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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是不可能给旁支或者庶子做的,如果没有嫡子,说不定朝廷就把郡守一职顺理成章的收了回去。再另外派其他的官员过来,那可就说不定是个什么样儿了!
所以当邝世荣的夫人为他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时候,整个南郡欢庆了三天。
最关键的是,听说那男孩儿是握珠而生,更让全郡人都觉得是难得的吉兆,认为以后必定不是凡人,邝世荣干脆将男孩儿取名为邝明珠,而女孩儿叫了邝明玉。
邝世荣对嫡子期望甚大,延请名师,他原先对政务倒没什么兴趣,可自从邝明珠识字以后,却常常带着他亲自处理公务,即便与官员议事,也不离手,就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等到了邝明珠十八岁的时候,邝世荣干脆向当今圣上递了表章,将郡守传给了邝明珠。
听到这里,商雪袖倒有些心内酸楚起来,同样是做父亲的,庆佑帝却这样对待太子殿下,相比之下,这位邝明珠是多么幸运!
小二还在兴致勃勃的讲着。
百姓们称现在的这位邝郡守为“南郡明珠”,却不只因为他名为明珠,也不是因为他是一郡之首,而是其人生的也俊美非凡,面如傅粉,唇如涂朱,如同夜里明珠,华光灼灼!
每次邝郡守不出行则以,一出行都是万众围观,喊破无数闺阁少女们莺莺呖呖的嗓子。
这样的人物,难怪百姓们要引以为傲,以“明珠”称之,在他们心里,这位邝郡守可算得上是南郡至宝了。
商雪袖朝着“活梦梅”促狭的一笑,才道:“多谢小二了,你快下去传菜吧。”
“活梦梅”也笑了起来,道:“能得百姓这样称呼,的确人望不错。”
“人家长得也好啊!”商雪袖道:“不知道和我们梅哥儿比起来,哪个更俊美?”
“活梦梅”便“啐”了一声,道:“听那小二说明珠还没有郡守夫人,我们接下来肯定要一路前往云水,你小心被人抢了去。”说完两个人咯咯笑成一团儿。
吃了晚饭,“明珠”什么的早已被商雪袖抛在了脑后,她和“活梦梅”到了清韵戏楼前面儿,管头儿已经在那等着了,身边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管头儿看到她们俩过来了,便对旁边的人道:“李班主,这是我们新音社的商班主。”
商雪袖自从上次离了霍都北到上京,就再也不肯偷偷摸摸的进人家的戏班子去看戏,固然是因为万一被看破,属实尴尬,更多的则是她已是明剧宗师,寻常的戏班子想请她指点一场都不易请到,自是再不必隐藏形迹。
所以这次她也是坦然的让管头儿过来下帖,问能不能过来赏戏。
数个月前在霍都的那场曲部盛事几乎已经传遍了天下!霍都连唱了数十天的戏,谁不知道邬奇弦和余梦余改了腔?
邬奇弦是干脆就进了新音社,余梦余则是从自己班子里开始改调,还和商雪袖合作了一出《一捧雪》!
明剧风头之健,无可阻挡,这股风最先就刮到了霍都对岸的江阳城!
现在不知道新音社、不知道商雪袖的伶人可真是不多了,李班主急忙快步上来,谦恭的施了礼道:“微末小社,竟然能入得商班主的法眼,着实荣幸之至。”
商雪袖微笑着还礼道:“李班主太过客气。我原先也是唱南腔的,因此十分怀念。”
她没有什么看不起的意思,在明剧势头这么强的今天,还能坚持着唱南腔的,一定有过人之处。
在门口不好深聊,商雪袖虚让了一下,道:“您晚上还有戏,您请便吧,我们已经订好了座位,就不劳您相陪了,等您得了空儿,我们再聚。”
晚上的两出戏的确精彩。
商雪袖静静的坐在雅间儿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子和下面的客人,若有所思。
她以前就是唱南腔的啊!
她后来有幸在六爷的引领下,对明剧这种新生的又有着旧底蕴的戏打心眼里产生了热爱,并不遗余力的推行着。
虽然如此,踏上南郡,再次听到南腔,在顿感南腔与明剧对比之下显得单薄之余,还有种深深的慨叹。
这场没满座儿,但客人还算不少。
听管头儿打听来的消息,另外一家唱小戏的,座儿大概也只能卖出去个五成,据说这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明剧即使传入了南郡,看情形仍不妨碍当地人对本地剧种的喜爱——但是,和霍都以及霍都再北边儿相比,大气雍容、情节唱腔都更丰富的明剧肯定更容易受到达官贵人们的喜爱。
就算是衣裳服饰、乃至发髻和首饰,一旦贵人们喜欢,很快百姓中就会很快得以流传和追捧,何况是明剧?
这些小剧种已经无法在大城市打开局面了。等到南郡这边再有官员的更替,欣赏口味也会变化。
更何况原本在没有明剧的时候,小戏就已经很艰难了,南腔和北戏把它们排挤几乎没有什么生长和发展的空间,只能在地方乡野间传播,直至慢慢消亡!
可南腔和北戏本身呢?其实光鲜的下面早已老旧不堪,明剧在它们面前,几乎是无可匹敌的出现……
但六爷创制明剧,却并不是要将小戏、甚至南腔、北戏逼到无路可活啊!
商雪袖还记得六爷在知雅水榭的顶楼,带她看着松阳江上的戏船,从他的目光、他的话语里商雪袖可以确定:他绝没有那样的意思。
她的眼睛逐渐的亮了起来。
是看着这些戏种消亡、死寂,还是兼容并济,让它们永远的存活于明剧中?
商雪袖第一次感觉自己越过迷雾,触碰到了六爷的内心。
可是下一刻,她便否定了这种想法,并不是他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想法……六爷对她从来都是袒露着心扉,耐心的等待她自己寻找到进入的途径,自己走进去。
她明了的这一刻几乎握不住笔,一滴墨滴在本来她看完了这场南腔戏以后打算写给六爷的信上,白宣纸上那滴浓墨瞬时晕染开来,皆因她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滴落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