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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万物,生灵各有其责。
天界有上神,各司其职。魔界自然也有群魔,各在其位。
和仙神一样,魔族的寿命大多都是悠远漫长的,但这其中,病魔却是特殊的。
所谓病魔,需向世间弥漫病气,再从中汲取生命力,以此延续生命增长力量,魔之一物,虽然不是什么良善的存在,但也并非全部都代表着恶,只是病魔这样的生存方式,却注定了是为恶的邪魔。
就像是最妍丽的魔骨花,是开在累累白骨之上的。
嫣小玉生而为病魔,原本应当汲取他人的生命为生,但偏生上天给了她这样的生存方式,却忘记给她一副铁石心肠,于是罪恶感日积月累,久而久之到了无法承继的地步——眼见着这样子下去,到最后必将发狂疯癫,却忽然有一日,她不能再向外散发病气。
非但不能散发病气,反而受到了病气的反噬。
没人知道这是体质发生了异变,还是心理上的某种暗示所致——叫人生病的病魔,最终却自己身染了重病,药石无效一****衰弱了下去。
被负罪感所折磨的嫣小玉称之为“报应”。
“但是,我们魔族并不相信报应这样的说法,尤其是我那桀骜的大哥!”饶是张扬肆意如君哥,说起这些久远之前的往事,也是颇为唏嘘,“说起来嫣小玉既可说是命不好,但也能说是命好——我那大哥对谁都是浑不在意,可偏偏对她却是如珍如宝,为了替她续命,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敢做!”
用尽手段就只为留住一人性命,这样的行径,清歌不知道该说是自私还是深情了!
却听君哥继续道:“病气是世间最浑浊污秽物之一,要克制它的反噬,只能是用世间最纯粹之物,只要是至纯之物都是可以的,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悲剧。”
清歌也很快想到了:“莫弃的母亲?”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世间并无莫弃,有的只是云离,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叫出了这个虚无的名字。
君哥并没有纠正她,只是点了点头,终于说到了真正重要的地方:“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六界之中正好找不到适合的至纯之物,眼见着嫣小玉一年比一年衰竭,我大哥试了许多办法都没有成效,却忽然听到消息说,人间界的五灵仙宗有一个叫莫红玉的女子,天生的纯白之魂,百邪不侵。”
至纯之物,通常都是天地孕育的灵物,鲜少会出现纯白之魂这样的情况。
云魖被逼得急了,就打起了纯白之魂的主意——只是纯白之魂,天生是百邪不侵的,哪怕是魔界至尊,想要得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他孤身离开魔界,像云离那样隐瞒身份改头换面,引得那女子离开了五灵仙宗,相许相随。
一个是强大睥睨的年轻修者,虽然性子疏狂独来独往,但却不失温柔和肆意,一个是爽利明快的美丽女子,仿佛天生就带着某种让人亲近和欢喜的力量——这样的两人,就像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一样,美好的相遇,然后相知和相守。
“感情叫人脆弱,爱情更会让人盲目——我那蠢大哥原本打着以爱为名,骗她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纯白之魂的主意,不过还没有成功,就出了意外……”
“……”
“你那是什么表情?呵……某种意义上来说,云离那小子的降生,确实是连我大哥都没有料到的意外。”
堂堂魔界之尊,诞生的时候竟然不过是计算外的意外……
清歌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但是就是这个意外,改变了许多的事情。
“事实上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终归是自己唯一的血脉,所以我大哥心里有了些许的动摇和犹豫。”魔界的长公主接着说道,“莫红玉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五灵仙宗百邪一脉的掌座,凭借的并不只是纯白之魂这样的先天优势。这样的女子睿智敏锐,并不会因为****就盲目,虚情假意的男人装得再像也总是有破绽的,所以很快就被她发现了真相,竟然悄无声息地带着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逃走了。”
虽然不知道昔日是怎样的情形,但能从云魖手里逃脱,可见这个叫做莫红玉的百邪一脉掌座,却是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最厉害的是,她并没有回五灵仙宗去,而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一逃就逃了七八年之久!”对于莫红玉,君哥明显也是颇为感叹的,“可惜到最后,还是被找到了。”
这之后的事情,清歌从莫弃口中,也断断续续地知道一些的。
漫无休止的逃跑和躲避之后,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他们最终还是被云魖找到——昔日的温情和恩爱不过是一场策划好了的算计和阴谋,一切美好都宛如虚幻的泡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狠辣和惨烈。
哪怕是被那样算计,也丝毫没有妥协的女子,最终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和恶魔做了交易,不得已牺牲了自己,哪怕那个孩子的身上,流淌着一半的魔之血脉!
“他的身上虽然流淌着一半的魔族血脉,但是他心底里,大概从来也没有把我们当做过亲人。”君哥无意识地轻扣桌面,慢慢地吐了一句,“也只有他的母亲,才是被他牢牢记在心里的亲人。”
可是,这唯一的最重要的亲人,却是在自己眼前被活生生抽魂炼药,而后送进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嘴里。
所谓的算计和欺骗,惨烈如斯!
“这个故事,是不是听着还有那么几分耳熟?”魔界的长公主说完了魔界那些年的辛秘往事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些许笑意,带着讥诮,“所以说关系再不好也是亲父子,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连行事的风格都带着几分相似!”
都是一样的转换身份,都是一样的蓄意接近,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谋划算计,费尽心机。
但是……
“是不一样的……”清歌下意识地低喃,话出口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于是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但对于君哥而言,却足够了。
“看呐,你也是清楚的嘛。”她笑道,“他有许多地方都很像他父亲,但唯有一点,是决计不会一样的——他是不会拿感情的事情来欺骗和算计的,因为他唯一的亲人,曾因此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