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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只觉得这口水喝得实在是太过不容易,索性揉揉眉心将杯子放下了:“祁导日理万机,还是不要辛苦了才是。”
祁严的表情意味深长,半晌化作一声嗤笑:“得了得了,明天中午见,来看看自家演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键是这人不探病还好,一过来估计自己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了。
祁严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伸手极为熟稔地摸了一下安城的头试了试温度:“明儿见。”
“多谢祁导。”苦逼的安城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祁严走了,鬼使神差地,安城伸出手在自己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余温尚存,或许也只是他自己的想象罢了。
他想不通祁严这些日子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就好像他同样想不通为何祁严忽然就改变了态度。如若是祁严在这次事情中将钟明西彻底放弃或许也说得过去,然而将钟明西保在了这个剧组甚至于大包大揽前程,老实说,这不像是一个老油条会做出来的事情。
更何况这人是祁严。
祁严能够在圈内如鱼得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聪明,会做人。
也正是因此,他一身硬骨头才没有被人打折了。所以这一次为了钟明西而破例?安城苦笑,他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说到底,应当还是因为祁严另有所图。
图什么呢?
想起之前祁严进来时似有似无的暧昧意思,安城脸黑了。
第二天中午,祁严果然准时到了,他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助理,助理捧了一个食盒,而祁严自己则是像是个太上皇似的走在前头,吩咐着人将桌子摆好。
好在这屋里头的人都已经很是习惯祁严这副姿态,安城眼巴巴地瞅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吃的。”祁严言简意赅地将盖子掀开,露出了里头琳琅满目的吃食。
鲍鱼,北极甜虾,北极贝,还有一堆小鱼煲成的海鲜粥,一打开就是香味扑鼻。
安城这些时日没少被医院餐折磨,饶是连清已经费劲了心思,怎么着都顶不上外头这五星级酒店弄出来的玩意。上辈子安城的嘴巴被养叼了,这辈子什么都是个麻烦。
祁严注意到他的目光,忍不住就微微一笑:“喜欢?”注意到安城颔首,他便勾着唇摆出了一幅风流天下的笑:“海鲜太发,你吃不了。”
安城皱眉,就听祁严说了下去:“而且你资料差的不全……”安城心底微微一凉,就听祁严到底还是说道:“钟明西典型过敏体质,是不能吃海鲜的。”
安城揉了揉眉头,觉得自己昨天想的太多真是多余。
这人摆明了就是来找机会试探的,偏生自己还想了那么多种祁严总往这儿跑的可能性。
“你是谁?”祁严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眼前人的灵魂。
问题是这眼神太冷,和那冰刀子似的,安城只想苦笑,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坦白还是不坦白,安城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他想了半晌,只觉得自己在祁严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倘若是坦白,会不会直接被当成神经病抓出去?
刚刚费尽力气地张开嘴巴,就听到门被人急急敲响,然后露出了连清焦虑的脸。
祁严微微蹙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连清已经开口了:“顾玄在牢里自杀了。”
安城的神色整个定住了。
祁严的眉梢微微一挑,目光却是落在了安城的脸上,他的目光太过若有所思,让门口的连清都看出了端倪,她想了想便状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明西?”
安城僵住的脑子就在那一瞬恢复了正常,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试图圆回来:“我……就是觉得有些意外。”
祁严冷笑着不语:“怎么知道的?”
连清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想了想便道:“是八八小报,而且不到一小会的功夫,据说顾岭顾先生冷着脸从公司将车开出去了,是往医院的方向。”
安城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蹙起眉头:“哪所医院?”
“白廖医院,”连清一边说着一边眨了眨眼;“好像有点耳熟。”
“你该换助理了,”祁严面无表情地从连清手里抽出那份报纸,然后颔首道:“就是这里,那么现在我假设你可以出去了?”
连清继续眨眼:“啊?祁导?”
“出去,”祁严言简意赅:“明西需要休息。”
连清立刻马上骨碌出去了,速度快得无比识时务。
祁严将安城的被角压了压,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最后还是站起了身,然后将水杯递到了安城的手里:“我出去看看,你养病就可以了。”
“记者……”安城揉揉眉心。
“我下了死话,没人敢冲进来。”祁严眉梢一挑。
安城终究还是笑了,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踏实。
祁严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方才慢慢停住,似乎是在犹豫着自己要说的话,半晌,他方才自暴自弃似的踹了门一脚回过头来,一把拎住安城的领子却也没怎么往上提,只缓缓道:“顾玄若是死了,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直觉。”
他的笑意太过慑人。
本来,祁严的长相就是那种花花公子的模样,一双桃花眼没有情绪的时候冷到骨子里头,唇又是极薄,是副天生的凉薄相。
安城被迫对着他的目光半晌,方才挑唇笑了出来,他的笑意褪去了属于钟明西的那种青年朝气,只剩下安城骨子里头的懒怠和冷漠:“我会去开香槟庆祝。”
祁严看了他良久,似乎是在确认他的话音真伪,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低笑了一声:“等你好了,就给你开香槟。”
直到祁严走出去很久,安城也没有想通祁严那话里话外的意思。
每个人都是老狐狸,深藏不露的演技总让人琢磨不透。
安城昏昏沉沉地一压被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