张地把抽纸塞到我手里:“真服了你了……反正都是哭,早知道还不如看恐怖片……晕,老子我这辈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就这么废了……诶你别哭了行不行……他们不是好端端的在一起吗,真搞不懂你,要是死了一个你岂不是要哭晕过去了……好啦好啦,别哭啦……喂喂喂,这是我新毛衣,你往哪抹啊……”
最后的最后,我一瘸一拐地去洗了把脸,待徐赟把碗收拾干净后,把他送到门边。
“诶……”我叫住他,心里有疑惑,却欲言又止。
徐赟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怎么?”
“我想……”我想问他,在整件整件整件的事情中,他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被我盯得发毛,窗外已是黑夜,呼啸北风吹得可怕,他露出无辜的表情:“喂,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留下来吧……”
“……”我顿时换了张脸,但在他看来却像是被说中似的,他赶紧两手护住胸口:“你别想啊,我可是有底线的啊……你你你……不要硬来啊……”
有句话就叫做:贱人就是矫情。
我哭笑不得,快速把门打开,把他推了出去,没再说一个字,就只剩下“砰”的一声。
徐赟被关在了门外,他安静了几秒,又轻敲了几下:“喂,苏文幸你当心你的脚,药留在电视机旁边了,自己记得喷……听到没有啊,诶你吱一声啊……不吱一身拍个门也好啊……”
“砰……”
我回应了他,一切又安静了。
可我却越发不能安静了。
会是他吗?
怎么可能……
“d先生:
谢谢你的建议,我按照你的提议主动去接近他,我很没出息地,看到了从前在他身上看不到的好,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会不会有一些改变,他所说的伤口,有没有半丝愈合。他没有明说,而我偏偏又那么笨,难以从他掩饰得很好的表情中摸索得到。
我很害怕自己一旦习惯了患得患失,结果就有可能,在感动降临时,都已经不那么自信了。
我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有时候我会觉得,生活充满悲伤,哪怕拼尽了全力也可能离自己向往的结局有一段好长的距离,于是开始变得沮丧、困惑、失望,甚至筋疲力尽,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st,考验。正如你上一封信中说的那样,在最美的年华错过,只是为了让最好的两人再次相遇。我知道,最好的总在不经意时出现,只要一直在等;我也知道,在生活的考验面前,只有守得稳初心,才有可能等来光明。
只是我会担心,他未必会和我一样,愿意一直等,愿意一直守望。因为我摸不准,他只是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对我犯的错进行惩罚而已,还是认认真真地,在思考我们是否合适,这个问题。
d先生,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你希望我怎样做才能起到安抚到你?
我有些疑惑,d先生,这么长时间互通信件,我想知道,你就不曾有过一丝好奇,想要知道我是谁吗?
s小姐。”
睡觉前,我给徐赟发了条短信:给今天打几分呀?
一分钟后,他回了一个数字:60。
这么少,太过分了,我还在准备着抬杠的回复,他又一条过来:这么冷的天打网球,-10分,背你上楼,-10分,帮你煮面,-10分,跟我顶嘴,-10分,鼻涕抹在我毛衣上,-10分……
咦,这是什么破逻辑,这都负了50分了,怎么来的60分啊。
很快,又一条短信过来了:还有50分,看在你哭了的份上,打的同情分;剩下60分,作为奖励……谢谢你在哭的时候,还记得有我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