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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弟弟,这个好吃。”前院的一个暖炕上,比团子年长一岁的忠儿夹起一块炖的糯软的土豆放到团子的碗里,还小心翼翼的道:“要小心烫。”
团子看着那黄灿灿的土豆,那散发出来的香味让他很开心的眯起眼,“谢谢哥哥。”
出来之前爹娘就交代了,在外面要懂事,不能和别人起争执,而且他和陆赫很熟悉,两人可是经常见面的,故而吃饭的时候都是坐在一起的。
只是外间的陆晟听闻,顿时就笑的合不拢嘴,“这倒好,裴夫人喊内子是姐姐,你儿子喊我孙子是哥哥!”
“孩子家的交情,何必计较那么多。”裴锦朝淡笑一声不以为意,陆晟这样就乐了,还真是小家子气。
“啧,你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现在是小孩子,等长大了才有的热闹呢。”
“行,那就等长大。”
用过午饭之后,裴锦朝就起身进屋,一把将儿子抱到炕沿上,然后弯腰拿起两只鞋子,见儿子一只一只的穿好,才将他拎下来,“想出去玩可以,不许把自己置身险境,还记得爹如何教导你的吗?”
“记得,爹爹放心吧。”团子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对陆赫道:“哥哥,咱们出去玩。”
“好!”陆赫忙不迭的擦擦嘴,咽下嘴里的核桃仁,挪到炕边,穿上鞋就和团子一起出去了。
其实两边的饭菜都吃的不是很平静,却也没有什么大的举动,这里毕竟是赫赫威名的将军府,或许在宫里平南王还会张狂几分,但是面对无论资历还是领兵以及身家背景都比他强悍的明战,他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是以若是在明家闹出点什么风波,这位黑白分明的明将军势必要查一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丢人的可就说不准是谁了。
女眷这边,唐敏丝毫都没有被萧琳的挑衅而败坏了心思,反而和冯明玉几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这让在远处的萧琳看的更是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凭白的让自己吃了满肚子的气,午饭用的也很是不利索。
因此午饭过后,她也没有在将军府待多久,就拉着钱锦绣以“嫂子不舒服,需要回家休息”为由,急匆匆的坐上一辆马车离开了。
唐敏也不着急,她知道今日过来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用饭这么简单,想来是明阳和明将军说了那封信的事情,因不宜公开,故而还是要等到人都走了方才可以。
午后申时,气色渐凉,将军府内除了平日里和明阳处的不错的,其余的都已经相继离开,而此时沈康过来请了唐敏去前院。
她站起身对几个人道:“我先过去看看,几位姐姐先聊着。”
“去吧,估计是裴大人有事寻你。”温玉娇也知道唐敏今日来的目的,这还是昨夜丈夫告诉她的,她很是佩服唐敏,而丈夫似乎已经和裴大人站在了一起。
周无极在外面的事情温玉娇很少过问,丈夫如何做,她都没有意见,只需要静心打理好后宅就可以。
虽然周府后宅有两个通房,却也都是在她过门之前就有的,自从她嫁进周家,丈夫也只有在她怀孕或者身子不方便的时候才会过去歇一晚,从来都不会放纵,而且妾室也一直都服用避子汤,她当年是下嫁,但是却也和丈夫伉俪情深,哪怕丈夫官职不高,她却依旧爱慕的紧。
自从他们两人的孩子渐大,夫君也已经有几年没有去通房那边了,只是当初她也想过把通房送走,但是因为那两人没有了亲人,离开周家也无处可取,反正就算是待在府里也不过就是一点口嚼,周家还不差那点钱。
当然那也是两个通房安分,否则的话就算是她不出手,夫君也是断断容不下那两个人的。
唐敏来到前院,然后被沈康带到书房,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有不少的人。
明将军父子,裴锦朝,周无极,陆晟和苏平云。
“裴夫人来了,请坐。”明将军看到人好不容易过来,赶忙开口请她落座。
唐敏也没有扭捏,微微行礼之后就在裴锦朝身边坐下,接过一小厮递上来的茶,她笑道:“可是因为那封遗书的事情?”
“正是,听闻裴夫人能看懂这上面的字,故而才请你过来帮忙解读。”明战点点头,这封泛黄的信卷,他们明家已经收藏了七八十年,当年太祖大丧之后,先祖打开这封信,上面的字却让先祖傻了眼,这根本就看不懂,世人皆以为是太祖赐给先祖的藏宝图,其实这哪里还有什么藏宝图,前朝国库当时也没有多少银钱,若是真的国库富庶,这天下必然安稳,又何必要起兵造反,而且后来大荣天下初定,安抚军心,赈济百姓,那从国库以及各大贪官府邸中搜刮到的钱财也已经十不存五,最初的几年着实很艰难,太祖那个时候当真是殚精竭虑。
唐敏起身上前拿过那封信,回身看着裴锦朝道:“我教过表哥不少,你现在能看懂多少?”
裴锦朝接过来,道:“只是最开始这个名字能看懂,是明家先祖的名字,上面的这些也差不多都认识,就是连起来有些困难。”
唐敏笑着点点头,已经很厉害了,他平日里时间不多,而一般都是每隔几日她才会教裴锦朝一点点,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教导,故而能认识这上边的单词,唐敏都得竖起大拇指了,连贯起来翻译的话,却是有些困难,就算是唐敏也并不就是什么都懂。
她走到椅子上坐下,以平和徐缓的音调,将这十几页的信纸上面的意思,精准的翻译出来,而听到上面的话,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难怪当初唐敏说这算不得一封遗书,也难怪当初太祖居然要用这种让人看不懂的字写出来,实际上这更像是一种自传体记事,说的都是他自己的事情罢了,或许是某一日觉得突然兴起,才随手写下来的。
上面的内容对在场的人来说其实有些匪夷所思,甚至他们怀疑唐敏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不认识,这上面的内容自然是唐敏一家之言。
刘熙辰,当今太祖名讳,前世也是同样的名字。
大荣朝的刘熙辰是前覆灭王朝的大理寺卿之子,而穿越前的刘熙辰则是陆军特战部队的参谋长,曾指挥过数次跨境战争,歼灭数个国家派往华夏的奸细,战功赫赫,其身家背景也是彪悍,祖父是开国元勋,父亲是空军大将,母亲则是享誉国际的刘氏财团总裁,这个她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从未得见。
而今两人相继出现在这里,并且年限跨越百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裴夫人当真是大才,居然认得这些番邦文字。”明战终于弄明白了这上面的内容,心里自然是激动的,而他想着若是能誊写出来,可以烧给先祖,让他泉下有知,也能看的明白,当面太祖是把他当做生死与共的真兄弟。
“也不算什么,我也太祖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对他的背景也是有所耳闻。”而华夏泱泱大国居然被明将军说成是“番邦”,唐敏也没有解释,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此言当真?”明战豁然站起身,震惊片刻,然后快步走向其中的一排书架,之后从里面翻翻找找的寻出好几张地理堪舆图,然后让明阳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搬走,将那几张图放在桌上,“裴夫人上前请看,这是如今我大荣的地理图志,这几张是临近的几个国家,不知道裴夫人生存的地方,又是如何?”
唐敏苦笑,“不知明家祖先可有言明,我华夏五千年的文明史,并未有大荣的出现?故而这地理图可能也是有出入的。”她上前看,看着眼前的地理图,却惊讶的发现,现在的盛京居然就是在华夏的N市,而荆州府居然就是S市,“真是奇妙。”她不由得赞叹。
按照这地理图上面的标示,如今的大荣北起B市,南至F市,东临大海,西止S市,居然只有华夏地图的四分之一大,她挥手照着地图的走势,对明将军道:“我生活的地方,北起北戎,南至夜璃,西止羌国,总面积达960万平方公里,是泱泱大国。”
明战这个时候更是手抖的厉害,他再次回身钻进书架,然后从里面翻出一本书,说是书,其实更像是自己装订的,而他从里面翻开一页,放在唐敏面前道:“这是当年太祖留下来的,原本只是随意而为,后来被先祖经圣意剪裁装订,上面就有裴夫人说的这番话,而且就连国土面积都一模一样,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唐敏说出这番话来,明战就不再怀疑,这位裴夫人当真是和太祖来自同一地方。
前朝末年,是个很兵荒马乱的朝代,帝王昏庸,风流成性,前朝尽被奸佞掌控,除歌舞升平的帝都外,别的地方尽都是盗匪横行,天灾*不绝,而太祖的出现就似一道曙光,救国家与危难,救百姓于水火。
如今朝中也是钱淮安掌控朝局,而皇帝虽比之前朝末代皇帝稍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在睿亲王被陛下灭门之后,明将军就已经很少回京了,他心里的想法很简单明了,若非有太祖的丹书铁券,明家势必要步上睿亲王府的后尘。
这个皇帝心胸太狭窄,还不自知,他以为除掉睿亲王,朝政会尽归他掌控,岂料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难道这位裴夫人的出现,也是有预兆的?
只是如今的裴夫人是一位女子,若是让女子祸国,这不是他乐见的。
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裴锦朝何其的敏锐,看到明战沉默,他心里就有了考量。
“明将军,咱们二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吧。”
明战复杂的看了眼裴锦朝,然后才对明阳点点头。
而周无极似乎想要留下,却看到裴锦朝暗中点点头,只得忐忑的拽着陆晟出去了。
唐敏见状,笑道:“我先带着团子去和明玉姐说说话,待会儿咱们就回家吧。”
“好,先去等我。”
裴锦朝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寻到唐敏的。
唐敏看着他进来,笑道:“都说完了?”
裴锦朝心中一暖,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决定被她知晓,点点头道:“说完了,咱们回家吧。”
“好!”她喊来团子,对眼前的几人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后日在相府见吧。”
“本来我是不打算去的,既然你推脱不掉,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就算为了你,姐姐们也要走一遭。”
“是,还是几位姐姐最好了。”
马车里,裴锦朝闭目不言,唐敏也没有打扰他,现在他可能有很多事需要想清楚。
明将军应该是知道了表哥的身份,只是明家历来都效忠的是当今陛下,按照明家的处事原则,只要裴锦朝一日不是皇帝,他就不会站在他们这边,但是至少能让明家军做到“救援不及”。
太祖能顺应局势,揭竿而起,明家百年来无一纨绔子弟,唐敏是信任明家的,相信表哥也是如此的想法。
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表哥聪慧,若是知道他的身份说出来会被明家军忌惮,他必然是不会开口,而今既然肯说,就说明他心里已有了打算或者是应对之法。
对于政治,她没有敏锐的头脑,所以这样的事情,她也只能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别的就做不到了。
当晚,唐敏缩在裴锦朝的怀里,眼神迷离。
“去相府就别带着团子了,不如后天让他去忠义侯府玩玩吧。”带去相府她不放心,而对于那钱淮安,也因此一事让唐敏觉得深感厌恶。
明知道宴无好宴,却也还要非去不可,这就是盛京城里后宅女子的悲哀,否则的话,钱淮安在朝堂必然会对表哥不利。
如今虽然是大学士,然和钱淮安比起来,依旧是胳膊与大腿,其中诸多的利害关系,可不是她想的这般浅显。
很明显,钱淮安必定是知道萧琳对表哥有意的,而既然相府设宴,身为裴锦朝的妻子,这请柬是定然要送的,就是不知道他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萧琳这次进京择婿,似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当日宫宴上萧克对裴锦朝的态度,估计有心人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如今若是萧琳不嫁给裴锦朝,别家还真的是没有想娶的,哪怕是长得好看。
在朝中有头有脸的是不会要这样的儿媳或者媳妇,而没有什么身份的或许想要让自己的子孙娶了萧琳,奈何根基太浅,人家也看不上。
若非萧琳有个平南王的爹,这样的女子下场通常不好,如今仗着平南王倒是在盛京作威作福,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要陷害她这个正妻,说实话,唐敏还真的没有如此厌恶过一个人,他们父女算是占了头两个,不分伯仲。
察觉到她的走神,裴锦朝拍拍她的翘臀,笑道:“别担心,你还怕我护不住你吗?”
“你在前面我在后宅,表哥如何护的我,后日只能是我自己在那边筹谋了,表哥在前面也别掉以轻心,那里毕竟是相府,前院我不能随意走动,但是萧琳却没有顾忌。”
“一个女子罢了,我若是真的有心抗拒,她还能把我如何。”裴锦朝轻笑,“除非是那些真的没心思拒绝的,我身边有了你,萧琳那种货色如何能看得上,想要制造事端,无非就是泼茶下药假消息,我心中有数。”
“嗯,我相信表哥,那日若是我在后宅出什么事,你也别激动,完事都要考虑清楚,免得掉入别人的彀中,当日有明玉姐、芳华姐和玉娇姐,我不会和她们分开单独行动的,若是有人给你传消息,只能是我身边的这四个丫头,别人的话你可千万别信。”
“好,我都记得了,夜深了,早些歇着吧。”
他岂是那般心思大意的人,明知道相府一行会有意外发生,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若是他吃了闷亏,萧琳在他手里有无数种生不如死的方法,若是敏敏吃了亏,这可不是他想见到的。
至于说要纳妾萧琳,那纯粹就是扯淡,那女人连给敏敏提鞋都不配。
十二一大早,唐敏就把儿子送到了忠义侯府。
侯府内,冯明玉也正在准备衣裳,听到下人说唐敏来了,也顾不得梳头,披散着头发就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冯明玉招呼她进屋,道:“你先坐会儿,我收拾一下咱们就走。”
“明玉姐别急,我今日过来就是想把团子先放在你家,等赴宴结束之后,再接他回家的,带着去我不放心。”
冯明玉点点头,“就放在府里吧,娘今日也不过去,正好她在府里看着,今天这种日子是不能带着过去,谁放心呀。”
等整理好,两人就边说变往外走。
“以前相府设宴我一般也是不去的,今日是你去我才陪着你,那郡主一看就是个不死心的,今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你说一个好好的姑娘,还有那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偏偏要这般明目张胆的觊觎这别人的夫君,就算以后嫁出去,她觉得这日子能好过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是因为平南王盘踞云南,已经相当于一个土皇帝,而和钱家联姻,占便宜的可不单单只是钱家,至少在这盛京,平南王还是无法压钱家一头的,平南王妃是个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是平南王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今日我这边倒是没什么,姑娘家闹腾起来也还是要点脸面,但是前面我却不放心表哥,毕竟他身子弱,若是被人给怎样了,那就麻烦了。”
“这个你也别担心,世子也是要过去的,再说今日去的可不只是钱淮安那边的人,不和他们对付的朝臣也有,总有人会为裴大人说话的。”
“若是这样就好了。”有的时候就算你这边再占理,也是无力改变现状的,只希望表哥能谨慎再谨慎,否则的话那相府,势必要成为一方搅动风云的地界儿。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是现状和悲哀。
表哥倒是说过让她推掉相府的请柬这样的话,只是萧琳很显然不会轻而易举的罢休。
裴锦朝这几年待她的情分她自是看在眼里,没有只一味的接受而不付出的道理,女人家的事情,自然还是要有她来解决,这件事表哥也是冤枉,连话都没有和那位郡主说上一句,就被人单方面的喜欢,直至还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真的以为她是软柿子?
今日萧琳不出手还好,若是真的不要脸面,她也势必要让萧琳崩坏满嘴的牙。
现代的小三不过就是图着男人的钱,这个萧琳倒是耍贱,连三儿都不是就想先把她这个正室给除掉,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将来必然会为平南王府招致灭顶之灾。
她虽然见不得死人,也没有那心理素质杀人,但是她家的表哥可不是温吞的人,被人如此威胁,以后还要放他们一码?别做梦了。
来到相府,在门前待客的是钱涵之的妻子钱大奶奶,见到她们到来,笑着让下人将她们引至内院。
此时这里已经有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各府的太太小姐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
这是唐敏第一次来相府,府邸端的是华贵大气,宽敞明亮,比起长公主府都毫不逊色,就单单是这个暖阁都让人眼前一亮。
每来一拨人就是一次你来我往的礼数,这个时候唐敏才发现来的晚的好处,只需要一波就足够,而来得早了,别人进来一家你就要因为对方夫君的官品高低起身是行礼还是受礼,端的是让人腰都要折了。
“公主,过来和我一起坐吧。”钱夫人招呼这几位夫人进来后,看到唐敏抬手招呼她。
唐敏无法拒绝,看了眼冯明玉以及先后到来的刘芳华三人,见她们冲自己点点头,她才含笑走了过去。
穿过一道扇形珠帘的门,这里只有钱夫人和一个老嬷嬷。
唐敏心生诧异,不知道为何钱夫人居然在这种时候唯独见她一人。
看得出她的不解,钱夫人笑道:“公主先坐下吧。”
待唐敏坐下,她才对身边的嬷嬷道:“你去小厨房叮嘱一下,让他们别耽搁了外间儿太太姑娘们的吃食,我和公主在这里说会儿话。”
“是,老奴告退。”
唐敏看着眼前的钱夫人,最开始她是不愿意和这位夫人打交道的,只因为她给自己的感觉很不舒服,无论是气质还是眼神里的打量。
钱夫人也没有和她太多废话,而是低声道:“今日,公主还需要谨慎小心才好,这宴席按理说是不会在上元节之前准备的,只不过碍着平南王上元节之后就要返回云南,而他们也着急在这之前定下郡主的亲事,前面有瑾之那孩子帮衬着裴大人,按理说那孩子心思缜密,是不会出事的,只是你这边,我还是有些担心。”
“夫人为何要和我说这些。”唐敏诧异,她来之前可是想了很多种对策,前面看过的无数本小说让她缕了很多遍,却不料居然得到了钱夫人这样的话。
钱夫人苦笑道:“皇后娘娘待你不同,她告诉我,在这盛京城,也只有你待她是真心的好,其实自她成为皇后那日起,这个家里就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老爷……和我也只当没有那么一个女儿。奈何母女连心,若是你在相府出了事,皇后娘娘必然会难过的,至于郡主那边要怎么做,我这边也没有消息,锦绣那孩子也没告诉我,按理是应该不清楚的,一切都要看公主自己了。”
唐敏起身冲钱夫人福身道:“多谢夫人告知,若今日唐敏无碍,必定会备厚礼道谢。”
“我不需要你道谢,只想你以后能多进宫陪陪皇后娘娘就好。”
“夫人放心吧,皇后娘娘是个好人,我自是心疼她的。”
“那就好,多谢公主了。”
唐敏之后和她闲聊了两句就离开了,而钱夫人则是瘫软在榻上。
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为皇后娘娘考虑过了,只是那日见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几位宫妃,见到了国色天香的宸妃,还有她身边的那么多的庶子庶女,这颗心就酸溜溜的。
她身边也是有庶女的,虽然现在都已经出嫁,但是当年听着她们喊自己母亲,她的心里何尝不痛苦。
但是自己的长女呢,身边的可都是皇子和公主,那身份自然是不同的,她的心又何尝不难过。
这些年皇后甚少插手后宫的事情,而她的亲生父亲居然也当她不存在一般,曾经皇后和陛下的感情多么和睦,自从他的手越伸越长,自己的长女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以至于和陛下现在是相敬如宾,太子的地位牢固与否,她这个后宅妇人都看得清楚,丈夫如何能不清楚。
他那是根本就不在乎了,外孙终究也是别人家的,只有自己手中握有权势,只有那权势落在钱氏子孙的手里,他才甘心。
可是她要的不过就是子女婚姻幸福,子孙满堂而已,钱淮安现在连最后这条路都给她堵死了。
这若是成功了,代替她的女人可以有很多,但若是失败了,她不怕死,可是儿子和孙子孙女呢,他想过没有。
如今平南王在京城的做派,让钱夫人心里很是担忧忌惮,皇帝心胸狭窄,钱家和平南王的联姻本身就是在自寻死路。
其实若丈夫好好的扶持皇帝,日后太子登基他的尊荣又哪里能少的了,但终究是夫妻。
只是别的都可以妥协,她就是看不惯那位郡主。
这里是相府,不是她的平南王府,自从在这里住下之后,就耀武扬威的,甚至几次还背着她对着她的小女儿颐指气使,这让她如何能看得过去。
“钱夫人和你说什么了?”刚出来做好,明安宁就问道。
“只是告诉我,让我小心武阳郡主罢了。”唐敏勾唇,“以前我还看不惯这位钱夫人,如今想来,她可能是这个钱家唯一惦念着皇后的人了。”
“毕竟是母女,现在皇后和废了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还占着中宫之位罢了,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你们道为何钱相对那位做了皇后的女儿如此不待见。”
“为何?”冯明玉也好奇的问道。
明安宁抓起一块点心,慢慢的咀嚼着道:“八年前,皇后险些丧命,咱们都知道,但是你们却不晓得,那本来出事的应该是陛下,不知道为何却被皇后给挡了灾,这件事陛下不清楚,只当是宫里有人要谋害皇后,但是秋蝉从李大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是有预谋的。”
明安宁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她们却都已经了然。
八年前,那个时候睿亲王府被灭门风波过去没有多久,想必是钱淮安坐不住,才派人下的手,这件事应该是被皇后知晓,这才替陛下挡了灾,或许就因为这件事才让钱淮安对这个女儿自此就不待见了吧。
这钱淮安看着端的是一派世家大儒的风范,奈何心肠如此的歹毒。
“可是李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她们都将声音压的极低,若非仔细听,稍稍隔了两步远都听不到。
“从一个临死的小黄门口中得知的,因为没有证据,而当时陛下对钱相也是很倚重,故而拖到现在想说都说不出口的地步。”
唐敏点点头,是了。
若是现在告诉陛下,陛下必定会龙颜震怒,而李大人估计也是难逃一死。
当年你发现真相的时候不告诉朕,如今才说出口不觉得晚了?
如今的钱淮安羽翼丰满,朕动不得他你才告诉朕,真真是狼子野心,纯心要看朕的笑话是吧?
如今想来,刘彦的覆灭也是命中注定的,他这般心性的人都根本不适合做皇帝,否则但凡是有点容人的雅量,李朗月也不会至今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然而她却突然之间又笑了,如今事情既然被她知道了,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或许这已经是成了公开的秘密,只有上面的那位还被蒙在鼓里。
由此可见,这位陛下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的愚昧了,公然被众朝臣玩弄在鼓掌之间,他居然还犹不自知。
同时也说明钱相的权势,在盛京已经达到了只手遮天的程度,让人不得不惊骇。
只是既然如此的话,为何前两年先后被罢免问罪的六部高官,钱相却没有保全下来?
这点是唐敏不懂的,裴锦朝那边应该是知道的,不过她也不打算问,问了也没有太大的用。
萧琳那边交代一下,然后就密切的注意着唐敏的动向。
在这后宅里,能让唐敏吃亏的无非就是坏了名声而已,至于别的杀人放火,在这样的日子里到处都是人,还真的没办法安排。
不过她都已经安排了,就等那边有人来配合而已,今日必然会让唐敏在这个盛京身败名裂,她倒是要看看,裴锦朝心胸再大,还能容得下一个荡妇?
若是容得下那也无所谓,像这样窝囊的男人,她萧琳还看不上呢。
盛京的夫人似乎都知道,唐敏和那几位夫人但凡是出席宴会都是在一起的,那个小圈子太紧实,别人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无法插足进去,这几年皆是如此,时间一久,也没有人去自讨没趣。
再加上冯明玉的性子在盛京也是出名,刚嫁入陆家的时候就很是泼辣,谁若是惹到她,非要嘚吧嘚的把你好一顿教训不可,那嘴皮子利索的,一般个人说过她。
而余下的几位也都是有身份的,娘家更是有头有脸,谁吃饱了撑的上去和她们闹腾。
毕竟她们的夫君虽然在朝堂官职看似不高,若是联合起来,恐怕皇帝都要礼让三分,钱相更是不会和他们去白扯,谁家跟谁家不都是盘根错节的。
钱大奶奶平日里的为人很好,哪怕是钱家的媳妇,也还是能和她们说上几句话的。
她进来后,看到屋子里的众人,对身边的侍女道:“让小厨房都紧凑着点,尤其是苏夫人,她自是喜欢那些可口的小点心,都每样上一些,别怠慢了,其她夫人那边也都紧着点。”
侍女应声,让下面的人上点心的上点心,端果子酒的也都上来,哪一边都没有怠慢懈怠了。
这眼瞅着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是午饭的时间,相府现在可谓是忙碌的热火朝天。
唐敏笑道:“看到大奶奶那般的忙活,我可是不愿意在府中待客,忙活这一日,指不定身子要疲乏多久呢。”
“你也总不能一直这样惫懒,现在还好,等以后团子长大了,你还能这般偷闲?”温玉娇打趣道。
“团子长大了我怎么就偷不得闲了?那样更好,早些给那小子娶个媳妇儿,我不是更清闲,而且这做官也无趣,等儿子大了,表哥也不用整日的这般忙碌,我们可以到处去游玩。”
“你这日子过得舒坦,哪里像咱们呀。”刘芳华抿唇嗔笑,“还是你会过日子,我这里就不可能了。”
“怎么,少将军还要去打仗吗?”冯明玉问道。
“不知道父亲怎么说,他是觉得夫君常年待在京城,若是以后父亲年纪大了,明家军无人领兵,夫君没有大伯的才能,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母亲虽然舍不得,却也没有拒绝。”
唐敏是知道明阳还有一位兄长的,叫明诀,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领军打仗的天赋,奈何天妒英才,年纪轻轻的就战死沙场,据传被北戎的一员悍将活捉,暴尸三日方才砍了头,这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明诀也不过十六七岁。
曾经表哥提起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扼腕和惋惜,那北戎的悍将后来被明将军亲手斩于马下,而明将军据说当时也因为和对方的交战,身受重伤,差点殒命。
明阳善兵法,然而比起明诀来,还是差了几分,如今刘芳华的长子十二岁,亲自被明将军带在身边教导,据说天赋异禀,颇有当年明诀的聪颖。
虽明将军镇守北境,然而明阳却留在京城,这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这也是帝王权术,类似于质子的味道在里面,反正刘彦的意思是,我既然没办法将明家军收入掌中,就把你的儿子攥在手心,不怕你和我玩阴的。
这纯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笑又可恨。
一代帝王,胸襟如此的狭小,也难怪会被钱淮安设计至此,却无还手之力。
“不过陛下应该不会答应,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既然明将军这样说了,那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唐敏道,“说不定芳华姐的长子就能在京城待两年了。”
刘芳华一听,眸子顿时闪过一抹亮色,但随后苦笑道:“若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夫君留在家里,毕竟渊儿年纪还小,父亲是定然不会让他上前线的,夫君就不同了。”
“说的有道理。”明安宁点点头,“爹爹那人的脾气固执,嫂子你可要苦恼咯。”
“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刘芳华娇嗔的瞪了小姑一眼,眼底的担忧倒是有些深,却也并不哀伤。
或许在嫁进将军府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的责任。
“哎呀,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一面生的小丫头端来了果子酒,只是在走到唐敏这边,直接摔倒,然后整个人扑倒了温玉娇的身上,以至于大半壶的酒洒了温玉娇一身,站起身的时候,那果子酒直接顺着丝滑的布料流下来。
温玉娇顿时不喜,今日来别人府中做客,谁还要顺手带着一套衣裳不成?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而且她这个人还有些洁癖,若是穿别人的衣裳,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那边钱大奶奶听到声音赶过来,一眼就看到温玉娇的衣裳,这下子算是毁了,扭头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低声呵斥道:“怎么做事的?我没交代过你们?还不下去。”
那丫头战战兢兢的转身出去,眼窝里还带着泪花儿,而在这样的日子,钱大奶奶也不好当面发落那丫头,她上前来,用帕子拂了拂温玉娇的衣裳,歉然道:“妹妹,我那边有两套新作的衣裳,还没有穿,我带你去换下来吧。”
本来温玉娇是不愿意的,但是听说还没穿,就点点头应了。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唐敏的身上,她或许会觉得今日的阴谋已经开始了,但是这果子酒是洒在了温玉娇的身上,她也依旧觉得纳闷。
直到另外有一个丫头过来,对冯明玉说府门外有人找,她的心里才起了警惕的心思。
冯明玉看着那丫头道:“可知道是谁?”
那丫头笑道:“这个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来人只说是府内的管事。”
冯明玉刚要走,却发现衣袖被唐敏不动声色的拽了拽,她心中了然,扭头对身边的贴身侍女道:“你去门外看看是谁来寻,问清楚了来回我一声。”
“是!”
那侍女也没有什么急切或者紧张的神色,只是通禀完之后就离开了,而唐敏也是看向门外,见香兰的视线扫过来,她冲着香兰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然后对方就随着冯明玉的侍女一起离开了。
前后还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温玉娇出了事,现在居然连冯明玉那边也有人来寻,唐敏今日可是有着高度的警惕,她已经起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