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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来的时候,清歌正想着猫妖昨日带过来的薯圆清甜爽口,连古婶娘尝了都说好,傍晚边等莫弃回来了,要不要也试一试,一边想着一边看小酌扒在花豹子肚子底下咕噜咕噜喝奶——想得认真难免就有些走神了。
母豹子虽然不通人性,但这么些天下来也早就驯服贴了,何况奶娃子喝了它这么多天的奶,多少喝出了些情分,已经不太会做出伤害小娃子的事情,但大豹子不会,不代表小豹子也不会——这个每天来抢奶水的家伙又来夺食了,两只小豹子挤呀挤呀想把抢食的家伙挤走——初时奶娃子肚子饿光顾着喝奶无所谓,等喝饱了有力气了自然不能任豹欺负,二话不说张开小胳膊就扑了上去,一只奶娃两只奶豹瞬间滚做了一团。
莫弃的结界困住了母豹子,对两只小的却是放任自由的,于是等清歌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小团已经咕噜咕噜滚出老远了,最后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清歌抬头一看,竟是掌司老头儿的女弟子阿九。
阿九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把抱住一人两豹,眼珠子都亮起来了:“早就听说你们养了一只花豹子,可惜师父不许我下山来——瞧瞧这脑袋这身子,就跟猫咪一样,可不可以给我一只带回去养?”
她的目光全在两只小奶豹身上。
清歌闻言指了指母豹子的方向:“你应该问它。”
母豹子看两只小的被人抓住,呲牙咧嘴目呲欲裂——这要怎么商量?阿九丝毫不怀疑要是没有结界困住,母豹子早就冲过来算账了!她把两只小豹子揉了又揉,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了回去。
小豹子一脱离魔爪,就一溜烟滚回母豹子怀里去了——妈妈,这里有怪人,好可怕!清歌丝毫不怀疑小豹子们若是能开口说话,估计就会嚎成这样了!
没了豹子可蹂躏,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奶娃子身上。
“咦?脸上的胎记好像变大了。”奶娃子脸上的黑色胎记太过明显,基本是一眼就能看到,村子里的人见了多数都惋惜这么个娇嫩得女娃子脸上却是这副模样,感叹之余都会刻意避过去这胎记不提起,奈何她跟着掌司老头儿在山上住得久了,性子直来直往,非但没有要避讳的意思,脸上还带着好奇和兴味,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不过,颜色也好像淡了一些。”
张开了,颜色自然也就跟着淡了些。
清歌还没来得及接话,小酌已经扑哧扑哧,吐了她满脸的唾沫星子。
阿九哪里还抱的住,把孩子往清歌怀里一塞,跑到井边上洗脸去了。等抹完脸,她还是那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阿九姑娘,也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师父叫我来请你过去一趟。”她道。
清歌并不意外,没有掌司老头儿的授意,作为弟子的阿九应当不会随意下山来走动。
但不意外归不意外,该问的还是要问的:“为何?”
这么些日子没有动静,她都要以为那老头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早就将他们忘到脑后了,如今突然上门来叫,连清歌都一时猜不透他的打算。她甚至都以为女弟子会回答说“不知道”或者“不清楚”,却没想到这一次女弟子竟然给出了答案。
“她想见你。”
他?还是……她?
清歌顿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醒过来了?”她问。
阿九神色古怪,还带着小小的兴奋:“前两天就开了许多的花苞,明明都还不是桂树开花的季节呢!枯木逢春,桂树飘香,师父看了说八成是有好事高兴着,叫我和十一看紧了。结果今儿早上十一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个黄裙子的女子从树上飘下来——嘿嘿嘿,差点没把他给吓死了!”
十一是不是真的胆儿小到差点被吓死,清歌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女弟子对于同门被吓到这件事情,很是幸灾乐祸。
她说得太形象,清歌脑袋里很容易就产生了当时的画面。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那群袂飘飘衣不沾尘地从桂花间飘落下来的女子脸上,必然有着一张她所熟悉的面容。
木樨。
“高兴着吗?”她想如果真的是木樨,那她还真被掌司老头儿说中了,只是……她顿了顿,“她相见的,应当不是我。”
“咦?”阿九呆了一呆,“可我明明听到的是……”
清歌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进屋拿了件衣服把奶娃子一裹,出来时顺手把门给关上了:“走吧。”
走的时候路过大胡子家,她又顺道进去找了古婶娘,要是莫弃回来,就转告说去掌司那里了。古家婶娘看到她身后的阿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阿九鲜少下山,对山下面的一切都表示好奇,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清歌也不催促。
果然,还未到老头儿住的地方,就顺风飘来了桂花的香气——极目望去,就见那棵巨大的枯木,虽然还没有完全褪去焦黑枯槁的模样,但其上已经稀稀疏疏地长出了不少绿叶,而嫩黄的小花骨就一簇簇地掩藏在这些绿叶之中。
这景象,自然是比不上当日在蓬莱幻境中所见到一树繁花落英缤纷,但毕竟是一树枯槁了数千年的焦木,短短时日能抽芽开花,可堪称奇迹了——要不是这地方平日里鲜有人来,枯木逢春的传奇都要在岛上传遍了!
“很漂亮吧。”阿九闻着飘过来的香气,神色带着陶醉,“我从没想过那么个焦树还能开出花来,还是这么香的花,简直就像是神迹一样!”
清歌却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最漂亮的。”
阿九明显不服气,却听她又补了一句道:“这还不是它最漂亮的时候——等整一个树冠都开满花的时候,才是最漂亮的,流光溢彩,缤纷夺目,就是月宫里的桂木,都要失色几分的。”
阿九实在想象不出开花开出流光溢彩的感觉,于是表示不信。
然而,她的质疑才刚出口,就被一个含笑的声音打断了:“难为清歌姑娘还记得这么清楚了,可惜终究是凡木,抵不过魔焰的焚烧。”
清歌抬头望去,就见掌司的住处门外,浅黄裙袂的女子扶门而立,眉眼弯弯,并不十分漂亮的脸上只一双眼宛如秋水一般盈亮柔和。一瞬间让清歌仿佛回到了初遇时,她也是这样扶篱笆门而立,如桂花般清雅馥郁,花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