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何以解忧

四叶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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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那一队人马离开后,萧彻面无表情地抛了句“奏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于是战战兢兢的乐伎们重又拿起乐器,挤出个千篇一律的笑容,声情并茂地吹奏起来。陈贵嫔也唤来侍女,往新换的酒盏里斟满美酒。

    尽管沉郁的气氛被冲淡了,但众人早已经无心听曲,萧衡更是坐立不安、几欲离席。姈儿察觉到他拿酒杯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于是凑到柳宴的耳边说:“柳大哥,你看他这不是做贼心虚么?”

    柳宴淡然一笑,“久经沙场、杀敌千万的骠骑大将军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姈儿口中呼出的酒气,他稍稍地皱了皱眉。“不过奇怪的是,他至今未曾分辩一句,事情也许没有这么简单。”他掐算来回的时间,颜靖臣此去,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几曲奏罢,酒过三巡。已经过了亥时,却迟迟不见颜靖臣一行人回来。此时端坐在上的萧彻喜怒难辨,而席上酒量差的却已经歪歪斜斜,只是迫于情势都勉力支撑着。柳宴扶了扶姈儿歪倒在他肩上的头,专注地盯着宴会的入口处。

    终于一列士兵匆匆来到御前,萧彻缓缓地抬起眼眸。

    “启禀父皇,儿臣并未搜到兵器,倒是见仓库中有许多金银珍宝。”萧世谦从士兵后面走出来,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萧衡。搜遍全府,确实没有冯元致所说的兵器。他命令士兵打开仓库时,满目所及就只有数额巨大的钱,以及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柳宴没有错过陈贵嫔花容失色的那个瞬间,这场宴会比想象中有趣多了。但是此刻萧衡面上的讶然之色,却不像是装出来的。“现在臣清白了吧。”他整理了面上的神情,总算说出一句话来,桀骜地睥睨着已经跪倒在地的冯元致。

    “陛下,臣此前确实收到密报,萧衡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冯元致低伏在地,语气却一如之前的强硬。

    萧雩妍站起身来打断他,“你一口咬定平川王谋反,却不知这密报是从何而来?”她转头面向萧彻,言辞坚定,“构陷朝臣,其心可诛。”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冯元致却如磐石一般岿然不动。他觑了一眼身旁的萧世谦,丝毫没有推翻此前结论的意思。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默不作声的陈左尧身上,良久才虚弱地说出“臣知罪。”三个字,然后闭上了双眼,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冯元致当下就便被罚廷杖一百,流配宁州。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靠在身上的姈儿轻微地皱了皱眉。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陈左尧刚才的口型说的是“放心”。放心什么……是冯元致的家人老母?萧雩妍那方再一次占了上风,之前众人都只在意萧世谦的前半句话,却忽略了仓库中的金银珍宝。

    那边萧世谦极力掩饰着懊恼的神色,他这次出手,不仅得罪了萧衡,也让陈贵嫔那边希望落空。真是得不偿失了,柳宴扶着姈儿离座时,对他微微颔首示意。

    迷迷糊糊中,姈儿感觉有个人将她抱到了床上。怎么喝醉了,头疼得厉害。她想抽出手捂头,无意间好像打到了什么,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挤出一丝清明,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柳大哥……”是出现幻觉了么。无论她做什么,柳宴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又像是青天白云,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自己酒量极差,却在宴席上喝了一杯又一杯。永远没有合适的话题,永远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明明就在身边,为什么觉得这么远呢。

    姈儿不耐地推开箍在腰间的手,见那人不为所动,最后索性对他拳打脚踢。“你走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要再出现了,我好累……”她发狂似的又哭又笑。那人果然走开了,姈儿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手臂上传来蚂蚁爬过似的丝丝痛感,柳宴讪讪地收回了手。连蜡烛都来不及点上,他就在黑暗中这么静静地望着她。这么不开心么,连睡着了都还皱着眉。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替她盖上了被子。

    “我在想,怎么做对你才是好的,怎么做你才不会讨厌我。”

    ***

    萧衡回到府里,果然看到颜靖臣在堂中等他。“是你?”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他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王爷不必担心,我已经把原本应该在那里的兵器换成了金银。”颜靖臣慢慢地站起身来,做出恭敬的样子迎接萧衡。“哦,还有,冯元致的家人我已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定不会让幕后之人有机可乘。”

    萧衡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免礼平身。私藏兵器之事,只有自己和几个心腹才知道。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多么不容小觑。在这张俊秀的脸下,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为什么要帮孤?”一不为权,二不为钱,究竟为什么要帮他。萧衡和萧雩妍不一样,只要几句好听的话就被哄得眉开眼笑,此刻他更加怀疑颜靖臣的目的。

    颜靖臣干笑了几声,似要打破略显紧张的气氛。“只是各取所需罢了,颜某命同草芥,想要在偌大的京城立足,难道不需要寻一颗王爷这样的大树?”他并不是要萧衡的回答,继续说道:“再者,这朝堂上时不时会出一些乱子,或大或小难免波及百姓,日后还要骠骑大将军多多关照。”

    他陪着萧衡打开仓库的门,眼前充斥着钱币金银和各色珍宝。萧衡先是微微一怔,最后终于稍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兵器已经安置在王爷的密室。”颜靖臣特意低头看了看仓库的地面。一个响指,他身后的侍从押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士兵出来。“以后小心点,无论是地方,还是人。”

    果真是有内鬼,萧衡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士兵。他挥了挥手,“孤见了心烦,扔到乱葬岗去吧。”随后他堆起笑容看向身边的颜靖臣,“颜兄弟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哈……”

    颜靖臣却愣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推辞道:“王爷谬赞了。”他想起那个驾着马闯进平川王府的人,不容分说便包围了整个院子。随即下令抓了管家,面容冷峻、雷厉风行。他在打开仓库门时微微一愣,却还是在里面久久地驻足,甚至马上就要发现密室的入口。

    如果不是自己突然现身,恐怕就要功亏一篑。颜靖臣冷哼一声,也许是他看走眼了,这个豫章王比想象中还要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