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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二年正月,太后病重。
弘历日日随侍在侧,尽心照料。
太后钮祜禄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皇额娘,可是哪里不适?”弘历听到皇额娘长叹,忍不住问道。
钮祜禄氏摇摇头:“弘历,额娘今年已经八十有六,活得够久了。额娘这辈子享尽了荣华富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了你才得来的。
刚刚进入先帝府中时,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格格,地位卑微。还好当时的福晋仁厚,没有对我下阴手,我才能够有了你这个优秀的儿子。
你在朝堂上,是个好皇帝,在额娘跟前,是个好儿子。可是在妃嫔阿哥跟前,你却不是个好丈夫,好阿玛。”
弘历微微一愣,“皇额娘,此话怎讲?”
钮祜禄氏轻咳了几声,方才缓缓说道:“额娘快不行了,今儿个得把一切都告诉你。不然额娘担心仅剩下的几个孙子都会保不住了。”
“皇额娘何出此言?”弘历顿时大惊。
他的子嗣不丰,老大永璜、老三永璋在乾隆十五年、二十五年去了。
老二永琏是嫡长子,乃是孝贤皇后所生,弘历在他幼年时便立他为储君,可惜他在乾隆三年时去了。
老四永珹过继给了允裪为嗣。
老五永琪,本应该是立储的不二人选,谁知他在乾隆三十一年时去了。弘历对永琪的死一直不能释怀,可惜暗卫们至今也没能查出确切的消息。
老六永瑢,过继给允禧为嗣,老七永琮,也是孝贤皇后所出的嫡子,不过2岁时也去了。
老八永璇,品行不是太好,不为弘历喜爱。
老九、老十死的太早,连名字都没取。
老十一永瑆,擅长书法,可惜品行不佳。
老十二永璂,继皇后乌拉那拉氏之子,乾隆四十一年也去了。
老十三永璟,3岁就殁了。老十四永璐,4岁也殁了。
老十五永琰,相比较而言,各方面还行。弘历已经将他立为储君,可惜他与永琪相比还是差的有些远。
老十六,没取名就去了。
老幺永璘,也是永琰的亲弟弟,如今才不过十岁。整日里顽皮胡闹,没有一点出息的样子。
算一算,如今弘历活着的皇子不过六人而已,还有两个被出继,没有了继位资格。
弘历时时叹息自己儿子太少,可是听钮祜禄氏一提,他才恍然发现,他的儿子并不少,至少比先帝多了很多,可是活着的却实在是太少了。
看弘历脸色不对,钮祜禄氏又叹了口气:“弘历,额娘快不行了,今天就都告诉你吧。让你知道一下你后宫中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
“你宠爱高佳氏多年,甚至为了她不惜和我顶撞,可你知道为什么她一生无子吗?”
弘历愕然:“太医不是说高氏体弱,不能孕育子嗣吗?”
钮祜禄氏摇摇头:“她是被人吓了绝育药物,所以不能生育。”
“谁干的?”弘历顿时大惊。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不知道?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你却亲自向先帝请旨,册封她为侧福晋,你让你的福晋怎么想?她能容得下这样的女人吗?”
弘历摇头,“不会的,孝贤温柔宽厚,她不会这么做的。”
“再宽厚的女人,也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她的孩子的地位。孝贤也是女人,她也会有女人的恐惧,如果高佳氏诞下子嗣,绝对会威胁嫡子的地位。”
弘历有些不敢置信,他敬爱了这么多年的皇后,竟然也会下此毒手?。
“皇额娘,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高氏本就出身低微,如果她识时务,安分守己,额娘看在你的面子上会好好对她,可惜她出手害了永琏。”
“什么?”弘历这回就不只是难以置信,更是不知所措了。他爱的女人害死了他最爱的孩子?
“高氏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被孝贤下了绝育药物,出于报复,她设计害了永琏。”
“唉……皇额娘想着宫中有孝贤在,一切都应该没问题的,所以放心的将大权都交给了她。谁知道,她也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皇额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弘历又一次问道。
钮祜禄氏轻叹:“额娘没有证据,若非如此,额娘怎么会放过谋害了我亲孙之人?”
“那永琪……”弘历的声音有些轻颤,他害怕听到不想听的事实。
“永琪和你一样重感情,可惜他也同你一样看不清甜言蜜语背后的刀子。”
“令妃一直没有子嗣,所以想尽办法接近永琪。永琪也一直都极为敬重令妃。可他没有想到,一个从洗脚宫女爬上妃位的人心机有多么的可怕。”
“永琰还小的时候,令妃不敢出手,她想让永琪站在前面,替她的儿子挡住风险。等永琰稍微大些,永琪便不能留了,尤其你又加封永琪为和硕荣亲王,令妃担心你会派人保护永琪,只能先下手为强。”
弘历早就瘫软在地:“那令妃谋害永琪,她难道不怕被发现吗?”
钮祜禄氏深深的看了弘历一眼:“做母亲的,为了孩子,很多时候都会铤而走险。她对永琪的好,不是一天两天,安在永琪身边的钉子,也不是一个两个。我也是在后来掌控了令妃宫中的势力后,才发现了她做的好事。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
钮祜禄氏的话语中充满了疲惫。“弘历,额娘死后,你不要再立什么皇贵妃,贵妃了,宫里的势力还是掌控在自己手里最放心。”
“那个和珅,你要是真的喜欢,就保护好他。额娘本想将这一切都带进棺材里的,可又怕有人将额娘仅剩的几个孙子害了。唉……弘历,你想开些,很多时候,人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不说别的,就是额娘当年为了你,也曾……唉……”钮祜禄氏的话没有说完,弘历看着额娘疲惫的面容,将身子倚在她怀中,轻声唤道:“额娘……额娘……”
钮祜禄氏摸着弘历的额头,满足的叹息道:“额娘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知足了,真的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