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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危钰拿着长明灯走在前面,但他刚走两步,却忽然顿了下,他转身向后面的程然诺递出一只手。
程然诺看着他的大手愣了下,在这盏长明灯微弱的光线下,危钰的脸朦胧未明,但他的眼睛却闪烁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明亮光芒。
危钰见程然诺迟迟没有动静,便开口说道:“带子已经断了,为了安全,看来还是得破次例,拉着我的手吧。”
程然诺的嘴角悄然上扬,便也借着所谓安全的名义,将手递了过去。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虽然石阶上尘埃遍地,但程然诺依然能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甘苦芳冽之气。
程然诺不知危钰是脸红,还是长明灯光线的原因,但她每次昂头望向危钰时,总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
危钰的手出了汗,但他却不时解释是这里面太热,而且楼梯累的原因。
程然诺更加紧紧反握住他,“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老虎嘴里有个机关啊?”
“这个墓的很多地方都采用八卦布阵,说明建墓之人应是很在意墓中所葬之人,修得倒还算用心,所以根据八卦推测,死门对应的动物应是那只老虎,但不管是那扇七彩琉璃门上刻的字,还是石像生的雕工都有些粗糙,想必是这座墓的主人死得突然,虽然他的亲人很是用心,但依然修得不够精细,所以从那个虎嘴里发现这个机关易如反掌。”危钰头头是道地讲着。
跟在后面的程然诺似懂非懂地说:“那这个墓里会有值钱的东西吗?”
“值钱算不上,我刚看那些雕饰,这座墓的主人应该不是皇亲国戚,陪葬品在市面上的卖价估计一般。”
听着危钰的话,程然诺不禁有些沮丧地嘟哝道:“我还以为只要是古代的东西都值钱呢。”
他们一路拾阶而上,在狭长曲折的甬道里,程然诺听见前方危钰忽然一笑,程然诺不禁好奇,“你傻笑什么?”
危钰兀自笑着,手却更加握紧了程然诺,“我想到天龙八部里面西夏公主提的那个问题,看书时觉得段誉回答枯井烂泥之中,很是好笑,现在想来,若我答坟墓之内,岂不是更可笑?”
“啥啥啥,你说的都是啥呀,什么玩意?”程然诺迷迷瞪瞪地望向前方的危钰。
“你连天龙八部都没看过?”危钰驻足停下来回头望她。
他原本思考了许久,把各种通俗易懂的情诗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但还是担心程然诺听不懂他的浪漫。
“看过电视剧,但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我看过邪魅总裁的娇妻宝贝,你看过没,哇靠那里面的……”程然诺难得逮住个机会,赶紧想要向危钰显摆一下自己无与伦比的高超文化水准。
程然诺在后面手舞足蹈地描绘着关于邪魅总裁的霸道爱情,走在前面沉默不言的危钰嘴角忍不住拂过一丝浅笑,至少在这墓中,他无需再去承担那些关于程顽的所谓责任,而程然诺也放下了芥蒂,好似不知不觉间已与他重修旧好。
危钰紧紧攥着她微热的手,不由想,若是这一生就这样,只有他们两人永远地走下去,或许也是好的。
“前面有光,是不是到头了?”程然诺的声音打破了危钰的想象。
危钰挑灯望向前方,果然在台阶的尽头,是一处狭窄的小洞,洞口外仿佛有明光若隐若现。
危钰先从狭洞内钻了出来,随后又将程然诺拉了出来,程然诺探出头的一瞬间,竟有葱郁的树林映入眼内,林间以汉白玉石铺出一条条逶迤曲转,似银蛇横卧的小径。
“哇,天啊,咱们居然出来了,真是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外面真是土地平旷,屋舍啥啥,良田美池桑竹啥啥。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啥啥,哎呀,管它啥啥,好歹是出来了。”程然诺望着面前无尽的树林,透过林间隐约可瞧见对面层层叠嶂的山峰,远远看去,似乎山连山,岭套岭,气势磅礴,绵亘不绝。
但程然诺忽觉不对劲,她瞧着微微蹙眉的危钰,忽想起如今快要春节了,这样的冬天哪里来的满树绿叶。
她缓缓抬起头来,却瞧见雕满花纹的穹顶之上,竟悬着无数盏华丽的长明灯,“这怎么回事,咱们还在地宫里面?”
危钰拽着程然诺的手立于门前纹丝不动,“我倒是小看这座墓的主人了。”
“你不是说这个墓的主人不是皇亲国戚,想出去应该很容易吗?怎么会这样?”程然诺正郁闷之时,忽转念一想,“等下,如果这座墓的主人不一般,那咱们岂不是发了?我就知道我程然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网站也不用融什么资了,我直接坐拥所有的股份,到处烧钱做广告,下半辈子的土豪生活简直指日可待啊!”程然诺兴奋地在原地蹦跶。
危钰却冷声道:“别高兴那么早,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程然诺听罢,扬起的嘴角立刻垂了下来,“哦,对呀,一般古代的墓穴里不都有好多机关嘛,说不定怎么一下就咔嚓……”程然诺说着只觉自己已是冷汗淋漓,她吓得赶忙止住了口,更是不敢再动弹,只站在原地缩着脑袋,死死攥住危钰的胳膊。
“把鞋子脱了。”危钰望着眼前枝繁叶茂的丛林冷声道。
“啊?哦!”程然诺愣了下,虽不明所以然,但极听话地脱掉鞋子递给了身旁的危钰。
危钰接过程然诺的鞋子看也没看,一下就抛了出去。
鞋子划着弧线抛出门廊的一刹,瞬间林间两侧飞出无数支利箭,嗖嗖如疾风般来回对射。
“我去,这是要把咱们射成马蜂窝的节奏?”程然诺吓得两腿都在不断颤抖。
“这两边的□□应该已经射完了,走吧。”危钰牵起程然诺的手,正要往前走,程然诺却赶忙拉住他,“哎哎哎,站住站住,啥叫应该啊,万一没射完怎么办?”
程然诺说罢,干脆又将另一只鞋子脱掉,猛地一下甩了过去,忽然一支利箭正中程然诺的鞋子,啪一下重重掉在地上。
程然诺这次没有害怕,反倒对身旁的危钰得意地笑道:“嘿,怎么样,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朕,要不是朕估计这会儿你脑袋都被射穿了。”
危钰无奈的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程然诺正欲向前踏去,却又疑惑地昂头望向危钰,“不对啊,你干嘛扔我的鞋子,不扔你的?”
“不想脱鞋,地上太脏了。”危钰不以为然地说。
程然诺瞪向他,“你个处女座也忒过分了吧,你不想脱鞋,嫌地上脏,那我呢,我就不嫌了?”
“这样就不嫌了。”危钰忽然一把打横抱起程然诺。
程然诺在他怀里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抱着她踏进这恍若人间仙境的墓室之中,四周皆是枝叶婆娑的树林,林间静得出奇,她甚至能听到危钰胸膛里心脏有力地跳动。
程然诺在他的怀中昂头看他,他的下巴还是那样的柔和,轮廓清晰,他身上依旧有着淡淡的甘苦芳冽之气,但只可惜,他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放我下来。”程然诺一轱辘直接从危钰怀里跳了下来。
危钰伸手想要去碰程然诺,赤脚站在地上的她,却忽然后退一步,危钰的手僵在了空中,他望着她迟疑地问:“怎么了?”
程然诺低垂着眼睛,只盯着他的鞋子看,“没什么,就觉得已经分手了,这样不太合适。”
“原来,已经分手了。”危钰愣了下苦笑道。
程然诺不再回答他,只是捡起被利箭刺穿的鞋子,她正要拔剑之时,危钰却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鞋子,“别动。”
程然诺不解地看向危钰,却见他煞有介事地拿过鞋子,小心翼翼地指给程然诺瞧,“你看,这箭矢有浅浅的凹槽,这里面应该是剧毒,如果没错的话,这箭也是浸过毒液的。”
“那,那这,这鞋子我还怎么穿?”程然诺瞅着箭矢内部巧妙的构造,无措的将手搭在危钰的胳膊上,不知如何是好地问道。
危钰的嘴角不经意地一勾,“穿我的。”
程然诺瞧着危钰的鞋子,不禁皱眉道:“太大了吧?”
“系上鞋带就不大了。”危钰边说边干脆利落地脱掉鞋子,直接套在程然诺的脚上。
“喂,不是,处女座,我穿了你的鞋子,你怎么办,不怕脏吗?”程然诺低头瞧着正在帮自己系鞋带的危钰,她看不见他的脸,但从上往下却瞧见他的手指很纤长,灵活而快速地打着好看的蝴蝶结,仿佛指尖游走在黑白的钢琴键上。
“没事,我穿的有袜子。”危钰打好结,昂头微笑着看向程然诺,那一瞬温暖的眼神如和煦的阳光般,几乎将她融化。
程然诺不说话,但嘴角却在偷笑,这货刚才绝逼是故意扔自己的鞋子,一定是,真是老奸巨猾,蓄谋已久啊!
虽然程然诺如此想着,但穿上危钰温热的鞋子,她还是兴奋地来回蹦跶个不停。
“这片林子怎么这么大,感觉咱们好像走了半天还没走出去。”程然诺瞧着身旁一株株相似的青铜树,不禁有些懊恼,她望着满树缀满的绿玉叶子,未敢触碰一下。
危钰环视周围,一株株的青铜树好似浑然天成的碧绿屏障,将他们二人困在其中,似乎绕来绕去终又回到原点。
“你说咱们不会是碰上鬼打墙了吧?”程然诺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她赶忙拽住危钰的手,低声喃喃道。
危钰却答非所问,“你手怎么这么热?”
“哦,这里面好热的,跟开了暖气一样。”程然诺抬起一张通红的脸,危钰却盯着她满脸的红晕道:“可你的手在抖。”
“冬天嘛,肯定……”程然诺话音未落,危钰却低垂下头,将额轻轻搁置在她的额前,他不由蹙眉道:“不行,你发烧了,烫的很。”
“没事,这大冬天的掉河里肯定有点冻着,但我身体好,除了有点头晕,真没事。”程然诺用滚烫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似乎并不觉得烫,但危钰的眉却皱得更紧了,“得赶紧出去,不然你会出事的。”
危钰说罢就去捡起地上光泽耀目的石头,“你在干什么?”程然诺问道,危钰不断挪动周边五彩石头的位置,“咱们之所以出不去,就是因为有人利用这里青铜树和这些玛瑙石排列的位置形成一个阵,造成鬼打墙的错觉。”
“可,可你不是说这里的东西不能乱动吗?”程然诺追问道。
“动了必然会有问题,但不动,咱们永远也走不出去。”危钰放置好玛瑙石,牵过程然诺的手继续往前走。
“古代人怎么这么鸡贼啊,千年前都知道利用鬼来打墙了。”程然诺愈发觉得有些恐惧。
一路上不断穿过青铜树林,危钰每见到玛瑙石便要重新进行布阵,“不是利用鬼,鬼打墙不过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人走路的时候两条腿迈的步子是不一样长的,就像一个天然的圆规,无论怎么走都是在绕圈,就算动物也一样。”
程然诺往前迈了两步,发现似乎确实自己的左腿迈出的步子较大,但右腿迈的较小,她不由追问道:“那也不对啊,平时我走路都走得可直了。”
危钰轻笑道:“那是因为有路,或者地标,人的大脑会通过视线不断进行校正,你看黄药师就是个典型,他能利用桃花岛上的一石一树进行布阵,混淆眼睛和大脑的修正功能。”
程然诺听得似有些明白,但她瞧着一块块被危钰移动的白光玛瑙,不由轻声道:“那个,你有没有觉得你每搬开一块石头,好像周围都有什么声……”
牵着程然诺手走在前方的危钰忽喊道:“你看,那边好像是出口。”
危钰拉着程然诺快步往前小跑,程然诺却回头瞥了一眼,这一瞥她竟瞧见身后从青铜树林的四面八方居然蹿出无数条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