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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被发配至光福寺的时候,还以为人生不如意莫过于此,却不想只短短几月的光景,老天却再次刷新了她的人生底限,转眼间青丝变白发,红颜薄命未老先衰,眉宇隐藏几处惆怅,灵纹尽散,莫不是真遭了老天的厌弃不成?
李玉纱低低讲诉着这几个月的遭遇,言语无波,无悲无喜,表情平淡,嗟叹着天定的宿命,命运的无常。
之后便是难捱的压抑沉默,无法忍受这满室的静默,只见李绾看向芳茵言说道,“之前许是听哪个小丫鬟提起过,依稀记得茵妹妹外祖家仿佛是京城勋贵顾府?”
“姐姐怎么忽然提起这些?”芳茵诧异道,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我母亲娘家确实出自公爵顾府,如今外祖家的当家人便是我的亲娘舅。”
“只是刚刚听堂姐叙述,此事仿佛还涉及后宫之事,这才忽然想起以前与母亲闲话之时,曾提到宫里好像有一位兰妃娘娘,便是出自京城顾府,这话可是真的?”
李绾求证般的看向芳茵,“后宫女子若是达到一定的分位,便有权召传娘家女眷进宫叙话,不知茵妹妹可曾因此被召唤进宫否?”
听到同窗姐妹说到所谓的兰妃娘娘,芳茵便是紧皱着眉头,又听召传进宫之事,更是整个脸黑了下来,如今姐妹问话,人家如此坦诚布公,为了不影响姐妹友情,芳茵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遂决定直言相告。
“那兰妃娘娘确实是我外祖家的女儿,若按血缘辈分论处,我自要唤她一声亲亲姨妈的。”芳茵虽是嘴上如是说,脸上却无一丝对待长辈的尊敬之色,何况这长辈还是皇妃之尊。
眼见李家姐妹面露不解之色,芳茵无奈解说道,“我虽要唤她一声姨妈,实际上却无半点亲戚情分,又怎么会被传唤入宫?我那姨妈如今又是个不得宠的,更是不会随意召人进宫,以免惹得宫里贵人的不满?”
“我听妹妹的语气,仿似对自己的这门亲戚多有不满,里面可有什么内情不成?”李绾疑问道。
“这虽说是家门秘辛,却也并不是无人知晓,凡京里面数的着的人家怕是皆曾听过一些传闻,我便说与姐姐们怕也是无妨的。”芳茵自我安慰道。
“我这姨妈虽是以顾府嫡女的身份入宫,世人也多半以为如此,实际上少有人得知,她其实不过是家里贱妾所生的庶女罢了。”芳茵撇嘴说道,“只因从小便与嫡出的姐姐出双入对,又是抱养在外祖母的膝下,因此多被外人误认成嫡女而已。”
“那兰妃娘娘嫡出的姐姐可是伯母不成?”李绾适时问道。
“我母亲的年纪要大上许多,又怎么会与兰妃姨妈出双入对?实际上兰妃只是我的小姨妈而已,我母亲其实还有一位嫡亲的小妹妹,年龄上却与母亲相差甚远,倒是与兰妃姨妈年纪相仿,这位才是我嫡亲的姨妈。”芳茵详说道。
“京里贵妇盘根错节,你那嫡亲姨妈又是出身不凡的,娘家如此出色,却怎么从未听说过京里还有这号人物?”李绾疑问道。
“也难怪你从未听人说起过,只因我这姨妈早在多年以前已经病逝的缘故。”芳茵叹息说道。
“若我没有猜错,你那姨妈的过世怕是逃不开那兰妃的影子?”李玉纱闻弦音而知雅意。
“姐姐真知灼见。”芳茵点头附和,毫不避讳地继续说道,“可不是又一场嫡庶之争,只不过这一次是庶女完胜罢了,起因只因我那姨妈直至及第之年还未显现灵纹,而我那兰妃姨妈却是极为走运,早早的便显现了灵纹。之后发生之事,即使我不说,姐姐们怕是也能猜测一二。”
“一同长大的姐妹,模糊不清的嫡庶,还有那入宫为妃的敲门砖‘灵纹’,以及为了家族利益的幌子,若是旁边再有一俩个搅事的姨娘,再经过庶女的慢慢谋划,这谁嫡谁庶怕是还真说不清了。”李玉纱止不住叹息说道。
“世家之女多是在及第这一年才会被录入族谱,母亲的嫡亲小妹妹最后终于还是被错记成了庶女,及至于小姨妈入宫封妃,长辈们为了姨妈能有个光鲜的身份后宫争宠,大家更是对此事讳莫如深,外祖母也因此大病一场,之后缠绵病榻数月,最终无力回天魂归地府。”
“你那嫡亲姨妈最后结果如何?”李绾忍不住问道。
“彼时母亲早已出嫁多年,管不到娘家内院,舅舅又是外院的男子,外祖母新丧,之后也不知从哪里开始传言,说我那姨母乃是克父克母的命格。”芳茵愤然道,“当时外祖不管是真信了这传言,或本就是自个心虚不安,总是找了一个借口,将我那姨妈远远的过继给了远方旁支族弟,从此之后再无音讯。”
“即便如此欲盖弥彰,也要须知真的假不了,这假的也真不了,内院里面仆妇成群,在明白人眼里谁嫡谁庶还不是清楚了然,皇宫里的主子们也不是好糊弄的,又何必对一弱女子赶尽杀绝?”李绾不赞同道,“这事若是传至皇帝的耳中,兰妃怕是讨不了好去,此举实为不智。”
“可不是。”芳茵冷笑道,“待到舅舅开始掌管顾府,便断了府里对我那姨妈的支持,后宫里面本就步步惊险,若是没了家族的支持,自个又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上又有好大一个硬伤,就算是满腹的算计,失去恩宠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便是做事不留后路的下场,兰妃气死嫡母,计害姐妹,这便是德行有亏,明晃晃好大一个把柄。”李玉纱嘲讽道,“你那嫡亲姨妈最终结果如何,事情总要有个后续发展,虽是亲爹不容,好歹还有嫡亲的哥哥姐姐,想来事后总会寻访一二?”
显然比起如今在宫中安享富贵的兰妃,那一位同病相怜下落不明的可怜嫡女才是她关注的重点对象。
“后宫前朝息息相关,你那舅舅真就舍得兰妃这好大一颗棋子吗?”李绾却是对此持怀疑态度。
“棋子若是不听话,不能为家族带来任何益处,反是一个天大的隐患,即便舍去又有何妨?”芳茵感叹道,“至于我那位可怜的姨母,只听说好似被远送至江南,其他便是一概不知了,外公当时即是存了隐瞒上皇的心思,自是做的再是隐秘不过,对外又只说因病去世,此举毕竟略有欺君之嫌,便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母亲与舅舅最后也只能放弃追查。”
“好一个家族利益。”李玉纱或是由此想到了自身,口气不好说道,“即便如今你那姨母还好好活着又能怎样?虽是最后嫡庶真相大白天下,怕也早已是物是人非,当年人与事,苟活者能有几人?这便是权势的好处,也难怪人人追名逐利。”
芳茵没有理会李玉纱的愤懑之语,只接着说道,“后来便传来我那姨妈病故的消息,身后也只留得一名弱女而已,只听说我那姨夫出身也算是书香门第,想来也不会薄待我那可怜的表姐妹,母亲自此也便撂下不提,虽是因此大病了一场,之后不再谈及我那姨母之事,也算是了了这一场心结。
“被亲身父母,血缘手足遗憾,人生何其悲哀?”李玉纱难过言说道,不知是难过她人,还是嗟叹自身。
此话说完,三人又是陷入一阵沉默,芳茵最是不耐此种气氛,打起精神说道,“我如今提起此事,一是诉明我与那兰妃姨妈非是关系亲厚,怕是不能在宫廷之事上有所助益,二来也好以此警醒玉纱堂姐,非要自怨自艾,须知家里还有血缘至亲在为你祈福担忧,更有绾姐姐这样的闺蜜为你之事奔走,又岂能任凭别人着急担忧而无动于衷?”
“茵妹妹说的便是我的意思。”李绾赶紧劝说道,“堂姐很该打起精神来,即便是不能直接从宫里入手,这华山乃是名门大派,定是不会眼见姐姐这般遭遇而置之不理,且歹人总有落网的时候,姐姐心中的怨气也该收一收?”
“刚刚听玉纱堂姐所言,堂姐如今这般模样怕不是胡乱用药的缘故?”芳茵猜测道,“我身边有一丫鬟名为侍药,乃是出身自杏林世家,又从小被母亲当作医女培养,医术甚是了得,不妨请她来为堂姐略微诊断一番,看堂姐如今这般情况能否挽救一二?”
“姐姐放心,茵妹妹乃是正经的公侯之女,身边跟随的丫鬟皆是万里挑一的能人,说不定便能诊明姐姐如今情况?”李绾安慰说道。
芳茵也同在一旁言语劝慰,眼见李玉纱的情绪越见稳定,便听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侍药已在外面相候,问是否现在就将人请进来。
李绾闺房前厅,刚刚进来的侍药搭眼便瞧见站立在一旁的红袖,待要向前相问这时唤她到底何事,只见红袖玉手轻摇,显然也是不知情的,那意思莫不是红袖刚刚根本不在小姐身边?
侍药一头雾水的进得房门,也没听自家小姐解说一二,只说为那坐在榻上的小姐诊病,只得先按下心中疑不提。
期间李绾看着自己房中乱的实在不像话,便让侍药随着堂姐去耳房里面听诊,然后才传唤外面的丫鬟前来收拾,红袖更是趁机进得内房里来。其实红袖刚才虽是人不在内房,却是将芳茵她们在房中所说的秘密私语听得清清楚楚,非是红袖有意为之,实是内力深厚之人耳聪目明的过分罢了。
待得侍药诊断完毕,又从耳房出来,房中又只剩下李绾芳茵二人,便是红袖也退到外房里候着,毕竟这里不是芳茵她们的住处,一切还是避嫌为好,省得惹人厌烦。
李绾见人出来,几步迎上前去,焦急问道,“如何?我这堂姐可还有恢复的可能?”
侍药眼现犹疑之色,并没有急着回话,只望向芳茵等待示下。芳茵却是坦然道,“有什么便说什么吧,最坏还能坏道那里去,总不会更加糟糕就是了?”
即是得了自家小姐的指示,侍药也就放开来,惋惜说道,“怕就是还有更加糟糕的情况?这位小姐的情况并不复杂,却是中毒无疑了。”
“到底是何种厉害的药毒,能有如此可怖的效果,居然将我这堂姐的灵纹给弄没了?”李绾急着追问道,“要知道,我这堂姐可是天生灵纹者,以前端的是钟灵毓秀的人物,这灵纹怎会无缘无故便没了?”
“这位小姐所中之毒名为‘舍身’,本就有快速消散灵气的作用。”侍药面向李绾小心回话道,
“是一种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将人身上的灵气从体内释放出来的奇毒,一般来说,若是按照自然规律人体无时不在缓慢吸收逸散在空气中的灵气,只有到了身体开始衰竭之时,这个过程才会慢慢反转。”
说到这里侍药也是脸现不忍之色,却终究还是继续说道,“而这位姑娘,却是被人为的服用毒药,直接被迫着将灵力引了出来,而灵纹本就是由大量灵力所组成,一旦身体里灵力耗尽,却又继续服用此药,灵纹自然会越变越浅,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先别管灵纹之事,我只问你,我堂姐如今这幅白发的模样,可还有恢复的可能?”
“若只是想要恢复原本的模样,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侍药迟疑说道,“只要能找到一种含有大量灵力的圣药,一次性补充足够的灵力,重新灌溉饥渴的血肉,使小姐的身体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即可,小姐毕竟不是正常衰老,五脏肌理还很年轻,恢复起来料也不是难事。”
“所谓含有大量灵力的圣药到底是何物?”芳茵问道,“若是寻常不易得见,非得千年一出,万年罕见的,这又和无解之症有何区别?”
“非得隐在深山里的灵物不可。”侍药显是也想到此种可能,不抱希望道,“譬如千年的雪莲,万年的灵芝,或是极为难得的灵草也可。”
李玉纱没等侍药将话说完,脸上便隐现绝望之色,木着一张脸转身向着床榻走去。
侍药眼见如此情景,赶紧转变话头说道,“这些若是皆不能得,拿一些上了年份的灵芝灵草替换也不是不可,不过所费者颇多,且需经过炉鼎的炼制,效果更是没有上面几种用药好罢了。”
听到侍药如此言语,芳茵皱眉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世上但凡是够得上灵物级别的治病圣品,除了宫内藏品,无不是被一些各大世家中老祖宗样的人物收着,以用来治病续命之物,即便是极为宠爱的子侄,若不是到了非用不可的地步,或涉及家族利益,想要得用怕也是不能?”
“何况我只是个家族些弃女罢了。”李玉纱黯然接话道。
“这些皆还不是关键。”侍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关键是小姐身体里还有余毒,人体代谢尚还不及排泄出来,也就是说小姐目前的身体还在持续衰竭。”
气氛猛地凝滞,李绾夹紧双眉直接问道,“可有办法解毒?”
“无解,只能靠人体自行清除,端看小姐自身体质抗不抗的过去。”侍药也是干脆,直接回答道,
“可开一些温和的排毒之药,可延缓身体衰竭的程度。”
“那就麻烦妹妹去写个方子吧,回头我便让丫鬟们熬制就是了。”李绾疲惫说道。
听出妹妹隐藏在话里的疲倦,李玉纱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拍抚李绾的肩背,无声安慰自家妹妹,想说一声‘我很好,不用担心’,几次张口,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眼见气氛不对,作为每个医者必会的推卸责任神功,只听侍药又说道,“事情也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奴婢毕竟年纪尚轻,难免见识短浅,比不得那些上了年岁的老大夫,若是只因奴婢的这一番粗略诊断便断了小姐复原的念想,奴婢万死也莫能赎罪一二。”
眼瞧自家堂姐不在搞自闭,李绾赶紧打起精神说道,“很是呢,侍药只是一名区区内宅女子罢了,怎么能和那些见多识广的神医相比,民间更是卧虎藏龙,想必隐世高人也是有的,堂姐又不是得了什么稀世的绝症,只是中毒罢了,总有更好的法子解决是不是?”
“据我说知,华山派便有一位擅医的长老,虽还不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不过在江湖杏林中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芳茵配合说道,“而且这位长老与我家三哥关系甚好,你们又正好要请华山派追查这次事故,事故又是发生在华山附近,料来华山长老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指不定会有更好的方法不一定?”
“这次联系华山掌事的事情,怕是要劳烦茵妹妹了?”听到芳茵说道华山派,李绾趁势请求道。
芳茵这里自是没有什么问题,满口将此事答应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以及堂姐以后的安置问题。等到诸事商议完毕,李绾才又小心问向李玉纱说道,“姐姐,可还要将此事禀明叔叔婶婶吗?”
“离我失踪也有旬月的时间,若是找也早该找到你这里了,近一个月来,你可有听到任何我丢了的消息。”李玉纱问道。
李玉纱不等李绾回话,只看堂妹的脸色,便知结果如何了,蓦地自笑道,“你猜我那整日忙于公务的父亲,周旋于各式茶话会的母亲,此时此刻,有没有发现他们的不孝女儿不在光福寺的消息?”
见到堂姐笑的如此勉强,李绾心疼的一把将李玉纱抱在怀里,喃喃说道,“堂姐便是想的太多的缘故,只因看的比别人通透,才会一直这么不开心。”
看着人家亲姐妹相拥安慰,芳茵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讨嫌,反正该谈的已经谈的差不多,现在告辞时机恰好。
然后便见芳茵起得身来,轻甩衣袖,抚平裙摆,笑看着姐妹花的互动打趣道,“我这外人在这里可是碍眼了,小姐我也不在这里讨嫌了,正好房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至于联系华山派的事情,明日我自会通知哥哥便是了。”说完做出起身要走的意思。
李绾刚要起身相送,芳茵赶紧摆手,又用手指向背对着她的玉纱堂姐,口里无声说道,“你还是陪着你家堂姐吧,我自己走便是了。”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侍药,做出一会便将药方送来的口型,又做了个告别的手势,转身便轻手轻脚的走出来李绾的闺房。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被大家遗忘了,好久都没有人留言了,沮丧中,我还不够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