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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就跟在祁严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按照现下的情形,老实说他有点想笑,可是当他想起来这是在谁的葬礼上时,他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古往今来能够参加自己葬礼的,想必自己也是第一人吧?
更何况在安城的葬礼上看别人的嘴脸,其实也是十足的有意思。
“小钟,去拿花。”祁严打破了寂静。
不得不说,安城现在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因为他需要自己拿着一把花去拜祭他自己了,然后求安城的在天之灵给钟明西这具身体一个好前程。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些鬼神之道,总归是在这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以后有了些改观。
“你发什么呆?”祁严冷声问道,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过路的人不断往这边看,毕竟祁严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走在一起,饶是为了宣传也算是很有爆点。
更何况二人之一的祁严又是一个性取向不明的名导。
安城却是立刻回过神来,小声说了句抱歉就往前走拜了拜捧了一束花过来,那是一个专门摆花摊子在这儿卖的,也可以小捞一笔。安城摸了摸兜,然后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祁严已经给了他一把钱塞进去,顿时就安心下来。
这样的情绪让他有些莫名,就好像是太多的时候,人们都会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
拿人的手短,不能不低头。
安城揉揉眉心,然后小声和祁严说了句谢谢。
孰料这回祁严是不打算理人了,直截了当地将安城手里头的花抽了一束,然后转身就走,撂下一句漠然无比的:“等下见。”
安城被撂在原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想不通祁严的心思,这亦是头一遭。
旁边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根本没有人朝这边看上一眼,安城站着想了一会儿,然后打电话给连清:“你在墓园么?”
连清很快赶到和安城汇合,一边小声问道:“钟先生,您刚刚去哪儿了?”
“在这附近转了转,没事,”安城言简意赅地说着,一边伸手将连清手里拿着的保温杯拿过来:“下次不是去外头,不用给我带保温杯,太沉了你自己拿着不方便。”
不得不说,像是安城这样会体贴人的艺人现下是当着不多了,所以连清怔了怔便笑了:“没差,反正我是个女汉子,甭担心。”
安城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惯有的温雅之意,让连清忍不住啧啧两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走吧,”安城定了定神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们来的本就不早,素来拜墓又有不过十二点的说法,想到这里,安城忍不住就加快了几步。
孰料到了那墓园旁边,竟是正正好看到了一场大戏。
对峙的两个人都是熟人,一个是和当年安城齐名的天后颜清涟,另一个就是顾玄。安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好,毕竟他们两个人就往那大堂里头一站,气势太盛实在是太过醒目,大家又介意着这两人的地位缘故,一个两个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去拉架。
颜清涟死死盯着面前的顾玄:“警方已经立案了,你以为你还能躲多久?”
顾玄的眼底带着一股阴霾的意思,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安城的遗照,然后冷哼了一声:“我想请问一下颜天后,这是打算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更何况,如若我没记错的话,天后如若是毫无证据,这样说是会被以诽谤为由起诉的。”
颜清涟的眼底带着厌弃,她丹蔻指甲狠狠攥进手心里头,然后又默不作声地松开:“我是安城的朋友,不同于某些人,明明是他最信任的人,却是在占尽了便宜以后的最后一瞬倒打一耙。”
不得不说,安城觉得颜清涟的话句句都有些戳心窝子。
颜清涟是娱乐圈不遑多让的影后,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平素又是个泼辣性子,几乎和大多数艺人相交都是不错,更何况她本就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此番听到这些话,安城倒是也没怎么多想。
只是觉得有些替自己不值,同样的,还有那份没办法说出口的感激。
倒是安城身旁站着的连清下意识拽了一把安城的袖子:“钟……”
“你随便叫就是。”安城被那一口一个钟先生叫的有些头疼,急忙伸手示意打住。
“嗯,明西?”连清自顾自想了想,然后小小声说了下去:“我觉得颜天后当年应当是喜欢安天王的,也许现在也喜欢也说不定?”
安城却是彻彻底底惊住了,他就那样惊愕地站在原地,几乎是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看到连清下意识拽了拽他的袖子:“明西?”
安城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带上了些许干哑:“你想太多了,不可能的。”
连清实在是不知道这人为何一口反对,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小心翼翼地从人群里探头去看八卦。
人人都爱八卦,连清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出戏对于安城这个观众而言,却是太过艰难了。
他看得出来颜清涟在努力维护着死去的安城,同样看得见的是当年自己倾尽所有付出的那个人眼底眉心的厌弃。
如若自己真的是在地府,估计也要被气活过来。安城下意识低下头笑了笑,笑意中有些恨,有些干苦。
这一切连清自然都没看到,她满脑子都是颜清涟握紧的拳头,然后有些替天后不值。
“你一口咬定是我杀了安天王,为什么?”顾玄笑问道,抱着双臂的姿势风流而潇洒,被记者来来回回拍了好几张,自然有人象征性地过去拦,然而没有当事人的意思却也没动什么真格的。
颜清涟冷笑一声:“只有你进过他的车,而且锦绣影展一结束他就死了,你让大家怎么看?”
“不……”顾玄的眼底竟是蓦然露出几分黯然:“身为安城的朋友,这些事我本来想要瞒上一辈子的,但是这种时候,我还是要告诉你……”
估计顾玄抵死也是想不到,他口口声声的安城就站在旁边,几乎是心冷如灰。
饶是一颗软到死温暖腻人的心脏,此时此刻也慢慢变成了铁石心肠,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患有重度抑郁症,在锦绣影展失利以后自杀这种事,实在是符合他的性子,”顾玄的眼底蓦然掠过刻骨的悲伤,那样子实在是真切的很,几乎要让安城给他叫声好来:“我……觉得很抱歉。”
颜清涟就站在他旁边,将这出戏全数看了个分明。
作为圈内少数知道安城喜欢顾玄的人之一,她唯一只觉有些不值,连着恨不得直截了当伸手打上顾玄一巴掌,将那副傲傲然的表情直接扇到北冰洋去。
只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颜清涟知道她不能这么做,所以她没有动,只是盯着顾玄良久,最后嘲道:“你是安城的朋友?”
“不然呢?”顾玄抬起眼来,恍惚之间带着几分冷霾。
颜清涟没有再说下去,她微微颔了颔首,十足女王范地微扬下颌笑道:“我们等着警方的结论吧。”
“不需要,出事前的一天,我一直和祁导在商讨剧情,所以没有可能出现在安城的车子上,您说呢,祁导?”顾玄忽然转过头去,将目光定在旁边始终抱着双臂一言不发的人身上,他似乎就打算用这一次彻彻底底将颜清涟打下去,而原因他自己都想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和安城走得太近?
祁严的表情很冷,他的唇同样很薄,带着一种刀削般的凉薄意味,和他的人很像,至死的薄情。
一旁的安城几乎要笑出声来,他记得太过清楚,在锦绣影展的前一晚,那人还在他的床上,抵死缠绵。
没成想这时候看准了安城是个死了的人,也就开始在人家的墓前信口胡言起来,也不怕鬼来报。
在场的人几乎都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祁严,等待着他的定论。
祁严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