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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臣山东巡抚赵颜为鲁南白莲民乱奏:
沈东海六月三十出京,挥定边义士沿运河南下,七月初六入齐鲁,初九至昆山,初十困梁山,以匪眷逼白莲北上救援。匪首徐鸿儒,遂举兵十万出藤县,于七月十八至徐集镇,两军决战不足半日,沈东海一战破之。
战况不详,唯知伪王徐和宇殒命,伪相陈灿授首,伪都督总兵大将沈智、夏仲进、周念庵﹑孟先汉、张柬白身死当场,八千乱军灰飞烟灭,匪首徐鸿儒携数万溃兵南逃藤县。
沈东海归威海卫,吴天武统兵南追,马成挥师西进,两军会师兵临城下,赫赫军威震赫匪胆,候五、侯王、魏七遂投靠反正,定边军里应外合克复藤县,俘获徐鸿儒,鲁南遂安……
叶向高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山东巡抚赵颜的奏疏,又拿起沈重的急报,看着上面的“一军南下,一战平叛,一马未损,一人未失”,更是连连摇头苦笑,顺手将两份奏疏递给了韓爌。
韓爌匆匆看罢,骇然惊呼道:“定边军的战力如此强横吗?”
叶向高也不接话,只是示意韓爌将奏疏递给朱国炸,看着朱国炸开始低头观看,方对着韓爌缓缓说道:“匪首被捕,教众被诛,如今赵颜自济南南下,杨肇基出徐州北上,这齐鲁的局面总算是稳住了。”
韓爌点头笑道:“赵颜和杨肇基下手倒快,沈东海刚刚平了白莲教,他们就立即南北合击了。”
叶向高笑道:“沈东海南下之前,山东都司杨国盛、廖栋合军攻打邹县,被徐鸿儒、于弘志杀得大败。而后徐鸿儒北上曲阜,杨国盛、廖栋又北上增援,结果反被抄了后路,不仅全军溃败,还折了参将张榜。地方兵力如此不堪,赵颜和杨肇基能将匪患控制在鲁南。也算是能臣了。”
见朱国炸粗粗浏览了一遍奏疏,叶向高便含笑问道:“两份奏疏,你们可看出些什么没有?”
朱国炸点头叹道:“定边军的战力太过恐怖了,七千骑兵对战十万乱军。即便是未尽训练的农夫,半日决战便大获全胜,居然还没有一丝伤损,真不知沈东海是如何做到的。”
叶向高点头笑道:“两份奏疏说得一件事,只是一份是赵颜奏报。一份是沈东海檄文,两相对照之下,老夫却是看明白了沈东海的心思。”
韓爌笑道:“阁老有何心得?”
叶向高笑道:“沈东海要告诉咱们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你们方才的感叹,定边军的战力到底有多强。”
见韓爌和朱国炸纷纷点头,叶向高笑道:“人人都说定边军百战辽东,一仗火器,二仗辎重,三仗奇谋,定边军虽强。也不过是避实击虚、浑水摸鱼罢了。孙承宗接触了骑兵营,便舍了定边军另建新军,袁可立插手威海卫,便不再觊觎马成的一万辽兵,可见他们皆对定边军是何等失望。”
韓爌点头道:“所以孙承宗才说,这是沈东海专为劫掠四海准备的匪兵,他不敢用也用不起,咱们才收回了对定边军的心思。此次沈东海布局大员,意在东南海路,各方为了防其做大。便会心共同推动了定边军南下平乱,意图靠着声势浩大的白莲教,让沈东海实力大损,希望他与乱军两败俱伤。”
叶向高苦笑道:“沈东海离京。老夫便压着袁可立不许南下增援,齐党便遥控赵颜和杨肇基迟滞不进,魏忠贤明里暗里卡了定边军的补给,山东地方豪强故意收缩死守,几方合力图谋的便是骑兵营。可是,结果如何?”
韓爌肃容道:“马成一万步卒。虽然未曾捞着一战,可是从威海卫急赴藤县,不靠地方供应,居然只用了十日。沈东海七千铁骑一击,便击溃了十万乱军,而且毫无损伤,咱们都低估了沈东海和定边军的实力。”
叶向高苦笑道:“所以这便是沈重打咱们的脸,凭借着山东平乱,让咱们见识了真正的定边军。沈东海既嘲笑了孙承宗和袁可立的有眼无珠,又讥讽了几方合谋消耗定边军的不自量力,然后直截了当地警告咱们,今后少打定边军的歪脑筋。”
见二人似有所悟,叶向高便笑道:“老夫第二个心得,便是沈东海进军的时机。骑兵营一人三马,最擅长的便是长途奔袭,可是人家悠游南下,从燕赵入齐鲁足足用了五天,随后费了四日方至昆山,又用了一日兵困梁山,最后干脆坐等徐鸿儒八日,方一战而胜底定鲁南。”
朱国炸皱着眉头说道:“能快而不快,能速射而不接敌,非要诱白莲教大举北上,再一战而胜,这里有古怪。”
韓爌接着说道:“还有,他既然大获全胜,又有骑兵优势,为何偏偏放任徐鸿儒南逃藤县,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叶向高若有所思笑道:“还有,沈东海刚刚南下平叛,他怎么知道梁山有乱军家眷?他怎么知道徐鸿儒会主力齐出?他怎么知道放徐鸿儒回去,那徐鸿儒依靠藤县和几十万乱民,不会占尽地利人和,与定边军打成持久战?他这十八天行军决战,到底在为谁拖延时间?”
韓爌笑道:“阁老不是说,白莲教纵乱,有沈东海的手笔吗,白莲教行止皆在他掌控之中,自然心里有数,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叶向高摇头说道:“齐党得了地利,自然不会胡说。咱们埋下伏笔,等着日后以此威胁沈东海,也不会明言。沈东海大逆不道,扫除证据掩盖痕迹还来不及,为何会这么明显地张扬,生怕别人猜不到他和白莲教有联系?”
韓爌肃然说道:“阁老的意思是,沈东海故意让咱们猜破,好让咱们断了以此要挟他的念头?”
见叶向高点头,韓爌扬声追问道:“挑动民乱,席卷海外,他为何敢公然告之,不怕天子朝廷?”
叶向高苦笑着指指皇城,对二人叹道:“除非此事有他参与,沈东海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韓爌、朱国炸愤然拍案喝道:“这不是昏君吗,岂可任其如此放纵?”
叶向高苦笑道:“第一没有真凭实据。第二沈东海已势大难遏,老夫又已和他言和,第三孰敢以此弹劾天子?”
韓爌怒道:“不能以此直谏他,还不能对付魏忠贤和助纣为虐的齐党吗。沈东海要人。齐党要地,老夫不信魏忠贤就干干净净。等处理了山东乱民,咱们就朝齐鲁田地下手,必能找到他们上下其手的证据,然后用奏疏淹了他们。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得,兴许一次就让他们溃不成军!”
叶向高长叹一声,苦笑道:“所以,老夫认为,这便是沈东海的第二个打算。公然露出疑点,绝了咱们对付他的心思,还让咱们发现他和齐党联手祸乱山东的破绽。只是上有天子首肯,沈东海又勒紧了东南海利,而且南方又在他身上下注。纷纷与之言和携手,咱们便只能将矛头对准魏忠贤和齐党,也就是对准了阉党,从而掀起朝争。”
朱国炸疑惑道:“沈东海目的何在?”
叶向高苦笑道:“老夫与他言和却又暗暗下手,魏忠贤与他合作却又私自拆台,齐党与他共利却又反手卖了他,这便是沈东海的报复。这小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咱们一再出手,他一再反击。如今四方第三次合力打压,他便干脆掀翻桌子,让朝中各方斗得死去活来。”
韓爌气得连连痛骂,然后对叶向高说道:“阁老可有办法。难不成就遂了这小子的意?”
叶向高苦笑道:“老夫问你,你会不会挑破山东事,直谏天子?”
见韓爌摇头,叶向高又问道:“你会不会挑破此事,弹劾沈东海?”
韓爌苦笑道:“上有天子袒护,咱们又无证据。即便有些蛛丝马迹,想来定边军也早已扫清了,吾如何弹劾?再说阁老刚刚代表南方与之言和,他又把持着水师利刃,如何还能再对他明着出手?”
叶向高笑道:“你和阉党会不会干休?”
韓爌冷笑道:“不是他死就是我忘,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叶向高苦笑道:“沈东海爆出此事隐秘,勾着你们察觉山东之私,等山东乱民发配海外,你会不会利用遗留的土地向齐党发难?”
见韓爌点点头,又摇摇头,叶向高苦笑道:“可是不想中了沈东海之计,却又心有不甘,不愿放过对付齐党牵扯阉党的良机。象云勿须为难,须知东林可不止咱们几个聪明人,沈东海的打算对的也不是详知底细的咱们。等奏疏登上邸报,杨涟、左光斗他们必然一看就晓。即便你愿意平息了事,他们也不会就此放过,这便是沈东海的阳谋。”
韓爌气道一拍桌案,咆哮骂道:“这小子就是个妖孽!”
叶向高苦笑道:“不仅是个妖孽,还是个无所顾忌、心狠手辣的强盗,你难道没有主意,那孟承光父子是怎么死的?”
韓爌奇道:“不是白莲匪首于弘志攻破了孟庄,残害了孟氏父子吗?”
叶向高叹道:“孟庄如同城堡,麾下又有数千乡勇,于弘志在孟庄连连损将折兵,怎么忽然威风凛凛,举手就攻破了孟庄?”
韓爌骇然道:“沈东海?”
叶向高苦笑道:“八九不离十,杨肇基将克复邹县的大功揽为己有,却不知老夫在山东也有弟子。他们抚慰孟家后来信说,听幸存的乡民有言,于弘志奈何不得孟庄,可是忽然调来铁甲火炮,才一举攻占屠戮了孟家。然后白莲突起内讧,于弘志与麾下皆横死,而那铁甲劲旅却没了踪迹。”
韓爌愕然道:“他为何敢如此肆无忌惮,那可是孟家!”
叶向高笑道:“也是齐党和山东民乱身后的孟家,这瓜分土地,出卖沈东海,恐怕也有孟家,甚至孔家的手脚。”
韓爌惊呼道:“他是为了报复?”
叶向高点头说道:“报复孟家,震慑齐党,让他们老老实实缴纳粮食,配合移民,这便是老夫第三个心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