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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道梅轩在外房偷听侍药说话,听来听去也无甚要紧消息,倒听了满耳的小女儿心思。待听到红~袖对大师兄赞不绝口,梅轩决心以此躁一躁自家师弟,然后才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侍药房中,可算完美印证了侍药口中武功高绝四字。
梅轩得意地炫完技,也没回自个房中休整,径直带着怀中贪睡的凤歌儿,一路朝顾恺之房中直奔。
不想推门而入,迎面见着的不是待捉弄的师弟,却是久违地状元大师兄,一脸严肃正经的端坐于顾恺之房中。
大师兄书生气质,如玉君子,本应温润柔和,偏却满身威仪。只拿一双凤眼静静地瞧你,并不含多少威怒,却能将你瞧得汗毛倒竖,胆战心惊,在他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逾矩。
想他们几个师兄弟,幼时也曾是捣蛋顽童,也曾有过无拘无束,最是无法无天的天性。然孩童时,总有个长辈叫人畏服,或是父母,或是师傅。而他们几个,最怕的不是自家师傅,也非各堂长老,反而是这个做事认真古板又爱较真的大师兄。只因师傅尚可耍懒,师兄却只有听话的份,不然,认真的大师兄定会认真教你如何做人弟子,如何做人小弟。
如今师弟师兄共处一室,梅轩只得暂时敛起捉弄心思,一本正经商议起正事,真心叫他憋屈地蛋疼。
大师兄有个“大”字,自然稳压梅师兄顾师兄一头,商议正事可以是工作报告,共谋对策不过发号施令,师弟师弟自然是跟班小弟,理所当然地简直生无可恋,换谁谁又能不憋屈?
梅轩顾恺之这厢还在聆听教诲,外面却有红颜端茶而入。红颜虽俏,竟是满头白发,想来是个薄命女儿,待定睛细看,不是现下正在华山休养的李玉莲是谁?
看清来人,顾恺之不过眼梢微睨,便立刻做正经肃穆相,以表心有所属,专心痴情的好品格。独
梅轩这个二傻,先是一脸兴味地朝人姑娘脸上猛瞧,之后还作死的在大师兄与李家姑娘身上来回思量,思量地大师兄脸色愈黑,思量地李家姑娘娇羞无处可躲。
顾恺之本着人道精神,试图转移众人注意道,“师兄怀里装得何物?怎还一鼓一鼓的?倒似个活物?”
“你说这个?”梅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一把拎起怀里凤歌儿怨怪道,“不是昨晚寻到的那个还是哪个?昨晚我去侍药那还鸟,小丫头说这鸟近日不便在府中出没,便被拜托照看它一段时日。”
文师兄闻言,掀起眼帘,皱眉问训道,“师弟昨晚难道只身去了人家姑娘闺阁?”
觑见大师兄皱眉,梅轩心肝一颤,忙补救道,“师弟在那不过只待了一分半刻,办完事后也是立时便走。师弟心中时刻谨记师兄教诲,不忘男女大防,却哪敢久留?”
听完这话,文征明皱眉愈深,点着手指斥道,“真真该打。不过在外面历练了一两年,如今倒是学会用谎话来欺瞒师兄?”
说完,只见他厉眼一扫,用下巴点着梅轩数落道,“既已入住人家姑娘闺房,还不趁早拿着婚书登门求娶,矢口否认,可非我华山礼数?”
“师兄说笑了。”梅轩忙摆手道,“弟不过深夜因事拜访了人家姑娘一次,就要因此将人娶回家,如此作为岂不儿戏?”
“儿戏?”文征明咀嚼着两字,眼神里满是无奈,像是教训不听话的孩子般上下数点着梅轩道,
“何不到镜前照照自个儿?再来编个可信的谎。起码得理顺自个儿满头乱发,齐整下发皱的衣衫,再换一双干净无泥的高靴,才能叫人相信师弟昨晚确实回到了自个房中,而非与某个佳人彻夜长谈。”
梅轩尴尬地瞧着脚底污泥,这才想起昨个儿夜探时曾经抄过小道,在侍药那小憩离开时也忘了整理衣衫,要命的是自个儿还有个爱洁的秉性,华山上下无人不知,如此瞧来倒是浑身处处皆疑点了,光想便叫人躁红了脸。
这厢梅轩正尴尬地无所适从,知心姐姐李玉莲忙出来打岔道,“依我瞧,梅公子很不必在意一些外人看法。华山弟子名门高足,个个都是守礼君子,便是有些亲密举止,也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行径,公子又何必为此脸红?”
顾恺之眼角藏着笑,也凑热闹地调侃道,“然也,然也。喜欢就娶,不爱便休,何需忸忸怩怩,故作矜持,这可与咱们武者的豪爽大方相悖。”
听出这话含有浓浓地幸灾乐祸,梅轩白了师弟一眼,回敬道,“我华山弟子自然个个都是守礼君子,前儿我还在小红~袖那里听她说倾慕大师兄才情满腹之类的话,说什么,‘文大师兄状元之才,又赞他无双公子,夸他心细如发,说甚若将孙少爷之事托给文状元,贼*首立必能手到擒来。’,我一旁听了,都不禁为咱们华山出了位断案神探而深深自傲。”
顾恺之听了这话,果然双眉一挺,黑了面色。他心里恨恨,想反驳却怕带累上大师兄,临头来倒叫自个儿倒了霉,所谓识时务为俊杰,顾恺之决定最后不跟这个孤家寡人一般见识,咱们来日方长,且看以后如何?
顾恺之觉得自个儿已感觉到了奸情的苗头,以梅轩所藏之深之不可测心思,又以侍药那丫头蕙质兰心,通情达理的秉性,这两人若凑到一块,很难不产生些粉色的泡沫。
想于此,顾恺之仿佛已看到一对有情人在他眼皮底下得到了见证。顾恺之期待看到,若梅师兄果真拥有了至甜至美的爱情,这份爱可否将其从黑暗无底的深渊里救赎出来?
不提顾恺之在这里想入非非,却说文师兄听到上面那一通赞美,难得也血色上头,暗爽在心,且嘴里顾自谦虚道,“弟妹过誉,何敢当手到擒来?唯有全力以赴,尽快寻到孟家少爷,方不负众人所望。”
“谨听师兄吩咐。”顾恺之梅轩齐声应道。
再说芳茵这边,一大早给太太请过安,几个小姐妹便齐聚赏花阁,守株待兔。
芳茵站在高高的楼台,远远望着入门小径,求证道,“也不知七丫头今儿会不会来?便是来了,又如何证明灵植丢失与七妹有关?即便有了证据,咱们交予了太太,七丫头却是二房之女,最后势必也会交予二叔发落。血脉亲情,二叔未必会真心教训自个儿女儿,说不定还会因此更加重视于她,毕竟空间灵纹世所罕见,温养它虽需耗费诸多灵值妙药,但与咱们国公孟府却也非供应不起。”
红~袖一旁听了,也同样忧心道,“姑娘言之有理。七姑娘瞧着就像个不安于室之人,将来未必甘于嫁个平凡夫婿,安安稳稳度日。不是说身怀野望哪里不好,实在是她虽称一句国公府千金,却也不过是个二房庶女,这个身份想要挣得满身荣华,只走坦途大道实难如愿,最后也唯有捷径一途。坏就坏在,若有捷径也便罢了,若无,难保七姑娘不会铤而走险,最终落得个万劫不复境地,说不得还会带累整个国公府,甚至众姑娘名誉也会跟着受累。”
“大姐姐身为国公府嫡长女,尚得听从父母之命,规规矩矩嫁个陌生之人。七丫头不过二叔家庶出姐妹,却凭什么叫长辈许她走那劳什子荣华捷径。眼前二姐姐尴尬处境,难道还不足以叫七丫头引以为戒么?”
“那又怎能一样?”侍衣一旁快嘴搭话道,“二姑娘外面瞧着虽十分精明,实则一开始便使错了方向,只一味讨好府中位高却无实权的老太太,反而将咱们太太当成了命中宿敌,这可不得心事终与愿违么。七姑娘可不一样,我冷眼瞧着,人家那可是真聪慧。只说这阖府上下,从仆到主,哪个不觉得七姑娘是个娇俏可人的甜心儿?尤其是咱们二老爷,姑娘的二叔。七姑娘未来之前,唯有五姑娘才是二老爷掌上的明珠,从小到大,何曾见得爱女受上一星半点的委屈?七姑娘来了以后,便是心肝上凭空多了个大宝贝。从那以后,掌上明珠与心肝宝贝,真真手心手背都是肉,五姑娘这个曾经的手心也不知为七姑娘这个手背藏了多少的委屈?可见她究竟有多厉害了。”
“二叔可非糊涂之人,万不会弃疼了十几年的嫡女不顾,反而专宠半路进家的庶女的理。更何况二叔二嫂半辈子鹣鲽情深,曾经羡煞多少贵妇豪门,七丫头却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毒刺,若我是二叔,见了七丫头只有愧疚难受的,哪还会起甚劳什子溺爱之心?”芳茵驳斥道。
“姑娘说的在理,却有一点不通。”红~袖接话道,“谁说专宠便一定得发乎于心了?也有可能原本秉着的就是一颗利用之心。七姑娘也未必心里不知,只不过假装糊涂罢了,反正最终她总要嫁人,能得亲身父亲看重可比将来被毫无价值的随意嫁了要强上百倍。”
“如此说,七丫头难道还值得人同情了?”芳茵彻底被绕糊涂了,“只看她从小不得父亲疼爱,苦巴巴地随着姨娘在乡下长大,长大后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叫二叔想起还有她这个庶出女儿,又得费尽心机的为将来得个好夫婿诸般谋划,甚至甘心被父利用,想想也挺叫人心塞。”
“七姑娘无辜,却也不无辜。”侍药出来说道,“她幼时苦巴巴地长在乡下,不过是因上一辈之过,不得已随母赎罪受苦。若强说人这一生,无法选择父母,听来倒也十分无辜。而后上天怜悯,赐予空间灵纹,她不说禀告父母,依法善加利用,反而偷偷瞒了起来,据此行龌蹉歹事,就十分不无辜了。”
说到这,侍药十分可惜道,“空间灵纹,百年难见,七姑娘这个却被她自个折腾地已显了崩溃之象,一旦灵纹溃散,恐是性命不保,神仙也难救了。”
“妹妹心里倒有个疑惑。”侍衣最终憋不住道,“既然七姑娘自个都快将自个作死了,咱们一伙在此守株待兔却又为何?左不过几盆子灵植,她盗便盗了,何必要费尽心机将其捅出来?姑娘方才也说,七姑娘最后会落(luo)到二老爷手中。二老爷本就对七姑娘心存利用之心,未必会对七姑娘横加约束,说不定反而会帮着她光明正大进补,咱们何苦来哉?”
"说你这丫头缺心眼,你还真比常人少一窍。"红~袖嗔责道,"七姑娘若是个善茬,前儿何会出凤歌儿之事。在国公府,哪个不知凤歌儿是咱们姑娘的心头宝?便如此,七姑娘也是说捉便给捉了,事后若无梅师兄他们帮忙,凤歌儿这会子有命没命还是两说。倘若以后哪日,咱们姑娘不小心挡了其道,十有*会遭其暗中算计,或是背后捅刀。凡这种微末出身将来显达之人,其心思最好琢磨,是恨不得将那些曾见证果其窘迫情形之人贬低到尘埃里,好满足其怯弱自卑的内心。"
红~袖还待训话,就听中间芳茵突然说道,"快瞧那,是七丫头不是?她果然来了,想来咱们猜测十有八~九都能应验。"
讲到这,芳茵突然十分低落道,"方才侍衣说的在理,咱们在这揪着七丫头不放能有何用?眼下刻不容缓的,难道不是赶快想法子将锋哥儿找到么?"
"姑娘莫急,今儿个文大师兄一大早便到了府上。"红~袖劝解道,"文大师兄状元之才,咱们老爷手底下也尽是忠勇之兵,加在一块定会无往而不利,说不得过会子便会来人禀告说小少爷已被寻到的消息,咱们只安静等待便是。"
芳茵闻言悠悠叹道,"却叫我如何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