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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一定要说道说道了,和龄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懂,这儿的懂特指男人女人方面,可她偏偏不晓得自己怀疑一个男人的体力是多大的错误,她毕竟没有经历过,有点儿像纸上谈兵。
泊熹却默默地极为在意,这是男人尊严的问题,因而不着痕迹把手臂收紧了做好了准备,然后低头问道:“还是很痛么?你先忍一忍,我们这就上去。”
和龄嘟哝着,调整了一下在他怀里的位置好让自己舒服些——她肚子委实疼得厉害,能不自己走自然是最好,只是这么一来未免太为难泊熹了,寻常人爬山尚且不容易,这是极其耗费体力的,他如今还要抱着她,明显是额外的负荷。
“假使累了就告诉我,我下来自己走,”和龄手臂向上一圈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勉强够到他的下巴就得逞地亲了一口,她觉得自己特别体贴,笑容晏晏道:“你仰头瞧瞧这山,可真高呀,咱们还有起码一半的路程呢!泊熹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把你累坏了我多过意不去。”
“不、勉、强。”
他说着就迈步走向林荫小道里,路都是现成的,沿途风光无限好,靴子踩在地上可以清晰地听见“咔咔咔”的声响。
和龄闭起了眼睛,此刻什么也不去想,满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有她和泊熹两个人。他的臂弯是她摇曳的小船,荡漾在碧波万顷的波心,如果能一直这样,她情愿肚子暂时就这么痛下去。因为有他关心她爱护她,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幸福过。
渐渐的泊熹额头上就出汗了,这是往冬日靠近的时节,又是山里,气温不比外边儿,能走路走到出汗那说明是真累了。
和龄眼睛尖,举着袖子给他擦汗,“我说会累的吧,你还嘴硬呢,”她蹬蹬腿,推着他胸口道:“你快放我下来,我真的好多了,我能一口气跑上山顶,你要不信放我下来试试就知道了!”
“不成。”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她自己上山,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不行么,万一今后她拿这事儿说事,他的脸往哪里搁?
但和龄实在闹得厉害,又是蹬腿又是推人的,力气还真不小,泊熹没奈何,他的确没有起初那样轻松了,略一思忖有了主意,便依了她让她双脚着了地。
和龄揉揉自己肚子,这疼是一阵一阵的,她其实真的好多了,并不是为了让他放她下来而勉强自己。在眉骨间搭了个凉棚往上张望,已经能够看到坐落在山顶红叶海中的屋子屋脊了,这可真不容易。
她高兴起来,“嘿嘿”两声给自己鼓气,收回视线道:“咱们走吧!等会儿到了正好用点茶点休整一番,泊熹背着我一路定是累了。”说话间蓦然瞧见他半蹲下了身,后背对着自己。
泊熹扭头道:“上来,我背你上去。”
这多不好意思,她是真不痛了,而且精神抖擞… …然而视野里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可靠温暖,一定很舒服。想着,和龄吧唧一下嘴,试探道:“我最近锦衣玉食长胖了许多,是你自己主动要求背的,等会儿别到了山上再嫌弃我重。”
泊熹才要回复她,后背上就突然一重,他有点哭笑不得,被她两手一圈绕住了脖子,她熟悉的声线就响在耳畔,“还是这样好,长这么大还没人背过我呢。”
“你父亲,皇上也不曾么?”
和龄趴在他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周遭慢慢变化的风景,摇头道:“不知道,许是不记得了。”提起父皇她愉悦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脖子道:“嗳,你果真不肯放弃么…我也知道这样很为难你,我都懂的,但是我… …”
她觉得无以为继,声音像是坠进山崖里,突然闷闷的不出声了。
泊熹心中亦是煎熬,这条复国的路如此艰辛,沿途荆棘丛生,而半道儿上阴差阳错让他遇上了她,如同阴霾天穹里透出的金光,丝丝缕缕,潜移默化中将他裹挟其中,照亮了他的一切,这种感觉就仿佛,仿佛她比什么都重要,甚至相较于他的复国大计更能牵动他的心。
“怎么不说了?”他侧首向右睨她一眼,勾了勾唇,“我喜欢听你说话。”
和龄叹了一口气,忽而语重心长起来,“你瞧咱们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小了,父皇没叫你害死,除非你抗旨,不然就得老老实实娶仪嘉,你愿意不?”
她不指望他回答,径自道:“我说话你别不爱听,现实就是这样,哪儿能叫你一个前朝余…总之你想报仇是很难的,我就辛苦一下,我代表我们全家把自己赔给你还不成么,你要不要我?其实这是你赚了… …”
“你本来就是我的。”他话不多,冷不丁这么来一句竟叫她哑口无言。
不知不觉就快到山顶了,山上空气清新,隐隐还有鼓楼上钟鼓的钝钝之音,泊熹道:“一会儿我使人熬些红糖水送到你房里,你要是想见我就叫我。”
和龄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想起什么来,继续催眠一般不放弃说服他,念秧儿道:“忘记同你说了,我父皇近来似乎想把我指给你呢,”说着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自顾自地作出了发誓的手势,“我这不是打谎骗你,父皇他有时候还算是平易近人,我总觉得不日就会换婚旨了,你说,到那时你还是要复仇么,你不要娶我么?”
可千万别说娶了她再继续害她家人的话,她听不得,她知道他也说不出口。
到这时矛盾已经很凸出了,他若是和她在一起就要放弃报仇,要是继续报仇他们就不能在一起,这是一定的,和龄添补道:“你看,这世上压根儿没人会与害了自己亲人的人在一道儿的对不对,相处起来多变扭呀。”
泊熹脚下微顿,自嘲地翘了翘嘴角,须臾道:“确实变扭。”
和龄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没认真思量过他喜欢上她接受她是历经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如今一再退让已是超出了他的底线,他的苦涩她永远不会懂。
又走了一会儿就快到人多的地方了,背着帝姬毕竟不好,他便把她放下。
和龄踮着脚尖给泊熹擦汗,不吝赞美道:“你真厉害,背了我一路上山连气都不带喘的———”
泊熹眉心微蹙,并不十分赞同她用这样的话夸自己,“不喘气不是死了么。”因靠得近,他便能看清她微微颤动的鲜亮眼睫。
和龄撇撇嘴不置可否,低垂着眼眸,收起为他擦汗的帕子往袖兜里塞,忽听他道:“我的身世… …你可曾说与别人?”
她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来,心跳一下子都像是停了。
和龄抿抿嘴,想起自己只跟哥哥说过他的事,毕竟是哥哥嘛,又不是外人,她心安理得地打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了看他,“我是傻的么,怎么会没分寸到处去说。”
泊熹微微莞尔,道:“我不过是问问,别想太多。”
他自然相信她,会有此一问只是想起笃清汇报的消息,实在是这几日宁王和太子的接触过于多了,多得叫人怀疑。
且据他收到的宁王府内部消息,宁王近几日总显得忧思重重,他便往这里联想了下,这会儿既然和龄当面否定了,他也就不再多问。
***
山里到了晚上冷得什么似的,屋子里竟然还有蟑螂,和龄倒是没什么,她拿安侬的鞋子拍死几只后就打着哈气去睡了,安侬却吓得睡不着,坐在外间守夜,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生怕还有蟑螂出没。
这个时候和龄就不那么唏嘘自己过去遭的那些罪吃的苦头了,至少看见蟑螂她不晓得怕,也不会影响睡眠。只是睡前不免想到泊熹,他把她送上来后人就没了影子,除了亲自端了红糖水过来,竟是连门都不进一下。
不过这也难怪,山上房舍里除了皇宫的人还有个把外人,总不能叫人家瞧见了说闲话。
这一夜她睡得不踏实,不知为何醒来后回想起梦里场景,居然反反复复都是泊熹问她有没有将他身世说出去这事。她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兴许是因着打谎骗了他,自己心有不安才做这样的梦的,没什么大不了。
翌日和龄在山上随意走了走,没能劝动泊熹她哪儿有心情闲逛看风景呢,且人多嘴杂的,她只能远远瞧着他,实在是没意思,便吩咐下山启程回京。
回去路上就平淡多了,晚上没睡好,和龄就干脆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车队已经到了皇宫宫门外,还没反应过来呢,车外就传来泊熹的声音,“殿下,请下车换轿辇。”
“… …好。”
安侬跳下车,把车门向两边大开以便帝姬下车,另一头泊熹看着小太监摆下脚蹬,而和龄却朝他眨眨眼睛,咳了声一本正经貌道:“权大人过来,我要你扶我。”
周围人多少都听见了,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张望。
泊熹面色不变,恭敬道声“是”便伸出了手,和龄像吃了蜜糖一样把手放在他手上,借着他的力平稳端庄地步下马车。
她和他并肩站在一处仿佛一幅画儿,和龄不时拿眼觑他,手指偷偷在他手背上划拉,正要问他要不要一道儿进宫,抬眼时忽见前方宫门里一抹人影向着自己走来。
定睛看,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多时不见的萧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萄藤徙影
的地雷!!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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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