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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油?”龚千担、“鬼仔谭”和陈久如都叫了出声,他们从来都没听过这样东西,均不得其解。
在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正南”道:“想必你们都听过‘请神咒’了?”龚千担三人连忙点了点头,都看了看戴知秀。
“老正南”道:“除了‘请神咒’还有一套‘召神令’。远自康熙年间就传下两广洪门,源流早就不可考。所谓‘请神咒’据传是以南音大戏入密,能吁唤山精野灵、水陆神物,还有多套符咒图箓,纷繁无比。”
“而我所知有一套符咒乃是以元阳未足的小童来炼造,还有以房事未开的处子少女来炼造阴油,都可以吁神唤灵。那些小童和少女失踪九成就是和此有关。”
“至于召神令就只有‘细眼皇帝’才知晓,两广洪门之内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其中的玄机。”
“鬼仔谭”越听越是惊讶,忙道:“‘其昌先生’、还有‘靓公保’太公的请神咒都是这种东西?”“潮州柑”摇摇头,道:“绝对不是,这两位是何等的英雄前辈,怎么会做这种阴鸷的事情?”
龚千担突然暴怒非常,抓住戴知秀道:“你先前说用那些西关女工来练的女子阴油就是这种邋遢东西,你这个短命种!”说完一掌就扇过去。“鬼仔谭”连忙将他拦住,道:“慢点动手,他那什么阴油不是从其昌先生那里来的!”
戴知秀一听“鬼仔谭”这样说,脸上十分震惊,立刻就低下头不敢说话。“鬼仔谭”对龚千担道:“以后将跟他理会,先搞清楚庆隆的事情。”
“潮州柑”道:“‘桐油程’和庆隆有过生死之斗,辛亥之后更不断追查此人,所以甚为清楚庆隆的底细。这个短命种是唯一会懂得这种没人性的勾当,所以我们估计八成就是他在九龙城寨搞鬼。”
“鬼仔谭”道:“但是那些鸦片烟鬼又是怎么回事?”“潮州柑”道:“我们也查不出是究竟是什么把戏,‘桐油程’知道这个庆隆极难对付,而且看样子他和那个马文仙已经有了勾结,所以连忙告知于我。”
龚千担道:“那在城寨中有没有发现庆隆的踪迹?”“潮州柑”道:“没有,庆隆此人非同小可,‘桐油程’虽然已经是千万个小心,但恐怕已经是打草惊蛇,要找到他是难上加难了。况且九龙城寨内错综复杂,就算是‘桐油程’也不敢造次。因此我们才来拜访这位戴师长的。”
众人都一起看着戴知秀,看来此人说话不尽不实,一定是隐瞒了许多事情。
戴知秀看见众人神色不善,冷汗直冒,双眼转动不停地思量可有脱身的办法。他不经意抬头一望,顿时就眼睁睁地不动。
“鬼仔谭”等人看他这般神情,也一起顺着他眼光看上去,看见三楼的走廊处站着个浑身湿淋淋的“影月花”。“鬼仔谭”和龚千担都“呀”地一声,方才在楼上看见“关帝厅”的人马出现,怎么就把她给忘了。
二楼的大寨阿姑们和几个老鸨看见“影月花”浑身湿淋淋地站在三楼走廊处,神情呆滞,都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招呼她的名字。特别是几个“阿妈”,看见“影月花”似乎疯疯癫癫的样子,她是陈塘南大寨的红牌摇钱树,自然万分紧张。
有几个和“影月花”比较要好的“阿姑”就连忙冲了上去三楼,因为看“影月花”的样子九成九是想从三楼跳下来。
戴知秀立即叫道:“影月花姑娘要跳楼自杀呀,快点先去救她吧!”
“潮州柑”大声道:“快点上去救她,我有话要问清楚!”“鬼仔谭”和龚千担都十分奇怪,不明白为何“潮州柑”居然也认识这位陈塘阿姑,而且还有话要问她。但是眼看影月花随时都会跳下来,二人不敢怠慢一起冲了上去,“潮州柑”和“鳄鱼头”也紧随其后。
四个人冲到上三楼,看到“影月花”已经站在了走廊的栏杆上,几个“阿姑”正不停地劝说着“影月花”。“鬼仔谭”走上前去,道:“影姑娘,有话慢慢说,千万不要想不开。”“影月花”倒还认得“鬼仔谭”,转过头来凄凉地道:“繆郎都已经不要我了,我留在这里还做什么?”
“潮州柑”厉声道:“你那个繆郎究竟在哪里?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影月花”看见他脸色凶恶,不禁有些害怕,道:“你找我的繆郎干什么?”“潮州柑”道:“你的那个繆郎就是西关的乌龙太岁,你是怎么把它找出来的?”
“鬼仔谭”和龚千担听到“潮州柑”这样说,又是吃了一惊,一起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潮州柑”道:“这个当然是真的了,这个女子一定知道如何召唤乌龙太岁的秘密,也必定知道请神咒!”“鬼仔谭”忍不住道:“许大哥,你为何要找到请神咒?”
“潮州柑”脸色凝重道:“‘请神咒’是我们两广洪门数百年来的秘密,现在其昌先生不在,如果我们能够重新找到‘请神咒’,对‘七山聚义’有莫大的帮助。”
“鬼仔谭”和龚千担对望一眼,虽然是将信将疑,但听到和两广洪门“七山聚义”的大业有关顿时就不敢多说。“影月花”却摇摇头,道:“我不会让你害我的繆郎的!”说完纵身就从栏杆上跳了下去。她的动作实在太快,“鬼仔谭”几个还未反应过来,一时间也拦阻不及。
只听得二楼的阿姑们一阵惊呼,和楼下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鬼仔谭”和龚千担探头看下去,见到“影月花”已经是摔在大厅的地上香消玉殒、其状可怖。“潮州柑”也想不到这个“影月花”说跳就跳,破口大骂起来,那几个“阿姑”却不肯放过他,一起冲了过来要找他算账。
“鬼仔谭”和龚千担看见事情弄成这样,好不容易才把“潮州柑”拖了下楼。一下子出了人命,整个“夜月楼”像炸了窝一样。
“老正南”眉头紧皱,对“鳄鱼头”打了个眼色。“鳄鱼头”连忙对“潮州柑”道:“甘哥,现在出了人命,巡警很快就会来,我们无谓惹上这个麻烦,还是先和我们回‘河南’再说吧。”
“潮州柑”又急又气,道:“今晚我们来这里本想追查‘请神咒’,结果这个‘阿姑’倒这么烈性,说跳就跳。都怪那个戴知秀!”扭头一看,惊道:“那个‘大支野’短命种呢?”
众人这才发觉戴知秀原来已经趁乱消失得无影无踪,“老正南”也有点发窘,方才全部人都在留意“影月花”,但是凭他的本事居然也让这个戴知秀趁乱逃走。“潮州柑”急道:“这个短命种果然是靠不住,要想再抓住他就难了。”
“老正南”道:“虽然让他逃了,但是他在桂军那里已经呆不下去,反水是必然的了。”“潮州柑”道:“没有拿到凭证,我如何回汕头交待?”“鳄鱼头”道:“我会派人守在瘦狗岭,如果他迁出东山前往瘦狗岭汇合他的部队,就证明他有心反水了。”
“潮州柑”听他这样说还是一脸的懊丧,这次他奉粤军高层所托前来策反戴知秀,结果搞到这样一个结局。“鬼仔谭”和龚千担也是十分沮丧,本想捉住戴知秀问清楚关于他和庆隆的瓜葛,还有西关失踪女工小童的下落,现在放虎归山,戴知秀回到东山有这么护卫,再也难以捉到他了。
此时大寨内的“阿姑”和老鸨们越吵越厉害,“老正南”连忙对“潮州柑”道:“这里毕竟还是西关,我们‘关帝厅’不宜久留,还是赶快离开为上。”
他说完就挥手带领“关帝厅”人马要离开,“鬼仔谭”刚想说话,龚千担却忽然高兴地叫道:“仁哥,是你呀!”
大寨的大门处已经冲了十几人进来,为首的正是“聯興顺”的草鞋先锋“火麻仁”。龚千担和他多日不见,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就走上前去。
“火麻仁”看见龚千担在这里,十分惊讶,连忙道:“千担仔,你怎么会在陈塘的大寨?”龚千担有些愕然,正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火麻仁”已经对着“老正南”道:“几位‘关帝厅’的大哥大驾光临沙基,怎么也不跟在下打个招呼呀?”
“老正南”笑道:“今晚我是陪这位‘潮州’福字山头的‘潮州柑’兄弟来陈塘办点事情,没有知会‘老聯’,礼数不周,还请‘火麻仁’兄弟不要见怪。”
“关帝厅”一众人马来到陈塘南虽然秘密,但是沙基遍布“聯興顺”的弟子,“火麻仁”自然得到消息前来,道:“要惊动到关帝厅的‘开山先锋’老正南前辈,自然是事情重大了,莫非也是跟粤军回师省城有关?”
“潮州柑”不认得“火麻仁”,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的行藏泄露,省城毕竟还是在桂军手上,连忙道:“你怎么知道的?”
“火麻仁”哈哈笑道:“阁下是潮安福字山头的猛人,我又怎么不知道?”龚千担连忙向“潮州柑”介绍“火麻仁”。“火麻仁”是“盲昌”门下有名的拜贴门生,“潮州柑”早就听过,脸色当场就放松下来,道:“原来是其昌先生的拜贴门生‘火麻仁’,真是久仰大名了。”
“火麻仁”道:“甘大哥是为粤军办事,就是我的朋友。我又何尝不想赶走桂军?‘盲昌’哥对桂军霸占省城早就是恨得不得了,各位不用担心。”
“潮州柑”点头道:“其昌先生的门生我自然信得过。”
“火麻仁”却对“老正南”道:“但是‘关帝厅’也是站在粤军的一边的吗?”
“老正南”和“鳄鱼头”连忙点头,“老正南”道:“‘关帝厅’身为省城四大公司,自然是支持粤人治粤了,况且这几年桂军搞得省城这里乌烟瘴气,早就要他们滚蛋了!”
“火麻仁”叫了声好,突然脸色一变道:“那我们和‘十三行’的恩怨,‘关帝厅’又怎么样?”“十三行”就是长堤的義合興的俗称,“老正南”一听“火麻仁”这样问当场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鳄鱼头”连忙道:“火麻仁,你们和‘十三行’的生死片,按洪门规矩,我们‘关帝厅’是不能插手的!”
龚千担听到“生死片”三个字,吓得连忙问“火麻仁”道:“仁哥,传闻‘生死片’是真的?”
“火麻仁”瞪了他一眼,道:“当然是真的了,珍珠都没那么‘真’!‘十三行’已经将‘草片书’都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