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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妯娌互相朝对方点点头,一齐给老太太施压。
老太太“嘘”了一声,手往楼上指:“佟怜裳在,叫小五回来不好吧。”
“哎呦妈,佟怜裳都跟靳东了,小五也从没喜欢过她,你想太多啦。”
“是啊妈,这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还能让他们永远不见面?”
两个媳妇像军师一般献策献计,只有夏雪,拿着水果刀安安静静的削苹果。
事已至此,她也管不了了,顺其自然锎。
“百年。”削好后,递给也一直很安静沉默的丈夫。
靳百年夹着苹果,低头咬了一口,只觉得舌根发酸,徒然的就想叹气。
去北京的这一趟,佟老将军找他推心置腹的谈了一次,为人父母,尽管再怎么失望遗憾,也不会看着子女受苦吃亏,老将军说,他这个女儿,家中最小,最为任性刁蛮,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文雅玲珑,望靳家,尤其是靳东,能多多爱护这个孩子。
去北京的路上,他想过佟老将军会给出许多指责,没想到,老人家一句埋怨都没有,到底是女孩子的父母,在婚姻上,妥协大过要求。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佟怜裳养好胎,估计这个月上旬,佟老将军就会派人来接她回京,之后就等着靳东来北京接亲了。
“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靳百年抬头一看,不知何时走出房间的老太爷,正在吩咐老太太。
老太太还觉得不好,有点为难,老太爷皱了皱眉:“都是一家人了,还计较什么?以后小五和佟怜裳那段,谁都不准再提!”
两个媳妇笑嘻嘻的点点头,私底下暗自交换眼神,都有八卦想说。
“还不去打电.话?”
老太太被老太爷赶鸭子上架,也没招了,悻悻的走到座机那边,拨起号码。
“老大媳妇,你去叫靳东下来,家里长辈都在,他躲在房里成什么体统!”
夏雪擦干净双手,起身走上楼梯。
……
靳湛柏看到皇廷一品的座机号,起身出了包厢。
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声音沉稳又不动声色:“妈。”
“小五啊,你大哥几个都回来了,你爸叫你们过来。”
靳湛柏给过路的客人让了一步:“妈,我今天有事,下次吧。”
老太太明显知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听话啊,别惹你爸不高兴。”
老太太也来了釜底抽薪这一招,讲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靳湛柏拿着手机站了两分钟,回到包厢,斩月正用酒店泡好的茶水为他们两的餐具冲洗,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这事总要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斩月坦白,但眼下肯定不是最好的时机,靳湛柏有点犯难,碰巧斩月对他的感情也在发生改变,一个不小心,可能一切都完了。
“给你温杯牛奶?”
“不要,我喝茶。”斩月忙着冲洗餐具,没抬头。
就在这时,老爷子又打了个电.话,但是却不是打给靳湛柏的,而是打给斩月的。
斩月认不得皇廷一品的座机号,带着猜测接起来,听对方一出声,立马端正坐姿,不由自主的看向靳湛柏。
“伯父。”
“今天家庭聚会,你告诉靳湛柏,我们就等你们两回来开饭。”
口气不太好,斩月想着,在老太爷还没挂电.话前,快速的答了声“好”。
靳湛柏没问,都猜得到,他心里烦的很,关于靳东和他的关系,肯定要提前坦白的。
“你爸爸让我们回去,说等我们开饭。”
斩月握起了拳头,也有点为难的趴在桌子上沉默,那边服务生敲门,开始上菜,斩月站起来问了问:“抱歉,我们家里有事,赶着回去,点的单可不可以退掉?”
“那不行啊,”服务生尴尬的赔着客气,“这样吧,我跟大厨说一下,还没做的就算了,但已经做好的,你们得付钱,行吗?”
“行,不好意思。”
“没事。”
服务生端着碟子出去了,靳湛柏不知何时已经点了根烟,轻轻伸手,把斩月拉坐下来,斩月坐在旁边,想了想,说:“你陪我去下商场吧,我想买点礼物。”
靳湛柏揉揉眼窝,不置可否,看他眉间有些忧郁,斩月也弄不清这怎么了,坐在旁边便也不说话,服务生拿着账单回来,斩月掏钱包把账结了。
“不走吗?”看他还是不慌不忙的闷头抽烟,斩月追问。
“琪琪,”靳湛柏抬起头,伸了条手臂扶着斩月的肩,眼睛转了几圈,似在沉吟,然后又重新回到斩月脸上,“我跟你说件事。”
“嗯。”
想来想去,他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可以预料到的,斩月知道他是靳东的小叔,一定甩头走人,他将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谅。
该怎么办。
靳湛柏甩甩头,想把苦恼甩出脑袋,叹口气,把烟蒂碾灭扔在茶杯里,拉着斩月起身走了。
“琪琪,我先送你回家,过一会我就回来。”
坐上宾利,靳湛柏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
“不去你家吗?”
“佟怜裳现在跟我大侄子在谈,我怕你尴尬,下次再带你回去。”
斩月张开了嘴巴,有点吃惊。
靳湛柏朝她笑笑:“没什么的,你千万不要介意,我和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纯粹是父母硬绑在一起,她跟我侄子倒是很好,年龄相仿毕竟容易聊的来一些。”
斩月点点头,倒也没什么好一直吃惊,毕竟这个社会,亲生父女都有乱lun的。
靳湛柏先把斩月送回家,之后驱车开往皇廷一品,沿途的路上,他吃了两根烟,心绪越来越烦。
……
到皇廷一品,一家人果真都在等他和斩月,老太太没瞧着她的小儿媳,在靳湛柏进门时就问:“你媳妇儿呢?”
“去模特公司了,老总找她有事。”
靳东看了他一眼,又摆弄起手机。
老太太不无遗憾的点点头,接过靳湛柏的大衣,交给后面的女佣。
“小五到了,开饭吧。”靳百合起身,和几个佣人往餐厅走。
一大家子挨个坐上了桌,老太太跟徐妈还在热靳静从饭店买回来的甲鱼汤,另一边,佣人正在为佟怜裳准备单独的营养午餐,全部用精美的餐具盛放。
“妈,你上桌吧,我去送。”
夏雪让老太太吃饭,老太太挥挥手,拒绝了:“还是我去吧,那闺女怀了咱们靳家的孩子,得好生伺候着。”
夏雪于是回了座位,走过靳东身边,拍了靳东的肩:“扶奶奶上去。”
靳东这才起来,端走老太太手上的托盘,顺便让了条路,让老太太先走。
徐妈也跟着上去了,桌上的人动起筷子,二嫂坐在对面,笑嘻嘻的找靳湛柏搭话:“小五,靳静说你家媳妇好漂亮,啥时带回来给家里人看看呀?”
“就是就是,证都领了,咱们还没见过她,你说你可像话?”三嫂也跟着揶揄。
靳湛柏笑的淡漠又疏离:“总有机会的。”
“靳东五月一号在北京办婚礼,三号在S市办婚礼,这个月底你们都给我空出时间,28号我们去北京。”
老太爷闷头发完话,整个餐厅安静下来,大家互相望望,然后低头吃饭,没有谁吭声表个态。
靳湛柏靠着椅背,冷冷的笑过,还是把靳东的婚礼插在自己前面了,他起身,椅子往后退出一阵尖锐的声音。
“我看我根本就不是靳家人,所以也就不参加靳家的家庭聚会了。”
老太爷脸色通红,紧紧的捏着筷子,视线落在桌上的一道凉菜上:“出了这门,以后就别想进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像一枚催化剂,靳湛柏回头望了望老太爷,眼底承载着失望和不屑,踢了椅子头也不回的就走。
“哎呀小五,”三嫂从桌上跑出来,拦住他,小声劝说,“好啦,爸就这脾气,再者,你个做晚辈的,怎么能对父母这种态度呢。”
“爸,”靳湛柏甩开三嫂的手,转身看着老太爷,“我最讨厌你发号施令,你说的又不全对,凭什么都要听你的?难道就因为你是长辈,我就得什么都听?”
“哎呦!”二嫂、三嫂全都对他划手,挤眉弄眼,餐桌的温度,一瞬间骤降零下。
“小五,你少说两句!”老二靳百川耐不住,发话指责靳湛柏。
老太爷抬起头,阴沉沉的瞪着他:“看不惯就滚。”
靳湛柏走了,到客厅的时候遇到下了楼的老太太,老太太一瞧他这脸色,不用想也知道又是跟老头子干上了,一溜小跑到了他身边,扯住他,昂头问:“又咋啦?”
“妈,以后不用叫我回来了。”
“哎呦喂。”老太太没辙的叹了口气,劝道:“儿子呀,你不为你,也得为你媳妇考虑考虑呀,你跟你爸合不来,你媳妇也不会受宠,这老头子脾气是古怪了些,可怎么说也是你爸呀,你多体谅体谅,就当为了妈,行不?”
靳湛柏觉得,他跟老爷子的八字肯定不合,既然处不到一块,也没必要非得凑一桌,他将老太太推开,利索的说:“我先回去了。”
老太太也没勉强,心疼的又叮嘱两句:“儿子呀,你心里不高兴,妈都知道,妈最心疼你了,别跟妈置气哈,妈肯定给你办个比小东东还盛大的婚礼,啊?”
靳湛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这才朝老太太低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转身朝楼外走了。
一顿饭原本该吃的好好的,要不是那个臭脾气的老头子,也不会半途气走了她的儿子,老太太回到桌上,就摆起了脸色,把筷子一摔:“小五的婚礼是早就说好的,亲家都知道,你现在说改就改,小五在亲家那边也抬不起头,咱们理亏,总得给儿子一个安慰吧?你凭什么老是凶我儿子呀?他哪里有错?”
沉重的鼻息从老太爷鼻孔喷了出来,他那两只猛牛般的犀利眼睛差点儿就能瞪出眼眶:“老子就是喜欢佟家的人,就是给他穿小鞋了,怎么样?再他妈啰嗦,叫他带着那个女人一起滚蛋!”
这两位大家长吵架是常有的事,但平日里的争执全都限于小吵小闹,像今天这样动真格还是少见,桌上的人吓的连筷子都默默放下了,垂头默哀。
“靳开文!你少欺负我儿子!他比你强!20岁已经在美国当老板了,你呢?像狗一样跟着佟战,有什么用啊?人家评功勋分你了吗?帮你说一句话了吗?他女儿就那么了不起啊?你至于吗?腆着老脸去贴人家屁股,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这些年佟战在中央军委有没有帮你说过一个字?你为了个外人一再欺负我儿子,靳开文你……”
只听“砰咚”一声,老太爷的碗砸在老太太额头上,顺着淌血的鼻梁,掉在了地上。
“妈!!!”
“奶奶!!!”
“妈——!!!”
整个靳家乱成一锅粥了,靳老太太扶着桌子,坚持了两秒,倒了下去。
“妈!妈你没事吧?”
素来跟老太太关系最好的夏雪,此刻也撇开老太太诸多偏袒靳湛柏而冷落靳东的事,担忧的满脸是泪:“妈,妈你醒醒!妈……”
“快快!把靳东叫下来!”
“来不及了,老二,你把车开到门口,我抱妈出去!”
“钥匙给我!钥匙啊!”
“钥匙在你那呀!”
乱哄哄的争执、吵闹,只有老太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他的心到现在都没恢复跳动的频率,脸色一片白芒,看着围着老太太失去理智的家人,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脑袋越来越混沌……
结婚六十多年,老太太十六岁就跟了他,国家没解放之前,老太爷跟着部队四海为家,每一次分别都有可能是最后的一面,新中国成立后,相处时间是多了许多,可是老太爷脾气不好,动辄对老太太喝斥、训诫,晚年的时候,竟然动手打了老太太,他打了跟自己相濡以沫一辈子的老伴……
靳百川把他的捷豹开了出来,家里的人疯狂的跟在靳百年身后,先将老太太送上捷豹,然后陆续奔去车库拿车,一辆接一辆追去了医院。
……
靳湛柏开门,站在玄关处喊斩月,电.话响了起来。
斩月从楼上跑了下来,靳湛柏朝她柔柔一笑,接着去接来电。
通话时间极短,靳湛柏已经面如死灰,问了在哪家医院,立马又蹬上皮鞋,火烧眉毛的往外冲。
“怎么啦?!”
斩月追出去,看到靳湛柏不顾一切的推开栅栏的门,根本没有时间理她,朝着停车库的方向,箭一般消失。
她跑到栅栏外面,三十秒后,看到宾利从车库横冲直撞的开出来,她跑上小道,对着就要撞过来的宾利拦手,宾利带起了一股剧烈的寒风,斩月往后大步一退,腰撞在栅栏尖上,疼的抽了一口气,再朝那个方向看,宾利已经不见了。
应该出了很严重的事,否则向来沉稳泰然的靳湛柏不会是刚才那种反应。
斩月心里很是焦急,搓着自己的上臂,在栅栏口来回逡巡,自己也不知道在瞭望什么。
……
老太太这伤,可不比上一回斩月被靳湛柏砸出的伤轻巧,老人家,身体早走在下坡路上,骨头容易脆裂,老太爷又使出那么大的力,老太太还有轻微心脏病,这会儿被老太爷这一砸,全都发作了,情势不是很乐观。
靳家人忧虑重重的等在诊疗室外,外伤需要缝针包扎,刚才老太太倒下来撞倒了椅子扶手,腰也扭伤了,心口还疼,待会儿还得去做超声心电图。
幽静深长的走廊那头,靳湛柏火急火燎的跑着,步子又快又乱,很明显双腿的主人心情糟乱。
“妈怎么样?”
靳湛柏急切关注着的靳百年摇摇头,脸色灰败:“还在里面检查。”
啪!
靳湛柏的后背被人狠狠的拍了一掌,他拧眉回头,看到靳百合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都是为你,不为你,爸妈也吵不起来!”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
老三靳百山站在靳百合旁边,将她拉远,一并劝着。
靳湛柏低垂着眼,脸上的担忧无处躲藏,他转回来,望着诊疗室,一步都不愿离开。
靳百年递给靳湛柏一个眼色,兄弟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远处,靳百年面对着窗外骄阳似火的午后阳光,脸上却是黯淡一片。
“小五,爸妈为你都闹成这样,你就别再折腾了行吗?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婚礼让靳东先办,行吗?”
大哥以这样的口吻一说,靳湛柏无言以对,他没有折腾,他只是不愿意委屈斩月,婚礼是进入靳家的第一关口,连婚礼都能随意更改,以后斩月在靳家哪会有地位。
不过如今,这些重要不过他母亲的身体了,靳湛柏无声的表示妥协。
“妈!”
“奶奶!”
“妈!”
“医生,我妈怎么样!”
诊疗室门口嘈杂声乍起,医生已经开了门,靳湛柏和靳百年相继跑了回来。
老太太被几个媳妇和孙子搀扶出来时,满脸都是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和他离婚……”
一大家人面面相觑,神色沉郁,带着无奈的颓丧。
……
斩月正在和王经理通话,楼下的门铃响了,她礼貌的和王经理约了个时间,收起手机跑下楼来开门。
这一开门,冷不防撞到一双寒澈的眸子里,这双眸子既熟悉又陌生,像从远方来的微风,迎接过她又逐渐远去。
靳东是在去医院的路上突然掉头的,这桩婚姻来的尽管突然,但丝毫没给他带来快乐,他心里溃烂着一个老大的窟窿,拿刀伤人的同时,才发现受到最大伤害的,其实是他自己。
斩月往后退了几步,交握着双手,神色平静,垂着眼睛看着地板。
靳东走进来,随手摔上门,斩月抬起头,故作严厉的声明:“你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家。”
他对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往里面走了几步,随处打量一下,和他想象的并无二致,干净、整洁,是一个有了女人的男人的特征。
“我是来通知你,”他转过背,冷眼瞟着斩月,“靳湛柏为了你,和我爷爷闹翻,我奶奶为了护他,和我爷爷闹翻,我爷爷拿碗砸了我奶奶,我奶奶现在在医院,说要和我爷爷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