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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诺,然诺……”
程然诺在一声声的呼喊中,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光线射入她的眼中,她眨了眨眼,方才看清眼前围了一大群的人。
程然诺只觉太阳穴的血管仍在突突直跳,似乎刚从两段模糊的幻象中回到现实,大脑仍有些不大适应。
程然诺伸手想去按太阳穴,一脸急切的危钰却忽然握住她的手,“别动,有纱布。”
程然诺怔怔地望着危钰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眼底似有条条血丝,她忍不住哭喊道:“那个,我是不是毁容了呀?”
“没有,就是你头受了点伤,医生说可能是轻微脑震荡,多休息就好了。”鄢灵均立在一旁安慰她。
“灵均,你没事吧?那群混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程然诺急切地问,一旁的危钰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子。
鄢灵均眼里似乎有泪光浮动,她望着病床上的程然诺微笑道:“我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这都多亏了你跟危钰。”
“哦,那就好,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怎么这么饿啊。”程然诺试图坐起来,危钰扶着她,轻轻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她靠在枕上,只觉在两段幻象中似乎游走了很久。
“你昏过去差不多七八个钟头了,危钰一直守在你旁边呢。”鄢灵均说着从病床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保温饭盒,她将筷子递给程然诺,饭盒内立刻散出扑鼻的香气。
“哦,是吗?”程然诺瞧着身旁的危钰不由微微一笑,他已面露倦色,但注视程然诺的目光依旧温和。
“你刚梦见什么了,梦里一直在嘟嘟囔囔的,也听不清你说什么?”鄢灵均好奇地问道。
程然诺拿筷子加了块宫保鸡丁,大口咀嚼着道:“乱七八糟的,反正就是两段不一样的梦,嗯,大概就是梦见我去害人啦。”
危钰递给程然诺纸巾的手微微一颤,没有说话,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一旁的鄢灵均不由笑道:“就你的胆量还害人,不被人害就不错了。”
程然诺吐了吐舌头,又对一旁的危钰道:“对了,你的车是不是撞得很厉害?”
“是是是是我的车。”病房门推开,钟诚拿着各项收费单据走了进来。
程然诺不由惊异,难怪那天夜里她觉得危钰所驾驶的那辆黑色轿车有些眼生,“你怎么这样啊,开着人家钟大叔的车去撞车,你的车呢?”
危钰轻咳两声,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苹果递给程然诺,接过苹果时,程然诺见他手背上有微红的伤痕,正要开口去问,坐在椅子上的钟诚却大声抱怨道:“小危危的车被程顽给卖了。”
程然诺听到程顽两个字,方才对危钰那颗热忱的心,忽又冷了下去,她拿着危钰削好的苹果,只觉重若千斤,只装作漫不经心的斜睨向危钰,“程顽干嘛要卖你的车?”
危钰脸色有些异样,他没有接程然诺的话,只答非所问:“你的车有保险吗?”
“啊!”程然诺惊叫一声,“有的,有的,多亏朕机智过人未雨绸缪,我去提车的时候买了全险。”
“这事儿都是因为我,也是为了救我,你们的车才撞成这样,修车的钱就由我来付吧。”鄢灵均微笑着对钟诚道,钟诚乐得赶忙将包内的各项凭据递了过去,程然诺却开口道:“我的就不用了,我的全险,保险公司都会赔,你帮我打电话说下吧。”程然诺说着将手机递给了危钰。
“那麻烦您啦。”钟诚将凭据塞进鄢灵均手中,跟着危钰走了出去。
程然诺见屋内只剩下她和鄢灵均两个人,她方开口问道:“对了,那群混蛋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个律师,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们,非让他们把牢底坐穿不可。”鄢灵均说着对程然诺挑了挑眉。
程然诺瞧着毫发无损的鄢灵均不由笑了,“那就好,不过,那群人是不是徐筠颐……”程然诺试探着问。
听到这个名字,鄢灵均修长的睫毛微垂,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还在审,刘闳说一有结果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哦。”程然诺虽然很想让鄢灵均回去问一问白夜,却终是没敢说出口。
“别说我啦,你呀,可别再跟危钰闹别扭啦,程顽怎么可能迷得住他呀,你是不知道你被车里那混蛋打昏之后,危钰简直跟疯了一样,一个劲的照死里打他们,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估计危钰都把他们打死了。”鄢灵均笑着递给程然诺一杯水。
程然诺嘴角微勾,扬起一丝浅笑,不由甜甜地问:“真的假的呀?”
“当然是真的啦,不过现在那群混蛋估计也不好受,肯定被关进去后还得挨刘闳的打。”鄢灵均同程然诺都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病房门外的危钰听着电话内保险客服小姐清甜的嗓音,“不好意思,您的保单需自保险购买24小时候后方可生效,由于您车子的事故发生在保单生效前,所以是不予理赔的。”
“好,我知道了。”危钰沉声道,他挂断电话,掏出钱包内的一张□□递给钟诚,“你去把然诺的车给修一下。”
“可可可你这卡里也没剩多少钱了,程顽她把家里钱都花得净光,连那些古董也全全全卖了,要要要是再给然诺修车……”钟诚攥着薄薄的□□,结结巴巴地说。
“就当我上辈子欠程顽的,早还完早和她撇清关系。”危钰冷声道。
“可可可是然诺的车也可以让鄢灵均给……”钟诚急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危钰眼眸微沉,声音却冷若清霜,“不必,我的女人我还养得起。”
他说罢转身推开病房门大步走了进去,屋内程然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即刻望向他,“怎么样,保险公司是不是全部理赔?”
“是。”危钰唇角微蕴笑意。
“你看我说的吧,保险公司肯定得全赔,你就不用瞎操心啦。”程然诺得意洋洋地冲鄢灵均扬了扬眉。
危钰望着程然诺,不知是不是外面的雪尚未融化,日光经过白雪的反射,好似迸发出大篷大篷的金粉,程然诺被笼在这万点碎细的金光里,危钰忽觉此刻,她的五官几乎柔美姣好到不可思议。
夜晚正在屋内照镜子的程然诺嘟哝道:“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你看看我的头,你说这拆了纱布会不会留疤啊?”
危钰凝视着她的额角,微微浅笑,“不会。”
程然诺不禁皱眉,“能不能实话实说?”
“那可能会吧。”危钰道。
“喂,你这是咒我呀,万一真留疤了可怎么办啊?”程然诺对着镜子气鼓鼓地说。
危钰张了张嘴,似乎觉得怎么说都不对,他想了想,“那要不一会儿你多吃点,吃多了皮肤长得快,可能就不留疤了。”
程然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什么理论啊,哎呀,烦死了,这马上要去当伴娘了,可怎么办啊?”程然诺不停地掠着头发,“要不然我去剪个齐刘海,一下就盖住了,冬天还暖和,不过我留齐刘海好看吗?”
程然诺正自言自语地对镜整理着头发,病房门却被推开了,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你这该不会是乐极生悲,融资一成功就出车祸了?”
程然诺望着手捧大束纯白无暇,好似水晶般花束的李洵,不由笑道:“所以啊,我得请几天假,公司申请资质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那还用说,你这公司申请下来,好歹也有我的一部分股权在里面,给自己干事业最有劲了。”李洵笑着将绽放出晶莹剔透的花束放置一旁,程然诺瞧着这束洁白恍若水晶,微微下垂若菸斗的花朵,不由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瞬间吓得缩回了手,睁大眼睛望着李洵道:“这是真花?”
“当然了,看病人送花,我也得送出新颖不落俗套啊,这是水晶兰,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漂亮吧?水晶兰可是一种完全不进行光合作用,全株无叶绿素的花朵,而且在暗处会发出白光。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说,你最怕晚上黑黢黢的病房,一个人的时候害怕,两个人的时候也害怕,所以我专门买了这个花,据说有驱鬼的作用呢,这样有它陪你,晚上你就可以睡个好觉了。”李洵眼里忽漾出一股淡淡的柔情来。
立于一侧的危钰却开口道:“不用,晚上我陪她。”
李洵抬头才发现病床一侧竟站着个高而瘦的冷面男子,他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多瞥了危钰两眼,忽惊讶道:“咦,这不是上次在咖啡厅里,直接把我推到地板上的那位吗?”
程然诺没想到李洵竟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她不由笑着介绍道:“他叫危钰,是我……”
“是她和我的前男友。”程顽人未进门,清甜尖锐的声音先传进屋内。
她摇动腰肢,踩着高跟鞋,去掉墨镜,频频袅袅地走到李洵身旁,一把搂住他的手臂,娇滴滴的拳头一下下轻捶在李洵的胸前,“这儿的消毒水味好大,人家好讨厌的呀。”
程然诺瞧见是程顽,不由低声嘟哝道:“什么玩意,大晚上还戴墨镜,装什么装……”
李洵讪讪地冲程然诺笑着,却悄无声息地推开程顽的手,他对身侧的程顽轻声道:“你成天老跟着我干嘛?”
程顽却不理睬,依旧贴得李洵紧紧的,她双手死死抱住李洵的臂膀,娇嗔地对病床上的程然诺道:“怎么样,我的新男友是不是比这个老古董有意思多了?”
程然诺冷哼一声,完全不想搭理她。一旁的李洵使劲推搡着,但程顽却如牛皮糖般粘他粘得格外紧。始终洞若观火的危钰冷声道:“不是让你跟着钟诚别乱跑,再过十几天,咱们就彻底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怎么不听?”
程顽听见危钰开口,气得暴跳如雷,“你神经病吧你,要不是因为你之前是程然诺的男朋友,我才不稀罕跟你个老古董多说一句话呢,咱俩什么关系啊?能别恶心我了吗,除了你家的钱,就算打死我,我都不想碰你一下,我……”程顽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又好似说漏嘴了什么,她慌忙对正在偷笑的程然诺补充道:“咳咳,不过这个老古董已经被我玩腻了,现在李洵大帅哥是我的啦,怎么样?程然诺,你是不是很吃醋,很伤心啊?”
程然诺强忍着笑,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我特别开心,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可要小心啦,因为李洵大帅哥可有个特别恐怖的前女友,你小心惹火烧身啊。”
程顽锐利的目光如利剑般瞬间刺向李洵,“什么前女友,谁啊?”
“没谁,没谁,那个,我们先走了,然诺你好好休息啊,这都快过春节了,赶紧休息好才能回家过节哈!”李洵拉着程顽就要走。
眼见丝毫没有气到程然诺,程顽倒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但奈何她身材矮小,竟直接被李洵连拖带拽拉了出去。
“这个程顽,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惹着她了,天天跟我作对,只要我身边敢有个公的,也不管什么关系,她就赶紧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好像非得气死我她才甘心,真不知道脑子有什么问题。”程然诺低声喃喃道,但她抬头却瞧见危钰一副陷入沉思的面容,“你,你想什么呢?刚才我看你一直盯着李洵瞧,眼神怪怪的。”
危钰的眉皱成一团,“我好像在前世的记忆里见过他,但好像又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