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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娘子跪在地上替锦云量着腿长,量完之后,又站起身“劳烦格格您伸直了胳膊。”这样上上下下量了十几处,每一处都细细地计上尺寸,这才停手“几个月不见格格,格格长高了不少。”
觉罗氏坐在一旁喝着茶,听见她这么说就笑了“可不是,她乍一回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头年你给她做得那些个衣裳,一次没上身呢,就都不能穿了,都便宜给了锦绣。”
“这也是奴才想得少的缘故。”巧娘子本是乌拉那拉家的家下人,因此自称奴才。
“你想得也不少了,照着她前年的尺寸又放了三寸谁知道她长得这么快。”
“这必是宫里的水养人。”
“就是如此。”觉罗氏笑道。
“太太,姑娘入宫选秀的衣裳……是不是也该做了?您是让奴才做,还是找外面的人做?”
“就你做吧,选秀时也不宜穿得太乍眼。”觉罗氏想了想道,自家的女儿在宫里虽说是在太后身边陪着两个公主,可也够乍眼的了,选秀的衣裳随大流便成,不必做那些个出挑的样式。
“额娘,我的衣裳也要巧娘子做吗?”锦绣拉着觉罗氏的手说道。
“那是自然。”觉罗氏摸摸她的头发“你的衣裳巧娘子从小做到哪,哪次不合身不妥贴?再说了,今年是你姐姐选秀,你还小呢,要等三年……”
锦绣虽有些不高兴,瞧了瞧端端正正地坐下的姐姐,只得忍了。
“我在宫里呆了这几个月,妹妹你倒是变了些。”锦云侧头瞧着妹妹,从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可又瞧不出来。
锦绣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变漂亮了?”
觉罗氏戳了戳她的额头“我瞧着是变得脸皮厚了才是。”
锦云跟着笑了笑。原先妹妹许就与她不同吧,她说一句话,妹妹能说十句,她前思后想不知该做还是不该做的。妹妹却是想也不想便做了……
巧娘子替她量完了衣裳,又替锦绣量了尺寸“奴才因不知要替大姑娘预备选秀的衣裳,因而没带料子,明个儿奴才再拿料子过来。”
“你虽是我家的家下人,现下好歹也是老板娘了,不必自己来。派个伙计来便是了。”
“那哪儿能呢,树高千尺也不能忘本,更何况奴才才不过是一棵柳蒿秧子。”巧娘笑道,彼时家下人便是如此,若是有做官的,那怕是官居一品,远远地瞧见了身为普通旗人的主子,也要下马下轿。跪地磕头,她这般开个裁缝铺子的,实在不值一提。
“你啊。天生的一张巧嘴。”觉罗氏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事多,我也就不留你了,你走吧。”
巧娘子又双手下叠施对觉罗氏和两位姑娘施了礼,这才走了。
锦绣拿帕子遮唇打了个呵欠……被眼尖的觉罗氏瞄上了“昨个儿你与姐姐睡一屋,是不是缠着姐姐整整说了一宿?”
“没有的事,我不过是……”说了半宿而已“不过是说了姐姐走后府里的大小事罢了……说到一半姐姐就睡着了……”
锦云笑了笑。“是啊,妹妹没说一宿。”是以所谓的妹妹有些不对劲儿是她自己想岔了吧,妹妹还是原来那个聒噪的妹妹。
“才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府里哪有能说一宿的事。”觉罗氏摇了摇头“行了,你们俩个也下去歇着吧。这要是日后嫁人了可怎么得了,婆婆是要骂的。”
“姐姐是要嫁进宫里的,才不用整日立规……”
“闭嘴!”觉罗氏的眼刀立时飞了过来“你这才刚好了几天,又胡态复萌了!自从上次病过一场,忘了许多事,竟跟得了失心疯似的,那些个规矩全忘光了。”
锦绣吓得一吐舌头,见觉罗氏因此更生气了,只好坐在一旁低头不说话,锦云听额娘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妹妹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腊月里的事,发了一日一夜的高烧,醒来人迷糊了不少,许多事都忘了,若非是她还小,能从头教起,耽误不了三年后的选秀,怕是我要亲自打断她的腿,免得她给一家人丢脸了。”
锦绣不敢说话,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又抬头偷瞄姐姐,见锦云瞧着她颇为担心,不由得又笑了,见锦云更担心了,只得暗骂这个封建的旧时代,她从小就爱生病,十岁时查出再生障碍性贫血,不到十五岁就病死了,谁知道一睁眼就到了清朝,还是她最喜欢的康熙朝,听说自己姓乌拉那拉的时候差点儿高兴的晕过去,天可怜见她上辈子病病歪歪的,拿医院当家,唯一的爱好就是上网看小说,最喜欢的就是清穿文,到底让她死后到了这个时代,还成了乌拉那拉家的女儿,传说中四爷的嫡福晋,虽说在绝大部分清穿文里都是炮灰女配一样的存在,但她既然穿过来了,肯定不会那么悲摧。
后来她又听说自己有个姐姐,进宫里陪着公主读书,家里悄悄地有人传说大姑娘怕是要有大造化,她掐指一算四福晋的年龄,再想想自己不过是十一岁的小姑娘,只落得……空欢喜一场,可是四阿哥的小姨子也是不错的……总比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强,更比自己只能照着书对着偶象的照片想像强,至于别的什么……那都要看造化了……她去世时虽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可是自小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她在情这个字上,晚熟得很。
锦云听说妹妹发过高烧,心道莫非妹妹是烧坏了脑子?可昨晚听她讲家里的事,事无巨细都清楚得很,许是额娘说得对,妹妹只是糊涂了,好好调教一番必是能好的。
温僖半倚在榻上,胖乎乎像个小肉团似的十阿哥胤俄似模似样地拿着美人捶替她捶腿,小手胖乎乎的都出肉坑了,瞧着说不出的可爱。
温僖拿眼睛偷瞄着他的神情,见他在偷看自己,又装做板起了脸佯怒,胤俄见额娘如此,只得使劲儿接着捶腿。
“成了,今个儿的份够了,你起来吧。”
胤俄站了起来,低头站在一边,温僖不由得摇了摇头“你替我捶了两个多月的腿,从正月里捶到三月中,怎没一丁点的长进都没有。”自己这个儿子,许是生生被自己给教坏了,他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自己就念着他憨点傻点没关系,千万不要生出个“精”的来,纽祜禄家和她都在风口浪尖上,若是生个精点的儿子,怕是皇上头一个要容不下,谁知道这傻儿子,也有傻儿子的坏处,比如逼问胤祚的事,简直是人头猪脑,傻到家了。
“儿子……”胤俄打心里往外不觉着那事自己错了,只是额娘十月怀胎生了自己,他是个重孝道的,不敢顶撞罢了,可他是个直性人,又说不肯认错……这才被罚捶腿,现下他也习惯了,索性更不肯认错了。
“你啊。”温僖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外面一声通报。
“德妃娘娘求见。”
“请。”温僖心里算了算,宫务上德妃素来得心应手,近日也没有什么大事,能有什么事在商量宫务的时候不能说,偏要临近掌灯了才来。
秀儿进了屋,见是施了礼,却被温僖拦下了,两人施了拉手礼,这才坐了下来“胤俄,来给你德额娘请安。”
胤俄规规矩矩地请了安。
温僖挥了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是。”
“妹妹怎么今个儿这么得闲?”
“我今个儿是来给姐姐报喜来了。”
“哦?喜从何来?”
“我宫里的王常在有孕了,岂非是喜?”秀儿笑道,王宓儿有孕是意料之外,却是在情理之中,以康熙对王宓儿的宠爱,有孕是早晚的事,这么早有孕,却是意料之外,让她不由得疑心,王宓儿到底有没有真得用过自己送给她的熏香,回想她每次来时身上的香味儿都是那熏香的味儿和她之前虽受宠却未有孕,秀儿又觉得若是没用过,王宓儿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这的确是喜事。”温僖也笑了起来,王宓儿现在可是炙手可热,人人都赞德妃好眼光,竟在自己宫里养了这么个活宝贝,现下她有孕了,怕是会更热几分,只是——温僖看了一眼秀儿,见她还是气定神闲,不由得心里暗笑,德妃怕是对王宓儿一丝防备都没有,想想当初自己的亲姐姐和宫里的那些个混出了头脸的妃子,哪个又防备过宫女出身的德妃?结果呢?王宓儿不简单,德妃现下这般疏忽大意,当心被反咬一口……可是……这宫里,除却血缘姐妹,谁有心思提醒谁呢?
“我是来请姐姐示下,是不是依例将她的份例提到贵人……”
“这自是好的,嬷嬷也要早早的挑选好。”
“我欢喜得忘了嬷嬷的事,还是姐姐心思细密……”秀儿其实比温僖贵妃要大,可份位却是温僖要比她高,她就一直姐姐、姐姐的叫着,温僖也乐得叫她妹妹。
“你呀……惯是嘴甜会捧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