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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叶夙正走的帅气临风,哪里晓得一方绢帕竟这么没眼色的直扑到他脸上,绢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不腻不甜像是午后阳光下书卷的气味。
伸手撩下这块绢帕细瞧,原来是块薄翼绢纱,绣工精致,图案艳亮,且还是红色的。而即又转身打量四周,发现身边倒也干净,未有人瞧见他被绢帕砸中遮面的囧样。
这是自然,方才被他羞辱的那位公子正在寻死觅活的要跳河,大伙都去那头凑热闹了。
叶夙抬眸仰望二楼露台上的动静,微眯了眯双眸,而即大步流星的直往仙子楼里去。
楼上的白于裳心生惶恐,她下意识觉着叶夙不是什么善类,瞧他方才那样的气势,保不及要拿自己开刀,再不济还要当众羞辱自己,想到此处便要起身走人,却被未央给扯住了衣袖,明知故问道:“国师这是要往哪里去?”
“你们只当未瞧见我罢。”白于裳伸手甩掉未央的拉扯,她当然是要躲,她本无意娶他,但此事如何说的清,眼不见为净干脆走为上策。
“云汐这是怎么了?”司息梵并不晓得此事内情,示意白于裳稍安勿燥。
艳姬在桑忧的嘴里也听说不少有关梧栖之事,关于白于裳的就有几十来件,说起娶夫招亲的也有十来件,自然晓得某人紧张的道理,终忍不住言:“就算逃回府上也是无济与事,如今绢帕可是落在他手上,就算是拿到陛下那处讨说法,也要非娶不可。”
白于裳打量起艳姬,暗念他这是在关心自己,还来不及自作多情又见他拈着杯盏,冷冷淡淡道:“不如就娶了吧,何必要躲。”
这话说的叫人丧气,白于裳暗忖严肖染算命到底有没有个准头,怎这有缘人一点头盼都未有,还落井下石。
未央又重扯了一把白于裳的袖子,将她拉回坐椅上,好言相劝起来,“你一走了之更让人误会,只以为你是欢天喜地回府筹办婚事去了,不如与他言说清楚为好。”
“不过一方小小绢帕竟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司息梵在一旁忍不住插嘴相问,见白于裳重点了点头,便只能信了。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红色绢帕投中男子就是要娶他过府的。”未央明着好心在对司息梵解释,但其实就是刺她白于裳一记,又轻描淡写补一句,“且是一定要娶的。”
司息梵微蹙着眉头往白于裳那里打望,紧抿着嘴唇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
“国师不是日日盼着娶夫嘛,这就是缘分。”艳姬说的是实诚话,在他眼中白于裳尤为恨嫁,又怎知她已认定了他是她心中的有缘人。
白于裳轻撇一眼艳姬,心头没由来的一阵烦燥,暗忖还是走为上计,待明日再做定论,而即又站起了身子,拱手作礼道:“你们只当未瞧见我便是。”
未央拉住白于裳一只胳膊,对着她冷笑:“未某可不愿做国师大人的替罪羔羊,何况他也未必愿意嫁你,何须如此心慌?”
且在此时又见丽妖从外头绕过屏风进来对着未央笑言,“外头有叶夙公子求见。”
白于裳的身子都有些微颤,断然拒绝:“不见。”
未央似笑非笑,也对着丽妖言:“那就听国师大人的不见。”
丽妖也晓得这几位主不好惹,既然丞相都这样出言便转身出去禀报,却见叶夙已径自走进了露台,便提声小斥他:“这里可不是你任性随意的地方,未有通报怎可入内。”
叶夙可不是有几许清高,他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像丽妖这样的角色还不入他的眼角,直接用手轻推开,直直往圆桌那边去,往桌边四位各扫一眼,一手负背,一手拎着绢帕,沉声出言:“还请问这方绢帕是哪位大人的?”
未央只拈盏浅抿一言不发,冷眼瞧这出好戏,看白于裳怎么作死。
艳姬自然也不会答言,相信叶夙应该晓得男子是不会随身带那样顽意的。
司息梵最有人情味,对白于裳有些小小担忧,可他亦是无能为力,总不能为她娶个男子吧。
白于裳见其它三人都不作声,便只有自己作声,装着没事人一般缓缓坐下,手靠在桌上轻拈杯盏,说道:“这里无人用绢帕,想来这位公子是找错了地方。”
“哦?”叶夙微一挑眉,那双单凤眼更显狡诘,应照烛灯之下带着无尽悠远,神秘似个空洞,只见他动作优雅的双手提着绢帕不急不徐的展示在四人面前,言,“上头写的分明,还要狡辩?”
白于裳倒抽一口冷气,这可不就叫作死嘛。
那方绢帕的中间是个花藤图案,不细瞧竟还瞧不分明,待仔细一看却真是云汐二字无疑,想来是落粉及降紫她们绣的顽意,却从未告知与她。
未央拈着杯盏看似漫不经心的在饮茶,却用眼角余光暗暗打量叶夙一个齐全,他样貌妖冶,气宇
不凡,不卑不亢,是个不一般的主。
艳姬觉着这男子配白于裳还是能够的,但瞧她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便想不大通,难道是在欲擒故纵。
司息梵不参与此事只作陪客,他倒不大愿意白于裳过早娶夫,往后寻她亦是不便。
叶夙见白于裳不言语,便干脆直截了当问她:“叶夙认了国师大人今日的投帕定情,敢问几时来我府上提亲?”
白于裳以为叶夙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听他如此一言便吓的连心跳都漏了半拍,当下就尴尬的烧红了脸,连忙道明原委:“你且听我解释,这其中是一个误会,方才吹过来一阵风,是这阵风将绢帕吹落到了楼下,且我也不知竟这样巧合就落在了公子的身上,并非是那个意思。”
叶夙面无声色,只问她:“在梧栖表字唤云汐的只有国师大人一人吧?”
白于裳不解其意,只微点了点头:“确实。”
“这方绢帕也确实是国师大人所有吧?”叶夙微提了提自己手中的绢帕。
“正是。”白于裳轻声作答。
“既然如此,怎就推诿与一阵风?”叶夙有些咄咄逼人。
这一句倒是把白于裳给问住了,她多说无益,风又不能替她作证这绢帕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便只有投靠在座列位,一本正经道:“这三位就可以作证,纯粹就是一个巧合,断不能作数。”
“定情信物在我手上,就算是阵风吧,也请国师大人明日来叶府来迎亲。”叶夙说的一板一眼,极为严肃。
这架式不像是在玩笑,亦不是在讽刺,根本就是一心一意要嫁往白府去的姿态。
未央满腹狐疑,想来这梧栖从未有一个男子是心甘情愿要嫁她白于裳的,以为叶夙方才的架式定是逃也来不及,却未料到他竟主动要嫁,且还是急火急撩那种,看着比国师还要恨嫁的形容。
白于裳更是惊骇万分,差点连身子都站不稳,结结巴巴说着:“我本无娶你的意思啊……”
叶夙当即就换了一个脸色,阴森森的很,被烛灯照耀着也化不去一点冰冻,切齿道:“国师果然是梧栖第一无赖之人,看来我们要往陛下那处去说理了。”
未央觉着事态严重,且他以为白于裳娶叶夙未必妥,那往后艳姬该如何过府,他的身份可不能为妾,可他还不想过早帮某人辩白。
白于裳紧抿红唇,就盯着叶夙手中的那方绢帕瞧,她想来个毁灭证据,干脆扑上去抢了那方绢帕为妙。
正这般想着还未有个动作,便听到外头一片喧哗,而即就有一名蓝衣女子从外头踱步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名护卫,那些女子护卫个个束发穿紧身素衣,身配长剑。
未央盯睛一瞧就已晓得来者何人,她是兵部尚书齐晨的掌上明珠齐欣。
叶夙始料未及她竟跟着自己,且还有他更未有意料之事。
齐欣伸手抽掉他手中的绢帕直接扔至烛台那处燃尽了,烧的是一干二净,又听她对着白于裳讥笑道:“国师大人不会失望吧?”
白于裳已然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勾起一边嘴角笑问:“我们方才正在说说笑笑,齐大小姐要不要一起?”
“定情信物没了,难道国师不痛哭流涕?”齐欣似笑非笑,紧盯着白于裳,她巴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真真嫉妒的她牙痒痒。
她几次三番要娶叶夙,可他从未答应,今夜头一次见白于裳便执意要嫁她,实在可恶,若不是她命人偷偷跟着,想来一会就该生米煮熟饭了。
白于裳也瞧出了齐欣的心意,她全都写在脸上想要不知也难,便只拈盏饮茶避不作答。
叶夙觉着好没意思,当即就转身大步离开,懊恼一个千年不遇的好局竟给破了。
未央起身客气对齐欣言:“要不要一起坐下喝杯茶?”
“不必了。”齐欣断然言拒,她虽平日里对未央也是敬重三分,但眼下气火上头顾不及其它只去追叶夙。
齐欣在叶夙身后唤了几声都不见他停下脚步,便让那些护卫都走远一些,径自到前面拦住
他:“你这是为何?未免太过饥不择食,一个谁都不要的女子你竟巴巴的自己撞上去。”
叶夙轻撇一眼齐欣未有作答,他也是一肚子的火,他以为这是一个翻身的良机,而今却毁在这个蠢女人手上。
齐欣见叶夙未有回话便又自顾说教他:“你是何其清高之人,对谁从来都瞧不上几分,且你不愿嫁我也就罢了,若说欢喜的是未央也无可厚非,为何是她白于裳,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难道我还比不及她嘛?”
“你让开。”叶夙的语气是那样的不屑,示意齐欣别挡自己的道。
“你马上嫁我!”齐欣的性子从来强势,她是绝不允许叶夙嫁给其它任何人,嫁她白于裳更是不
能,她从小就喜欢他,她等了他这么多年也从不见他领情,今夜如何忍的住这口气。
叶夙干脆转身往回走,他懒得理她。
齐欣见心爱之人对自己如此态度,便开口骂咧道,“她白于裳算的哪门子葱哪门子蒜,人人都不要的弃物,竟也能入你的眼,也不想想自己与她匹配是不是会自掉身价!”
“未央可比不及她,你更比不及。”叶夙冷冷淡淡言,负手而立往远处望。
齐欣瞪目结舌,气的直跺脚:“叶夙你未免太看的起她白于裳了,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白于裳才是梧栖最得恩宠之人,比未央强了许多,陛下有何事是不允她的,天天游手好闲的依旧权位不倒,满朝文武一道弹劾都动不了她一点,你能嘛?”叶夙无任何情绪的盯着齐欣问。
齐府与叶府之间有些裙带关系,两家之间走的甚近,若说叶夙嫁给齐欣亦是门当户对,可他偏偏是个薄情寡意的,要什么情爱,权利地位才是固之根本,展他抱负之基石。
齐欣紧抿薄唇,忽而握住叶夙的手腕,深情款款道:“你想要的,我亦都能给你。”
“未必。”叶夙重甩掉齐欣的拉扯径自往前面走。
齐欣直直盯着叶夙的背影痛彻心肺,从此便恨上了白于裳,与她誓不两立。
而另一边的白于裳也未料到自己竟无缘无故成了齐欣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全然是无辜的。这会子正与艳姬一道回府上去,而未央则是与司息梵一齐打道回相府。
这一路都是缄默,两个人都未有出言。
白于裳觉着气氛尴尬,便先挑了一个话头:“娇主府上还缺些什么,让桑忧过来交待一声便是。”
艳姬淡言:“一样未缺。”
白于裳微点了点头,又寻不出什么话来讲。
艳姬心中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毕竟他害白于裳陷些丧命,且还连累未央,突然低语道:“我并不是有意推你下崖的。”
白于裳心中一怔,抬眸去瞧艳姬,却见他俊朗的侧脸曲线被月色渡了一层银,泛着柔和的光茫,觉着这个有缘人也未必那样差,轻声答:“娇主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都过去了。”
艳姬头一次觉着白于裳大度,便转头望之,正巧与她四目相接,只见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闪烁着灵动,暗忖她正经起来倒也没那么讨人厌。
白于裳莫名惆怅起来,因她想起与未央一道在崖下的日子就觉着自己无比惨烈,也不知他往后会向自己讨什么。
艳姬不知白于裳在沉思什么,只抬臂拦住她,道:“国师请留步吧,这可是我府上。”
白于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差了,竟跟他一道走至他府门口,便笑言:“娇主早些歇息吧,白某告辞。”言毕就比艳姬更快的钻进他府上,大步往墙洞穿过,径自回到自己院中。
走回头路还要多费些脚力,她实在走不动几步了,干脆就这样将错就错罢。
落粉正巧站在院子里头,见白于裳是从墙那头走进来的便问:“大人这是在娇主府上过了一夜?”
“再敢胡说就打烂你的嘴。”白于裳嗤了一声,而即提步往屋子里头去,又转身吩咐,“你们且不必伺候我了,我自己宽衣困觉。”
落粉一听此言也不多扰,只说:“屋子里头水都是干净的,被褥什么的早就铺好了。”
白于裳累的浑身酸疼,且又经历了方才那一场硬仗,关上屋门洗漱完毕之后就直直往床榻里躺下,一伸手像是触到什么软软的东西,戳一戳,软软的,再一捏,还很滑手,摸二下,怎么像是肉!
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