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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就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落粉替白于裳换了杯茶,又说,“推也推不掉,只放下就走,急的跟要去投胎似的。”
白于裳将那黄玉佩件放置自己的掌心之中掂了掂,暗忖实在是件好东西,只是无功不受禄,且也不知点摘阁送这个过来用意何在。
话说点摘阁曾经也有过辉煌,当时整个梧栖的首饰都出自他家,只是六年前又有另一家首饰店贵亲阁开张,便有了相争,且那家店的掌柜很懂人情世故,又爱拉拢皇权,抢了点摘阁不少生意,但这手艺却还是点摘阁的更好些,故而宫里头的饰件都还交由他们,但这生意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如此才想到要讨好一番当今的大红人,以免倒了百年的老字号。
头一个就送到白于裳府上,只可惜国师大人拿着烫手,思量一番后便带着落粉揣着黄玉出了府。
而点摘阁此时正在接待一位重要人物,便是丞相大人未央。
他前几日在这里订了一双美玉,今日就是来领物件的,却被告之要稍等一会,竟不知里头都快闹翻了天。
“你真是胡闹,怎就送到国师府上去了呢!”钱掌柜狠不得将自己这伙计扭成了一团泥,在放到地上踩两脚,一脸愠色道,“国师另有国师的礼,那块黄玉是丞相大人送来雕琢的!”
那黄玉原是整一块,只因被未央掉至地上才一分为二,觉着不太美观,便拿来点摘阁雕琢,谁知伙计竟不知此事,是以才出了这个乱子。
“小的以为这样才是一对。”那伙计也是懊悔不已,手里头另拿着一块稍劣质的黄玉,这块原是太老爷刻着顽趣的,功夫自然一流,只是玉质不同,不比未央那块好。
自古成双的玉佩从来都是左右对称,合为一图。
但未央拿来的那块稀罕黄玉不仅纹理不同,连颜色也略有深浅,老太爷突发其想,未雕琢成对半相同,而是两块各有风景,合一又是整一副,口称此玉成双市无价。
送去白于裳手上的那块是莲蓬荷叶湖水,而留下的这一块则是亭台纱幔莲花,合成便是一个画。
钱掌柜拿过伙计手上的那块黄玉细瞧,心中真真烦闷无比,暗忖未央从来都是让人难以捉摸的,手段又很有一些,况且他与白于裳是冤家对头,若说被他发觉,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就忍不住对伙计大口啐起来:“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帐东西,这一年的工钱就别想要了!”
伙计心中焦急,却也晓得此事因自己而起,连忙出言:“那小的再去国师府上一趟将那块玉要回来吧,反正方才他们都推却不要的。”
“送都送了,如何要?她好歹也是个国师,虽说品性差了些,也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钱掌柜眉宇打结,甚觉头痛欲裂,白于裳再不招人欢喜也是个宠臣,这玉是不能要了,但未央这边该如何搪塞。
那伙计将未央的那块玉放置桌上,劝慰道:“到底也不是个行家,何况这玉拼凑一道也瞧不出来,只怕能混过去。”
钱掌柜提眸扫了伙计一眼,后又将手上的玉去合桌上的那块,竟还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生出了一丝侥幸,自言自语道:“但若说被瞧出来了该会是怎样情景?”
“以丞相大人的口才,想来灭个三族不成问题。”伙计脱口而出,其实他已然说的客气了。
那钱掌柜一听吓的腿都软了,幸而伙计扶的及时,又苦着一张脸道:“但若是对他说出实情,只怕要灭个九族了。”
“未必有这样吓人的……”钱掌柜自我安慰,一面又在心中决定打死不对未央说出实情。
“左右成对,天衣无缝,就算是行家都未必能分辨的出,只要老太爷不说出此事,有谁知晓,再说这块黄玉质地也属精良,只稍差了那么点点罢了,并不违和。”伙计极尽劝说。
钱掌柜思量许久终不敢下定论,但听到外头未央的手下再三催促也觉着别无他法,这才咬了咬牙出去接待,将两块玉也一道端了去。
未央已然是等的不耐烦,他全身上下都被勒的难受,胸前两个水袋更是要让他窒息,只想回府上
好好泡个澡,见钱掌柜终从里头出来便起了身,言语很有些不悦:“钱掌柜大忙人呐。”
“让丞相大人久等,草民知罪。”钱掌柜虽说紧张却不敢外露,先是吩咐下人去倒杯新茶,后将托盘放置未央的面前,轻言,“玉在此,丞相大人请过目。”
未央懒得细瞧,想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东西如何,便随手抄起了一块藏进腰间,又吩咐下人将折骨伞拿来,提起另一块绑在了伞柄之下。
这可真是有够奢侈的,竟拿一块世间的稀罕物装饰伞柄,幸好那一块是件略低品,但钱掌柜却是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暗忖丞相这样不屑,该应不会瞧出破绽的。
未央从钱袋里掏出银子要放置桌上却被钱掌柜给拦住了,恭敬道:“丞相大人万万不可,这银子小的不敢收,能替大人琢玉是点摘阁的荣幸。”
“你做的是买卖,自然要收银子。”未央不愿欠这个人情,径自将银子放置桌上,见他又要出言推辞,便提眸威慑道,“收下。”
钱掌柜只得点头应诺:“多谢丞相大人,小的惭愧。”
未央未言其他,只径自出了点摘阁,这才刚撑起了伞走了没两步,便见艳姬正立在对面的屋檐下避雨,直往他面前去,浅笑问:“娇主这是要去哪里,这样的雨天竟不打伞。”
艳姬未料到会遇上未央,他倒是敬佩这位丞相大人有几分真本事,故对他的态度是般般中带些客气,答言:“府上缺了些宣纸毛笔,丫头未必买的合心意,就自己出来置备些。”
“看来府上也缺一把伞。”未央轻笑打趣,很是大方客气的将自己手中的伞递到艳姬面前,“此伞就送及娇主吧。”
“这如何是好。”艳姬微蹙眉头,他可不想拿人手短,却又听未央言,“区区一把伞何足挂齿,就当是言谢之前娇主送茶之事吧。”
“丞相大人言重。”艳姬低眸,稍一思虑,终究接过了未央手上的伞,“如此便多谢了。”
“若说府上缺什么就与未某说,自去给娇主置办,也无需费这些个银子,何况娇主所用之物原本就该宫里头去置办,只怕外头买的不太精致。”未央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暗指娇主大人别有事没
事出来瞎转悠,谁知道你到底要去哪里,会什么人。
艳姬微一点头,后便越过未央大步离去。
未央身边的下人极为心疼那块美玉,将自己的伞递于他手中,等艳姬没了身影之后才可惜起来:“那可是块上等的黄玉,世间只有一块,就这样送出去了一半。”
“不过一件死物,就是拿来配伞的。”未央不以为然,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
身边之人即刻出言提醒道:“大人,那送玉之人所言非虚,果真是那一日经由大人之手碎成了双,手执另一半者便是大人的良人,玉成双命中注定,怎可以转手送及……”说到此处便不在出言了,只因以为丞相大人原来是对艳姬生了情,否则何必送他。
未央却笑而不语,他才不信什么一玉碎成双,有缘人来相会之类的鬼话。此言出自一位长须白眉的道长,为他测过一个字,而后便说他的有缘人在此处,碎玉之时便是缘起之际。
因此他偏生要送人,且他就是要送给一个男人,定要破这个天意。
他认定了自己是天煞孤星,这世间都未必有人配的及他,何况他自以为并不需要女人。
可他未曾想到真正的另一半在白于裳手中,且她此刻正手捏黄玉,一手打伞直往市集中去,后头还跟着落粉随行。
都说冤家路窄,此话果然不假。
白于裳与艳姬竟在街头拱桥之上相遇了,二人都为之一怔。
“好巧好巧,娇主别来无恙啊。”白于裳浅笑寒暄,自从那墙被砌上之后就未再见过他一面,又关怀道,“娇主的身子如何了,有何不适?”
艳姬很是嫌厌白于裳,不屑与她交谈,侧身就要越过她,却被她给伸臂拦住了:“娇主难得出府,这是头一次吧,是要往何处去?”
“为何要与你说?”艳姬微挑了挑眉,不屑之意尽显。
白于裳脸皮厚,又讨好言:“关心关心嘛。”
艳姬冷冷答言:“不必。”
“娇主何必这样心高气傲,那日若不是我家大人救你,只怕今日立在桥上的就是一只鬼了。”落粉见艳姬这样厌弃的态度很是令人讨厌,便忍不住对他刻薄起来,“做人该当饮水思源才是……”
“住口。”白于裳低声小嗤起落粉,示意她不可再言,又对艳姬笑道,“娇主大人大量,切莫放在心上。”
艳姬轻扫一眼落粉,又盯紧白于裳言:“往后还请国师大人不必再对艳姬费心,是生是死都与之无关。”
白于裳呵呵一笑,甚觉尴尬,稍一低眉便见他那伞柄上挂着一块玉,摊开了自己的掌心,竟与自己手中这块很是相近,出于好奇,就想比对比对,谁知艳姬却不肯,将伞挪了挪,大步与白于裳擦肩而过,二人的袍边轻拭,扬起一阵风。
白于裳愣在一处,耳边响起了严肖染之言,虽记不大清楚,但似乎里头就有个玉。
她正低眸思量却不知未央已往她面前来,讪笑道:“国师大人这是在想甚呢?”。
白于裳着实被吓了一跳,掌中紧握黄玉,嗤他一声:“丞相为何总神出鬼没的。”
未央原是要回府上的,只忽然想起要交待艳姬两句,故才跟了来,却见白于裳在神游,眼下见她有些恼,便讪讽打趣道:“国师大人这几日总是魂不守舍的,看来很为某事烦忧呐。”
落粉知道未央不好惹,且每每都要气的自家大人鼻孔生烟,便在一边小声提醒白于裳:“大人,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白于裳微点了点头,便对未央言:“丞相大人请随意,恕白某先行一步。”讫语便提步而去。
未央侧身扫一眼匆匆而去的白于裳,后也径自大步往桥下走。
二人一左一右,渐行渐远。
春雨打落桃花粉瓣,吹的到处都是,散在河中飘顺不知何方,或许缘份也是始料未及的,更容易阴差阳错。
有些人呐,总欢喜扭转一场命中注定。
落粉见白于裳对着自己手心的玉佩发呆,便促催道:“大人,快些走吧,这雨越发的大了。”
白于裳深吸一口气,突而改了主意:“先去严先生府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